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顛沛

作者︰白白白兔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可明日他沒等到她在門外喊他的名字。

一早上加上一整個中午,他不斷的抬頭望向敞開著的大門。

是生氣了?不高興了?是不會再來了嗎?

問題縈繞在腦海中,他根本無法冷靜的思考別的。

還有一個念頭告訴他,他要主動去找她,將昨日的事情解釋清楚,哄哄那個小丫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莫名的希望每日都能看到她。

昨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霖!」

裴霖一瞬睜開眼,小人依舊笑顏如花的從外面跑進來,仿佛昨日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他沒有變任何一絲神色,依舊如往常一般冰冷無欲。

柏嫣早就放下昨日發生的一切了,她給自己的三日還有兩日,她還想再努力一把。

手中握著的是昨晚她熬夜畫出來的畫作,一張張都是他們在棲無宮的故事。

「這是我,你,小白。小白是我們養的寵物,是只白色的老虎,它現在回到山林了,我也不知道它去哪了。」

「你還記得我們因為我表妹而吵架的事嗎?」

「那天我們出宮去玩了,買了好多糕點,吃了很多好吃的。」

「這是我們那年堆的雪人,胡蘿卜的鼻子被小白咬了一口,缺了一塊。」

說著說著,柏嫣有些鼻酸的停下。

她好想那個愛著她的裴霖,好想和他後半輩子接著做這些值得回憶的事。

還是想和他有個未來。

裴霖一張張翻看著,她畫功可以說很差。

人是一個圓圈加上幾個橫杠,房子桌子都畫的很簡陋。雖然不難猜出意思,只是看著太難看了。

她遞上來厚厚的一沓子,他沒耐心看下去。

「想說什麼?」

他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嗯?送給你,你看看能不能記起來些。」

既然送給他了,他也沒地方擺這些無用的東西,裴霖轉手點燃了扔進火盆中。

柏嫣低聲啊了句,不敢相信的望著火盆中熊熊燃燒著的紙張。

一轉眼就化成灰燼。

她熬了一整晚和一個早上才一張張畫出來的,是他們之間所有的故事。

若他看完了再燒掉她還不至于這麼難過,可他看都沒看就燒掉了。

他是如此正面的摧殘了她的滿心喜歡。

柏嫣死死咬著唇角,可還是掉了眼淚。

是什麼樣的結局能配的上她一路的顛沛,但肯定不是這樣的。

她現在存在的意義是為宋淵明演戲,他拿她釘在風口浪尖,堵住別人嘴。

但她不後悔,也不怨,滿心期盼的都是能再見到他,可她現在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有些人留在記憶中也許更好。

「我親手畫的。」

她顫抖著哭腔傳來,裴霖狠了心不去看。

「你,不看完嗎?」

「不感興趣,下次不要自作聰明。」

柏嫣已經不生氣了,她氣不動了。

兩人現在不過是在消磨她的愛意,等消磨殆盡了,她也就放手了。

「裴霖,你說,有一天你會不會後悔啊,」她突然笑了,假如有那麼一天她的裴霖回來了,會後悔這麼對待她嗎。

她一定要狠狠的折磨他,讓他道歉,做牛做馬!

可她還是好想他啊,想跟他訴說一路上的委屈,他肯定會很溫柔的哄她的。

還是很想和他抱抱,再一次被他捧在手心。

「你把他還給我吧。」

對上她哀傷的眼眸,裴霖張了張口,沒想到現在能說出什麼。

眼前人卻抹干淨眼淚,轉身想走。

「站住!」

他猛的開口,心底油然而生的竟然是惶恐。

她剛剛那一眼好絕望,又艱難的扯出了一抹輕松的笑容。

好像卸下所有擔子,準備放棄了一般。

他有感覺,今日放她走出這里,她就不會再來了,不會再喊著他的名字笑著跑進來。

他再也見不到滿心歡喜面對他的小人了。

「誰允許你走了。」

柏嫣沒有轉過身,積攢了太多的難過,他霸道不容置疑的語氣讓她忍不住想發泄。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宋國這個破地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對我來說完完全全陌生。我是蠢嗎,我來這里!我只為你而來。要不是你在這,我干嘛這麼辛苦自己。不是以為你會在這等我,我就選第二封信,過自己的生活去了!我就是蠢的厲害!」

裴霖盯著她的後背,安靜的听著,這麼多天第一次听到她提高聲音說話。

卻仍然是軟軟的埋怨,怨怪自己蠢。

沒一句在怨他。

「你走後,懷州就反了,你沒有教我那樣的情況該怎麼做。我只能賭一把和完顏貴妃做交易。被齊誠欺負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你要是在的話,我就不會受委屈了。我親手殺了齊元後將齊環推上那個位置,你知道有多難嗎,有多嚇人嗎,我還挺害怕的呢。後來齊環殺了王萊,我算計不過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監禁我的日子,我在等你啊。每一天都在等,說不定下一刻你就回來了,那我就又有了依靠。我承認我不聰明,事事都想著靠別人幫忙解決,可我以為你不是別人。宋淵明要帶我離開,我盼著盼就想見到你。 裴霖,要不算了吧。你當我沒來過,我當不認識你,行嗎。」

柏嫣深深的吸了口氣,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

放棄原來也是痛徹心扉的。

裴霖的手緊握,用力到指關節發白。

她說什麼,當沒認識過?

