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誰都沒有料想到的談話就這麼結束了,而且還是以如此詭異的方式結束了。
寧政是唯一那個沒有認清現實的人,對于呂安的到來他感到很開心,但是呂安給的那個消息卻讓他感到很無奈。
與此同時,寧政還看清了一個事情,那就是呂安和蘇毅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開始改變了,這種變化幾乎不需要去揣測什麼,只需要用眼楮看,用耳朵听,就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變化。
呂安的咄咄逼人,蘇毅的退讓外加莫名其妙的倔強,都證明兩人的關系已經發生了巨變。
再也不是曾經寧政看到的那種相互幫襯的行為了。
可能這兩人一直都沒有變,唯一改變的可能是他們的立場吧?
準確來說,應該是兩人所代表的立場開始發生了改變。
越來越肆無忌憚的逍遙閣,踫上了日漸衰弱的匠城。
弱肉強食。
作為世界上最為基本的準則,這都是讓兩者發生改變的根源。
這一幕更像是新舊勢力的對撞。
逍遙閣無比強大的舊勢力。
匠城作為曾經輝煌過的勢力,在呂安的引領下,變成了一個極其耀眼的新勢力。
然而新舊勢力的接觸讓本就不穩固的匠城瞬間塌了一半!
可能這才是兩者關系發生改變的真正根源。
寧政思索了片刻之後,便是將兩者之間的關系給理順了,雖然沒有那麼多的恩怨糾葛,但是這個立場上的踫撞直接讓兩者沒有了任何緩和的余地。
呂安之前的那個問題也是同樣的讓人玩味,「一統北境的是大秦還是逍遙閣?」
這個問題對于蘇毅,對于江天,甚至是對于衛央可能都不怎麼好回答。
但是對于寧政而言,這個問題便是最好回答的問題,因為他是秦王,他是大秦的帝王!也是一統北境的真正源頭!
所以對于他而言,這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一統北境的人是他!
心中的這個答案寧政之前並沒有說出口,當真是應了那句,人前說人話,鬼前說鬼話!
對于自己這樣的行為,寧政輕微搖頭,露出了一絲極為釋然的笑容。
「都說要做選擇,其實真正該做選擇的人是我!逍遙閣和呂安,二者取其一?」
寧政說著便是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極其無奈的選擇。
良久之後,寧政的臉上再次釋然,很是無奈的微微一笑,心中早已有了決定。
對于整件事情的發展速度他依然有點不怎麼喜歡,因為他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其中的一切,甚至于那座胡府都是他派人將呂安引過去的,只不過早了一步,並沒有讓呂安和江天互相踫面。
在權術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而帝王權術最為重要的便是所謂的平衡!
江天和逍遙閣的做法已經讓寧政有著一點小小的反感了!
那麼讓現狀平衡便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而呂安便是那個最好的棋子,只可惜他想做的事情沒成功而已,但呂安的態度卻讓他感受到了另外一種處境!
那就是到了該做選擇的時候了,同時也到了該要提速的時候了!
呂安還有最後一次利用的機會!
寧政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北境地圖,地圖最為中心的位置便是匠城。
而寧政的目光一直都在大周境內的那面秦軍軍旗之上。
那個胡字實在是有點扎眼呀!
蘇毅的性格依然和以前一樣,大大咧咧,不喜歡管事。
但是這一次事情主動找上門,那麼他就不能不管了,而且還是如此嚴肅重要的事情,他不想管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來說他不得不管。
坐在他旁邊的是表情同樣嚴肅的江天。
如果不是看到江天和呂安的踫面,他都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關系竟然已經到了如此惡劣的程度。
已經不能用關系不好來形容了,當真是極其的惡劣。
呂安對江天的質問都讓蘇毅感到一絲茫然,事情的發展貌似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呂安和你的關系已經沒有緩和的地步了吧?」蘇毅小聲詢問道。
江天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反駁和解釋。
這不是他一個人能解釋的清的,也不是他自己弄出來的事情,這是呂安找到的問題,讓他根本就沒有半點的迂回的余地。
本來這些事情應該是蘇毅承受的事情,並不應該是他,結果蘇毅不在,那麼只能他來承受。
看到江天這幅表情,蘇毅也是沒有半點想要勸說的想法,默默的搖了搖頭,極其無奈的笑了笑。
「他對于你現在的一切,了解多少?」蘇毅再次出聲詢問道。
江天搖了搖頭,對于這個問題不是很清楚,「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和網軒的那些人踫面了,另外的事情我並不清楚,但是我覺得呂安已經知道了,他說的話很多都在象征在說這些事。」
「什麼事?」蘇毅很認真的反問道。
「我們和地府之間的關系。」江天輕聲回道。
一听到這個,蘇毅便是長吸了一口氣,表情異常的冷漠,對于這個事情他根本就是極其的反對,但是他從來不管事情,所以他的反對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即便是江天都已經早早的和地府聯系了起來。
這是他沒想到事情,等到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那麼他還有什麼意見呢?
