第一百六十五章 忠義(感謝殺手聖僧的萬賞)

那穿著灰色長袍的老人怔怔不能言,挫敗遺憾,長嘆息聲,似乎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能說什麼,良久默然,衛淵看向這一身氣質古樸的老人,道︰「另外,老先生,我也想你一個問題。」

老人勉強收拾好情緒,道︰「請說。」

身穿黑衣的博物館館主詢問道︰「老先生穿漢時的衣冠,又知道這些事情,不知道是和誰有關,是那位王巨君,還是說光武帝?」

戚家軍兵魂和水鬼都給嚇了一跳。

望向老者的神色驚疑不定。

老人微怔,旋即失笑搖頭道︰「小先生可太看得起我。」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呢喃道︰「不過是和山君有一點香火情分罷了,于情于義于忠,或許山君不記得,我卻仍要來給祂求一線生機,心緒激蕩,不知所言,不知所言。」老人起身,踉蹌了下,拱手一禮,不覺哽咽。

旋即酒香撲鼻,而清氣彌散,先前衣冠古樸的老人已經消失不見,留在原地的是一尊古樸酒器,上面已有殘缺,糾纏有香火清氣,老人剛剛喝了的水盛在這酒器里面,竟然已經化作了美酒。

水鬼看得目瞪口呆。

「這,這是……」

衛淵並不意外,看了這酒器上滄桑痕跡,看到上面有寫著‘漢建元二年立廟祀’的字樣,那一年漢武帝分封地祇,這是最初祭祀山君所用的東西,也是後者愛物,伴隨著山君的故事,也貫穿了過往的歲月。

老人曾分潤了山君一絲氣運,千百年間,終得以化形。

而現在為了給山君求情,已將自己分潤的一絲絲香火耗盡。

本來就是平凡酒器,步步走入這充斥著昆侖清氣和兵家煞氣的街道,嗓音溫和,講述了那一番故事,讓衛淵見到當年畫面,于是千年苦修,一朝散盡,只剩下一杯美酒。

「于情于義于忠,這就是秦漢之風……」

衛淵取來一枚養魂木的樹葉,放入這酒器里,收攝鎮住了最後一絲絲香火化形,只是酒器古樸,已不見那講故事的老人,或許如此千百年後,那老人仍有重現的可能性。

戚家軍兵魂沉默不言。

水鬼也似乎有些震撼,他是現代的魂魄,也有些無法理解老人的選擇。

衛淵起身看了看天色,走向門口,水鬼下意識道︰

「老大你要干啥?」

衛淵隨口道︰「今日打烊了。」

……………………

第二日,約莫是十點多些。

來自龍虎山的道人匆匆山門,捧著卷宗。

在自我介紹之後,那道人臉上有些歉意,將卷宗遞過,連連道歉道︰「衛館主,這是山上對山君的卷宗記錄,本來在這卷宗里還有一個古酒器,不過不知什麼時候遺失了,我們在找,不過那酒器也只是證明卷宗所用,內容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展開卷宗,卻發現這一直被保留的卷宗居然變成一片空白,當即面色一變,幾乎急得跳起來。

這這這……怎麼就沒了?!

下山時還好好的,滿滿以卷宗的字,哪兒去了?

衛淵沒有翻看卷宗。來自那酒器真靈的畫面,是不能作假的,那些畫面要比文字來得更為直觀,衛淵將空白的卷宗放下,道謝道︰「我已經知道了,麻煩道友跑了這一趟,要不要喝點茶?」

道人正急得額頭冒汗,聞言反倒是愣了一下,道︰「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衛淵沒有隱瞞,回答道︰「昨天晚上有一位老先生做客,聊了聊過往的事情,對了,這位客人可能還要道友你帶回龍虎山。」

他一邊解釋,一邊準備去拿兩瓶飲料。

道人不解,順著衛淵指著的方向,看到桌子旁邊似乎有一位身穿灰色長袍,帶著方士冠的老人,又一恍惚,卻只是看到桌子上的古樸酒樽,這下就看到了上面的缺口,除去里面多出來的美酒和樹葉,就和自己遺失的古器一模一樣。

昨夜有客人上門,聊了聊過往?

道人視線微凝︰「這,這是……」

他下意識想到了某個可能,覺得荒謬,又有些不敢置信,古器化靈,夜間尋客,這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傳說志怪里的故事。

但是他想到,故事本就是記錄而來。

道人心跳稍微加速了下,看著那本就誕生靈性的古器,看著里面之前還沒有的陳年美酒,下意識轉頭看向旁邊的年輕人,有種自身墜入故事當中的錯覺,衛淵只是如常詢問道︰「道友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東西?」

道人想要問,卻不知如何開口,也莫名無法開口,只好道︰

「有勞,烏龍茶就好。」

最後無論他心里有什麼樣的疑惑和不解,道人還是將這原本儲藏在龍虎山的酒器帶著,以法術封住其中的酒,告辭離去,離去的時候隱約看到剛剛見到的老人拱手朝著博物館一禮,神色鄭重,這下可是看得真切,道人腳步一頓,旋即急急走出去。

越發覺得這博物館有些玄奇古怪。

找到安靜的地方時候,他展開卷宗,看到里面仍舊只是空白,旋即只是一個恍惚,畫卷上就出現了一個一個文字,和下山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現在那些文字上氤氳著一股濃郁的酒香,聞一聞都會略有眩暈的感覺。

道人無言許久,他突然想到祖師將卷宗和酒器放在一起,難道說,那酒器才是真正的卷宗,而文字不過是給外人看的?