她能,他不行。

如他第一眼所料,她果然是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的,或許之前自己真的是她的依靠。

「想要什麼可以隨便挑,當賠你的畫了。」

他還是先開口哄她,沒人能對這麼一番話無動于衷,更何況她哭的自己很不舒服。

這麼些天總算听到他聲音軟和了些,柏嫣抬手蹭過下巴上殘留的淚水。

因為以前的裴霖太好了,所以她想給他好多好多機會。

「什麼都可以嗎?」

她轉過身,哭紅的大眼楮噙著水漬,晶瑩的淚珠掛在下睫毛上,搖搖欲墜。

裴霖嘆了口氣,點頭。想要什麼都行。

「那,你可不可以抱我下。」

裴霖皺了下眉,這個

「換一個。」

算了,還是不為難他了。她笑了下,伸出手指,「那就你桌上這本書吧,看上去很有意思。」

裴霖拿起,挑了挑眉,揚起手中的書讓她看清書名。

傷寒雜病論。

柏嫣撲哧一下被逗笑了,抹掉了笑出的眼淚,「就這個吧。」

從他手中接過書,她笑著揮了揮手往外走,「我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問你嗎?」

「可以。」

裴霖垂下頭似乎很隨意的點了下頭。

「嗯,那我先走啦,明天再來。」

她還沒死心呢,這麼放棄多可惜啊。

才不要呢!

回去後,房內亮著燈,顯然宋淵明是回來了。

柏嫣走了進去,將手上的書放到桌子上,然後走向自己的床。

「哇,囡囡和淵奚天天在干什麼啊,討論這麼復雜的東西。」

見她絲毫不想搭理他,宋淵明從桌上拿起她放的書,開玩笑的想調節下氣氛。

他不想和她鬧僵。

等到看清她的臉後,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你,哭過了?淵奚欺負你了?」

「沒有。」

「要我幫你說些什麼嗎,或許我說的有用。」

「不需要。」

柏嫣搖了搖頭,裴霖跟他又不是很親近的兄弟關系,他只會將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囡囡啊,其實淵奚心很軟的,吃軟不吃硬,你別和他來硬的。」

柏嫣沒說話,她和他硬不起來,這麼些天一直是軟的,也沒見他心軟過。

宋淵明走過去坐下,他猜測到她會傷心。

他剛醒來那段時間,他才知道大齊的傳聞是真的。

就是個青面閻王爺,身上揮之不去的戾氣和暴虐。

即使還很虛弱可眼神依舊盛氣臨人,冰冷的不像是個活著的人。

大夫交代,毒素清除出去得一段日子,能動武也得一段日子,可他卻在醒來的第二日就提劍。

日日練到吐血,身上不停的冒冷汗,站立不住的快暈過去的時候才停下,還不允許任何人扶他,靠著自己的意志力走回去。

他強撐著非縮短了解毒的時間,愣是不肯放棄習武。

瘋到連自己的生死都置若罔聞,他才考慮要不要把她接過來。

這人如此折騰下去,遲早把自己整沒了。

這些年他將能用的一切都算計上了,甚至不惜給他下毒。

看著曾經很粘自己,跟在身後叫哥哥的小孩成了現在這幅樣子,打磨成了他手中如意的一把利刃,他並沒有多開心。

所以他現在也後悔動了他的記憶,一念之差拖的兩個人都不好過。

「囡囡,我跟你說個好玩的吧,說完你就別生他的氣了。」

柏嫣打斷他,「我沒生的他的氣。殿下,我不想听,很晚了我要睡了。」

她背過身躺下。

談不上恨,只是她現在的所有痛苦都是宋淵明一手造成的,她沒辦法對他保持好臉色,能客客氣氣的已是不容易了。

宋淵明還是開口了,笑著說起,「你知道我以前和淵奚怎麼騙吃的嗎。他裝小狗在門口叫,我就趁人不注意從廚房偷點東西。那時候淵奚單純到傻,我每次只分給他一點點,挨打的時候卻一點少不了他。我算是被養在何皇後的膝下,打的肯定比他輕多了。逮到了,他是被往死里打。」

柏嫣一股腦坐了起來,望著眼前人緩緩開口,「你們吃不飽嗎?」

皇子也會吃不飽?

「嗯。你沒見過吳然,是淵奚的侍衛。他當年為他偷吃的,差點沒被打斷腿。」

「吳然?是和他一起到大齊的侍衛嗎?」

「嗯,好像是死了吧,以前還老在一塊玩。」

宋淵明的語氣淡淡的,他們都一樣,談起過去的事仿佛在說別的的故事,與自己無關似的。

柏嫣一時間語塞,她曾經以為他們處境艱難,只是沒能想到這麼艱難。

「皇宮中就缺這麼兩口吃的嗎,至于嗎。真不是人,害死你們對她有什麼好處。你們父皇呢,不管嗎,自己的兒子連吃飽都困難,他是瞎了嗎!」

宋淵奚忍不住笑了,她夾槍帶炮的為他們爭論的時候還真是可愛的緊啊。

是真心在為他們的遭遇難過,生氣,共情。

其實有的時候想要的不是安慰,就只是這樣幾句話。

「是啊,真不是東西!」

「惡毒!毒婦!不得好死!」

「就是!」

柏嫣長嘆一口氣,他舌忝著臉逗她,她對他也冷不下臉來。

若不是這事,他們肯定是很好的朋友。

宋淵明很像她哥哥。

「睡覺吧。」

她重新躺下,面朝里側,閉上眼楮想著他的過去,完全找不到自己想要放棄的念頭了。

「我去熄燈,囡囡明日別哭了,要哭就去淵奚面前假模假樣掉幾滴淚。意思下就行,他肯定舍不得。」

柏嫣嗯了聲,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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