這也是他經常離開塞北城的原因,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消磨時間!
但是作為北境職級最高的那個人,一旦出事情,他依然逃不了,仍是要他負責到底!
「把沈景天給我喊過來,這個事情不需要再隱瞞了,既然連呂安都已經知道了,那麼呂安後續會不會有什麼行動?這個你能篤定嗎?」蘇毅問道。
江天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據我所知,呂安馬上就要去中州了,塞北城應該不會久待!」
「那麼在他離開之前,嚴密監控呂安吧。」蘇毅只能這麼做了。
江天也是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雖然他知道所謂的監控並起不到什麼作用,可能只是增加一點尸體而已,但是不去監控,他們的擔心只會更加嚴重。
這種沒有辦法的辦法讓他們兩人感到格外的無奈
「寧安閣外面又多了幾個眼楮,唉,這些人還真是不長記性!沈景天是忘了我說的話嗎?」
呂安坐在了桌子上,雙腳很是隨意的晃蕩著。
牙月在桌下不停的撩著爪子,想要抓住這雙腳,不過一直都沒有抓住。
看著一人一獸在那里玩的很開心,蘇沐直接搖了搖頭,很是無奈的說道︰「怎麼辦?要去解決嗎?」
呂安搖了搖頭,「不用解決,就這樣吧,隨他們去吧,畢竟這些人也是命,白白送命也不是一回事。」
蘇沐慵懶的點了點頭,半躺在椅子就這麼看著呂安和牙月在玩。
雖然蘇沐不知道呂安為什麼會如此的淡然,但是她相信呂安。
呂安如此淡定的原因自然不是知曉這一切,而是現在所進行的一切都是呂安所預見的。
逍遙閣開始真正的忌憚他了,而不是和之前一樣的那種擔心他。
這次的忌憚是流露出敵意的忌憚,而不是怕見面的那種尷尬。
之前江天是擔心忌諱,而蘇毅並不管事,兩者真正做事的人也就只有江天了。
江天的態度就能代表是逍遙閣的態度。
而呂安和江天的見面便是呂安攤牌了,直接挑明了他和逍遙閣的關系。
當然這其中最為直白的便是和江天和逍遙閣逐漸劃清界限。
那麼這之後的事情便是已經能料想到了,逍遙閣對于呂安,對于寧安閣的態度又會重新變得審視起來,甚至還會充滿敵意。
這是呂安早已預料到的事情,不過他現在還在等一個人,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來。
如果來的話,那他就會和他好好聊聊,如果不來的話,那就沒辦法了,說明他們兩人沒戲了。
良久之後,呂安依然沒有等來他想見的那個人,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直接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剛好踩在了牙月的尾巴上,痛的牙月直接皮毛一炸。
呂安歉意的笑了笑,然後便是看向了一旁的蘇沐,「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而且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準備的。」蘇沐笑著說道。
呂安想了想,感覺也是這麼一個道理,畢竟來的時候兩手空空,那麼走的時候自然也是兩手空空,並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東西。
「我看你是故意想找個借口等人吧?對了,你到底是想等誰?」蘇沐很是好奇的問道。
呂安搖了搖頭,「等誰?這個人你應該不認識,其實我之前也是第一次見他,但是和他交流過後,我覺得這個人好像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覺得他也有很多話想和我聊聊,所以我想等等看,如果他沒來,那我也就沒辦法了。」
听著呂安這麼說,蘇沐的表情變得更加的茫然,很是不解的看著呂安。
呂安仍是向賣關子一樣的笑了笑,沒有解釋這人是誰。
「沈景天呀沈景天!你會不會來呢?」呂安小聲嘀咕了起來,隨後便是發起了呆。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都已經要黑了。
呂安打了個哈欠之後便是精神了一下。
