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引火索

袁心巧看著兩個兒子玩的時候,春芳從外面進來,「縣老爺來了。」

「來就來唄」袁心巧奇道,「這縣老爺也不是頭一回來了,該怎麼伺候怎麼伺候,若是留下用飯,就讓廚房整治席面。」

「縣老爺像是有事來的,和老爺進了書房說了一會話,喝完茶就走了。」春芳說,「听說是楓樹村有一樁寡婦狀告里正逼其改嫁奪產,狀紙上提了一句咱們老爺。」

「這其中能有老爺什麼事?」袁心巧奇怪問,「這寡婦我知道,死的是哪個堂爺爺家的孫子,報喪上來時我還讓人去送了奠儀,說是他這一支可憐,人丁稀薄,長輩也早就不在了,這正年輕也出了意外,只留下孤兒寡母的。」

「這家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讓女兒立女戶就好了,怎麼逼迫人家改嫁,還鬧到公堂上去了?」袁心巧問。

「正是有一個女兒才一定要讓她娘改嫁。」周行風听了一耳朵說,「這家人丁稀薄,祖上分的產沒分出去過,如今都歸這小小的女兒,若是立了女戶,族人就撈不著便宜,若是將她娘改嫁,只剩一個小姑娘,那家產不就能隨意揉捏。」

「都是共一個祖宗的,又不是過不下去,欺負一個孤兒寡母的可真有意思。」袁心巧說。

「太太,現在要緊的不是那對母女,是咱們老爺怎麼牽扯在其中了。」春芳說。

「這也簡單。」周行風說,「爹雖然擔著族長的名,但不怎麼過問族里的事,都是大管家替爹在村里走動,許是他在其中收了什麼好處,外人也只當是爹的意思。」

「還有這事?」袁心巧氣道,「我原以為他只貪點銀子,沒想到在外還打著老爺的旗號做缺德事,那還能忍,我現在就找老爺說去,這次這事絕對不能輕易放過他。」

「太太,不好這麼貿然去。」春芳勸道,「咱們證據還沒收齊全,大管家在老爺心中非同一般,若不能一次把他扳倒了,之後再弄他就不容易了。」

「我有一件事忘記和父親說了,就讓我去跟父親說吧。」周行風站起來說,「我的室友,母親還記得嗎?他祖父是當屠戶的,中秋那天獵了一頭鹿,高高興興賣了,最近他一直惴惴不安,問才知道鹿賣給周員外卻得罪了周員外,連村里都要待不下去了。」

「我想去問問爹怎麼回事?咱們家也犯不著為了一頭鹿和人家家里過不去,听說又是找人斷其生計,又往人家家門口潑糞,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說我是周員外的兒子了。」這些事周行風讓岩松去楓樹村打听出來的,甘厚理都不一定有他了解他家中的情況。

「我讓岩松告訴你一切放心,你還是自己去查了。」袁心巧說,「這些事我都沒注意到,只讓人去盤賬了。」

「無事,我去說合適,爹又不是個傻子,一頭鹿買進來二百五十兩,記賬四百兩,他再是拿大管家當兄弟,這錢是另一碼事。」周行風說,「查賬這事也得爹自己去查才行,否則就算娘拿著賬本去給爹看,爹也會以為是娘故意針對大管家。」

「我去見爹,娘只看著門戶,不讓那些榮養的人進來求情才好。」周行風笑說。

袁心巧看著兒子離去,心里五味雜陳,春芳夸道,「大少爺年紀小小就做事穩當,就像舅老爺說的,天生是做大事的人。」

「同床共枕十余載又如何,我與周家還是外人,他親生的兒子說一句,抵過我說千萬句。」袁心巧嘆道,她要辦周曲,得謀劃策略,要萬事具備,而周行風想要辦周曲,就是一句話。

「大少爺二少爺向著你呢。」春芳說。

袁心巧看向周時雲,周時雲也看著她,若是周行風在此,就知道說些話寬慰她,但是周時雲還不知道怎麼安慰女人,他甚至還沒弄清楚這件事,他哥在書院讀書,怎麼對這些事還門清。

要說縣老爺來問周朗有沒有逼嫁寡婦,周朗解釋清楚後對周曲還只有一點惱,覺得周曲做事不圓滑,不體面,怎麼能弄出逼嫁寡婦這種名聲來,以後周家人走出去還要不要做人,周曲解釋是說都是里正和族老辦的事,他雖替老爺在村里走動,但是並不做主啊。

這種解釋周朗還是信的。

但是周行風上門來問他為什麼對一個屠戶趕盡殺絕,丑事做盡,害的他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周朗就知道,周曲在外借著他的名頭做的絕不止這點事,他雖是一方豪富,但是現在家中還沒出一個官身,靠著經營各種關系維持平衡,在外一直都是樂善好施,修路架橋從不二話,就為了圖個好名聲。

沒想到他這好管家,好女乃兄,背著他在鄉里橫行霸道,作踐他的好名聲。

周行風還說,「不就是二百多兩的事,大管家要是覺得貴,不買就是,怎麼買了又去威嚇人家?這逢年過節的賣價略拋一點,都是能理解的事,大家都過個好節嘛。」

周曲額頭冒汗,他真不知道里正說的那個甘家的孫子竟然是大少爺的室友,若早知道,便是再狂妄,他也不會做這種,便說,「少爺冤枉我了,我買了鹿後和那家人就再無往來,我沒去威嚇他呀,里正,一定是里正,他看不慣甘家,借著咱們家的名頭去欺負他。」

「真的?」周行風說,「但是我怎麼听說,你去族老間說我娘對甘家賣鹿價很不滿,這甘家阿婆本來想在村里收兩個徒弟傳授廚藝,周家族老硬是不準周姓女去學,最後甘家收了鄭家一個小娘子當徒弟。」

「里正姓鄭,他還能去管周家族老的事?」

周行風看著周朗說,「其實這事不是大事,這底下人吹噓拍馬體恤上意瞎做什麼事都不意外,但是說來說去,就因為這二百來兩,太跌份了。」

「你說逼嫁寡婦吃絕戶,雖然缺德,但錢擺在那。我周家好歹也算一方豪富,說出去為了二百兩為難一個屠戶,嘖。」周行風面色十分的微妙,他不好說。「本來中秋設宴,開開心心的,賓主盡歡,等日後他們知曉,原來宴上一頭鹿引發這許多事情,怎麼看咱們啊。」

周朗素來要面子,听到這面色已經難看的緊,他伸手指著周曲,「你先別忙著辯解,我先找人去問問此事,我不冤枉你。」

「但是這麼多年我這麼信任你,讓你當大管家,外頭任何一個管家管事都比不上你過手的銀錢,你不要讓我失望。」

周朗語氣平靜,周曲兩股戰戰,他知道這次恐怕真的要栽了。他做的事不能查,一查就是一個死,這吃里扒外,中飽私囊的事哪個主人都受不了,即使是把他當兄弟的主人。只盼著誰發現不對勁早回去叫他娘來求情,最後保一家臉面才好。

周行風功成身退,回到自己院子,周時雨走過來,一臉探究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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