旋即又因此想到一個想法,嘴角抽了抽——

我的祖師爺啊,到底誰才是你眼里的外人?

………………

衛淵不知道那位來訪的道人陷入一種糾結當中。

他只是一邊修行一邊等待著真正更重要的消息,昨天張浩就已經和他師長去尋找山君的真容,在現代,哪怕是山君所用的身份是直接憑空冒出來的,在繁華的城市里都不可能完全不留下痕跡。

現代大數據搜索,能輕易尋找到這些線索。

很快張浩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急促。

「衛館主,找到山君所化的那個人了!」

他道︰

「那人叫做趙修,是江南道本地人,二十七歲,一切履歷都能查到。」

衛淵道︰「趙修……」

「他在哪里?!」

張浩聲音頓了頓,道︰「……他在白雲觀。」

衛淵神色微變,想到了現在還在白雲觀做客的老道士,而張浩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一絲絲茫然和不敢置信道︰「但是,趙修已經死了,我是說,趙修的尸體已經被發現了,在山里面,這件事情早就被上報了。」

「趙修被發現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張皮。」

衛淵察覺不對,問道︰「是什麼時候?」

張浩艱難道︰「大概是小半個月前。」

「也是我們在赤霞觀里有所收獲之前。」

半個月前,也就是在殺死兩名僧人之後沒有多久的事情,這樣推斷,山君是在殺死僧人奪取舍利子後,果斷拋棄了自己的神位和大部分的香火之軀,又將可能會被盯上的趙修之軀拋棄。

並且由白雲觀途徑正常上報了趙修死訊,斬斷最後的線索。

然後借用這些斬下的外物嫁禍于赤霞觀,引導外部視線。

于是自身月兌去牢籠,復得自由。

衛淵腦海中整理了山君的所作所為,以及提前準備,哪怕是站在敵對的方向,也仍舊忍不住吃驚,手段連環,足夠冷酷,足夠理智,對敵對己都足夠狠辣。

張浩語氣中有忌憚,道︰

「衛館主,山君是不是已經借這個機會跑了?」

這確實有著很大可能,這種情況下,趁著機會離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衛淵回憶起自己借助無支祁排除干擾,推佔時候看到的畫面,想到那猛虎不斷爬山吞噬道人的畫面,回答道︰

「白雲觀還一切正常嗎?」

張浩道︰「是。」

衛淵吐出一口氣,道︰

「那麼他應該還在江南道,甚至于,很大的概率仍舊還在白雲觀。」

「但是那不是很容易就被發現?」

衛淵下意識回答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在所有人都覺得他一定已經逃跑的時候,白雲觀反而就成為了最安全的思維盲區,哪怕會做例行的搜查,也不可能和比向外搜查更嚴密,他肯定已經在外面留下了足夠多的誘導,引導你們往外去查。」

「等到大部分力量被引導走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再離開,就足夠安全了。」

「其實他藏身之處危險不危險,看的不是你們在現實中的距離,而是思維上的距離,如果你連思考的節奏都被他引導,那麼哪怕你有十倍于他的兵力,有足夠堅硬的意志,也肯定會輸。」

張浩怔住,想要稍微振奮一下精神,玩笑道︰

「館主你說的,怎麼像是你們兩個在排兵布陣一樣?」

衛淵怔了下,他在說那些話的時候,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盧植,想到了皇甫嵩,想到了漫天的火箭,山君也曾經是古代的大將,而他真的曾和一時名將彼此為敵,哪怕他那個時候還無比虛弱,哪怕那時候他還很年幼。

但是有些東西還是無法忘記。

直到這個時候,習慣于現代生活的他才能有恍然如夢的感覺。

他真的曾和那些人並肩。

他真的,曾經和那些人為敵。

他真的曾走過那一段段歷史歲月。

張浩听到那邊聲音微頓了頓,而後那博物館館主的語氣似乎變得溫和下來︰

「讀史使人明志。」

「我只不過是,曾見過一些歷史而已……」

PS:今日第一更……,感謝殺手聖僧的萬賞,謝謝~

稍微遇到點事,更新稍遲,抱拳

山君角色卡已經增加,哪位給加個提桶跑路真君的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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