蘇沐端了一壺茶從屋內走了出來,「行了,喝口茶提提神,別到時候等著等著自己先睡著了!」
呂安撲哧一笑,隨後便是接過茶壺,直接往嘴里倒了好幾口,「也不是說一定要等,這段時間剛好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在塞北和這麼多人聊了一圈,稍微整理一下思緒!」
「哦?那你整理的怎麼樣了?有什麼想和我匯報的嗎?」蘇沐好奇的看著呂安。
呂安搖了搖頭,「嗯?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是一些邏輯性的問題,不過這麼交流之後,我就和逍遙閣全面鬧翻了,大秦不知道怎麼樣,但是和逍遙閣的關系必然跌至谷底了,以後跟著我,可就又危險了一點,你怕不怕?」
听到這話,蘇沐直接捂嘴笑了起來,「討厭!和你在一起什麼時候安全過?而且現在我可比厲害多了,你怕不怕?反正我不怕!」
「既然你不怕,那我肯定也不會怕,和逍遙閣劃清界限之後,我們這次去中州可就沒有半個盟友,到時候出了事,指不定連幫忙回來的人都沒有了。」呂安有點擔心的說道。
蘇沐白眼一翻,「既然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干嘛不等到我們從中州回來再表明態度?」
呂安笑著解釋道︰「即便不和逍遙閣全面鬧翻,他們也不會來保護我們,頂多就是見面友好的打個招呼,另外我殺了藍豐,藍山遲早會找上門來,一旦藍山表達,那麼逍遙閣的其他人,你覺得他們會如何?會忤逆藍山嗎?我覺得肯定不會,所以與其讓他們在我們背後使壞,還不如讓他們老老實實的站到我們面前來,這樣的話,我還安心一點!」
「行行行,反正都依你,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又不是怕他們!如果真的不行了,我們就回劍閣,老頭子還在呢,料他們逍遙閣也不敢正面和劍閣鬧!」蘇沐很是自信的說道。
呂安搖起了頭,「唉,你還是不知道逍遙閣有多厲害,逍遙閣和地府是一體的,並不是所謂的合作,也就是以為這兩方後面的那個人才是最為厲害的那個人,而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就是我一直擔心的那個老頭,所以劍閣在他們面前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
「啊?那我們還要去中州嗎?」蘇沐突然有點擔心的問道。
呂安很是認真的點頭,「去!非去不去,你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另外中州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我們不會死,而且指不定還會有人保護我們!」
「什麼意思?」蘇沐很是不解的問道。
「我上一次去中州,見到了那個人,但是那個老頭並沒有殺我,更沒有害我,最後還讓我得到了土精,這樣的行為你不覺得奇怪嗎?」呂安似笑非笑的說道。
「為何?」蘇沐繼續問道。
呂安想了想便是說道︰「這一切可能都和我有關系,或者說和我的五行訣有關系,也可以說是和逍遙閣有關系,如今的我五行缺一,只剩下一個木精了,北境的氣運從覺醒到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濃郁了,這一切都和我相干,吳解知道,白宇也知道,明白同樣知道,所以我就相當于北境的氣運,在我找到木精之前,我覺得我是安全的。」
蘇沐有點擔心的看著呂安,「要是你想錯了呢?」
「不會,他們給了我五年時間,那麼在這五年時間內我必然不會被那些人給弄死,當然如果是我自己找死,那就另說了,我還沒有和雪帝正面交鋒,還沒有和北境氣運完美契合,所以他們都還在等,或者說是他在等我!」
呂安極其認真的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將命運托付給別人,用一種極其不現實的語調說這樣的事情。
以往的呂安很怕死,很惜命。
但是範胖子說出了呂安的缺點之後,呂安覺得很有道理。
他並不是怕死,而是怕麻煩!現在他不覺得麻煩了,那麼他就該好好去嘗試一下!
