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照鏡子的時候,祝無憂發現眉骨縫針的地方已經慢慢開始結痂。
她不禁在想,傷口遲早有愈合的一天,可人的心若是受傷了,它還能好嗎?
說來也是諷刺,兩年來,墨司寒對她不聞不問,視若無睹,就好像她是透明妻。
最近這段時間,兩人雖然爭吵不斷,但長久以來,卻是兩人交集最多的日子。他第一次吃她做的早餐,第一次帶她去餐廳吃飯(雖然這頓飯他並不懷好意),第一次留在她身邊過夜,第一次在清晨醒來時,看見他站在窗邊穿衣服……
這些原本是一對普通夫妻最最平凡的日常,在她這里卻整整遲到了兩年。
這讓她回想起無數個等待堆砌成的曾經。
朝霞滿天的旁晚,她精心做好晚餐,眼巴巴地盯著門口,希望看見墨司寒的身影,可笑的是她竟連一次都沒等到。
小鳥歡叫的清晨,她早早準備好早餐,時不時地瞥一眼樓上那扇緊閉的房門,可就算墨司寒下樓了,他也從未嘗過一口。
曾經,她為他洗手做羹湯。曾經,她對他的心是滿的。曾經,她那麼不顧一切地想要靠近他……
到頭來,可還是什麼都落空了。
若非老爺子的干預,墨司寒可能連踫都不會踫她一下。他們明明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卻連圓房這種小事都需要外人幫忙,可見墨司寒對她是有多麼得不屑。
人與人相處是有加減分制的,如果說,墨司寒在她心里原本是滿分一百分的話,折騰到現在早已成了負數了。
盡管是負數,她對他的那顆心依然是跳動的。
他靠近,她會緊張。他笑,她會開心。他喜,他怒,他哀,他樂,她都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受到。
所以說,女人的執念是個多麼可怕的東西。這麼多年了,墨司寒就是祝無憂的執念,頑固到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有人說愛上一個人只需一秒鐘,忘掉一個人卻要花上一生的時間。一眼萬年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其中的冷暖又有誰知?有誰憐?
祝無憂不知道,她要多勇敢,才敢對墨司寒念念不忘。要有多堅強,才能承受墨司寒對她的一傷再傷。
總之,在一次次失望和一次次看清之後,她累了,累到再也不敢多想。
從小到大,祝無憂的夢想就是能有一個溫暖的家。那個家不需要太大,只需要一屋,兩人,三餐,四季。
小時候,別人都有爸爸,可她沒有。後來她才知道她的爸爸是屬于另一個哥哥的。
媽媽告訴過她想要的東西就要想辦法去搶,包括爸爸。
小時候,她沒能討到爸爸的歡心,所以她輸了爸爸。
現在,不出意料的話她應該很快就會失去墨司寒。
好累!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都讓她覺得好累。
還記得有個算命先生說她命不好,她原先不相信,可日子一長,她反倒對那位算命先生多了幾分敬畏之心。
眉骨間縫針的地方在隱隱作痛,祝無憂拿下夾子放下劉海,受傷的眉骨很自然就被劉海擋住了。
祝無憂望著鏡子中那張臉,突然覺得她好老。不過才二十幾歲的年紀,她的臉上卻透著與實際不符的蒼老感。
原來相由心生是這麼來的,原來只要心老了,愛也就凋零了。
眼角似有冰冰涼涼的液體流過,人們稱之為眼淚。可只有心受傷了,眼淚才會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墨司寒……」
祝無憂的嘴里反復念叨著墨司寒的名字,好似她每念叨一遍,他就會真的在她心里消失一般。
桌子上,屏幕亮了好幾次。
祝無憂從洗漱間出來的時候才看到墨司寒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
看著通話記錄上顯示的「催命閻王」四個字,祝無憂眉頭一蹙,忍不住抱怨:「這一周,好不容易早回家一次,墨司寒當她是花生油嗎?往死里榨這種。」
祝無憂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撥通了他的電話︰「喂~」。
「祝無憂!你敢不接我電話?」墨司寒憤怒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頭傳了過來。
「剛才我在洗手間,沒听到手機響。」
墨司寒用命令的口吻對她下指示︰「馬上打車來公司,限你半個小時之內出現在我面前,否則……」
祝無憂的臉上瞬間仇大苦深︰「都這麼晚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
墨司寒「啪」得一下,掛掉了電話。
祝無憂一時氣得直接爆粗口,用最惡毒的語言問候了一遍墨司寒。
當然,這是在墨司寒掛掉電話的前提下,墨司寒要是听到她罵他這些話,估計毒打她一頓都算是輕的。
二十五分鐘之後,祝無憂打車到了公司。
「叩!」
「叩!」
「進來!」
祝無憂氣喘吁吁地站在了墨司寒面前。
墨司寒抬了抬手腕,看了一下表,不緊不慢道︰「趕在遲到前的最後一分鐘到,祝無憂,你還能再慢一點嗎?」
遲到也罵,沒遲到也罵,她就想知道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解鎖墨司寒不罵她的密碼?