將他的命拋到腦後,去嘗試一番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五年,還有兩年半!這兩年半里面我要將所有的遺憾都補齊,你的事情便是第一個遺憾,我不想讓你有遺憾。」
呂安的嘴角露出了很淡然的笑容,目光平靜的看著正前方,很是隨意的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一番讓蘇沐有點淚目的話。
牙月很是不解的歪著腦袋看著兩人,一個情緒淡然,一個情緒復雜。
兩種不同的情緒直接讓它理解不過來,極其無奈的嗚咽了一聲。
呂安笑著踢了它一腳,「你叫喚啥呀!又沒和你說話!」
蘇沐瞬間笑了出來,情緒瞬間恢復了過來,「都听你的!那我們什麼出發?」
「明天,天亮就出發!」呂安直截了當的說道。
蘇沐點了點頭,「好,那就讓你再等一晚上!」
被看穿了,呂安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從蘇毅和江天那里離開之後,沈景天隨便找了個屋頂,便是坐在上面吹起了風。
臉上憂愁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格外的滄桑。
他都快被弄懵了,只過了一天而已,呂安竟然就成了對手。
不得不說,他還是挺喜歡呂安的!不是說喜歡呂安的人,而是喜歡這個的做法,簡單直接粗暴。
和這種人合作還是交談都會很簡單,所以對于呂安這個人他還是很惋惜的。
沒想到只見了一面,竟然就要成為敵人了?
沈景天在屋頂上不停的唉聲嘆氣,最後心中還是冒出了一點小小的疑惑和沖動,轉頭看向了遠處的寧安閣,一個想法直接冒了出來。
沈景天也是一個想法比較單一的人,既然想好了,那麼便是直接行動了起來。
瞬間出現在了寧安閣的附近,周圍全是逍遙閣的人,滿打滿算加起來得有三四十人,想起呂安之前和他說的事情,頓時就讓沈景天緊張了一下。
「這麼多人,不就是這麼多個靶子嗎?白白送死的靶子!也就呂安還念著一點情分,不然換做是我的話,有這麼多人監視我,我肯定忍不了!」
沈景天突然嘲諷了一聲自己這幫逍遙閣的兄弟。
隨後,沈景天又是嘆了一口氣,之後便是直接現身走了明處。
看到沈景天的出現,逍遙閣監視的一眾人員瞬間都出現在了沈景天的跟前。
「拜見沈大人!」
沈景天嗯了一聲,「你們所有人全部後撤一里。」
「啊?後撤?」
「大人?後撤一里?」
「為什麼呀?」
一個個的疑惑不解聲全部響了起來,後撤一里的話,那這個監視就等于形同虛設了,只能遠遠看著寧安閣,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人和物了。
沈景天點的連頭,「沒錯,後退一里,遠遠看著就可以了,這是在保護你們的命,你們離得這麼近這不是在找死嗎?你們真以為呂安只是一名六境修士嗎?前兩天死的人忘記了?都不想活了嗎?」
這番話頓時讓在場的眾人一愣,一個個的表情都是面面相覷了起來。
前兩天的事情他們可是听說了,一瞬間的確死了很多人,想到這個他們頓時就有中心有余悸的感覺。
「多謝大人提醒,多謝大人提醒!」
「我們後撤!保命要緊!」
「不過我們後撤的話,那這個監視豈不是形同虛設了?到時候江大人怪罪下來怎麼辦?」
沈景天微微一笑,「行了,不出意外的話,呂安明天就會離開塞北城,所以你們意思一下就行了,接下來,我會替你們待在這里。」
這番話瞬間讓所有人都露出了極其感激的表情,一個個都是跪謝沈景天。
沈景天手一揮,直接示意這些人後退離開。
那些人也就沒有繼續在猶豫,直接後撤離開。
所有人都走完之後,沈景天便是哼著小曲慢條斯理的在屋頂亂竄。
「一,二,三,四」
「到了!」
沈景天直接跳進了寧安閣。
剛一進來,他就轉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喲?還給我指路?」
話音未落,牙月便是出現在了沈景天的面前,隨即便是示意了一下。
「讓我跟著你嗎?」沈景天還真是被逗笑了。
牙月點了點頭,隨後便是一蹦一跳的動了起來。
沈景天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能選擇跟著牙月,畢竟到了別人家里,多少還是要尊重一點對方的禮儀。
一狼一人,兩人穿過了好幾棟房屋,最後才來到了呂安的這間屋子。
一進門,沈景天就看到呂安早已準備好了茶水,坐在那里等著了,「終于來了?」
「終于?」沈景天頓時就是感到愕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