祝無憂皺著眉頭問他︰「墨總,這麼晚了,你有什麼吩咐?」
墨司寒從總裁椅上站了起來,對她說道︰「跟我來。」
祝無憂跟著他進了一個暗房,她驚訝地發現原來里面別有天地,總裁辦公室竟然能還藏著這樣一個休息間,里面大床,淋浴,吧台一應俱全。
有錢人的生活品質真不是蓋的。
一進屋,墨司寒就吩咐她︰「去給我放水洗澡。」
「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祝無憂的胸口好似憋著一股氣。
墨司寒扯開領帶,嘴角上揚道︰「自然不單單是這個。祝無憂,忘了告訴你,在這間房里做好你的本職工作,也是你的工作內容之一。」
「什麼本職工作?」
「你說呢?墨太太。」墨司寒的臉上掛著一抹邪魅的笑意。
墨太太這個稱呼在祝無憂看來,是極盡諷刺的,意味著她又要委身于他。
若在以前,她沒有二話。可是現在,她猶豫了。
略微遲疑了一下,祝無憂才開口拒絕道︰「還請墨總不要為難我。」
墨司寒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然後坐在沙發上晃了晃酒杯︰「提醒一句,我的時間很寶貴,少說話多做事才是你該做的。」
「墨司寒,你不覺得你這樣做會對不起蘇小姐嗎?」祝無憂故意拿蘇嵐來提醒他。
墨司寒將杯子里的紅酒悉數灌進了喉嚨里,性感的喉結不停地上下滑動,畫面甚是撩人︰「抱歉,男人都是利己主義者,不會想那麼多沒用的事情。」
下一秒,祝無憂被拉拽,猝不及防跌入了墨司寒的懷里。
墨司寒將她抵靠在沙發上,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兩人的姿勢一上一下,曖昧無比,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聲。
落地窗倒影出兩人交叉的畫面,房間里的溫度逐漸上升,屬于墨司寒的侵略氣息在朝她逼近。
墨司寒居高臨下凝視著她,聲音不咸不淡道︰「少說話,多做事,你懂?」
這算什麼虎狼之詞?什麼叫多做事?
「你別這樣!」祝無憂咬了咬唇,聲音又悶又無力。
男女先天力量上的懸殊,讓祝無憂的掙扎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很顯然,見她困獸猶斗的窘態,墨司寒的興致似乎更高了。
最近墨司寒是不是太熱衷于做某事?這哪里像即將離婚的夫妻,分明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妻。
墨司寒骨節分明的手撩了一下她的額前碎發,聲線低沉道︰「我先洗還是你先洗?還是一起?」
「我不要。」
「那就一起。」
祝無憂慌忙改口︰「不,還是你先洗吧,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墨司寒慢條斯理地起身又去倒了一杯紅酒,姿勢優雅地端坐在沙發上。
祝無憂進去給他放洗澡水的時候就在想,一會趁他洗澡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這里。
她都快要和他離婚了,憑什麼他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對她做這種事?
從上次的照片看來,墨司寒和蘇嵐早就突破了道德底線,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他不覺得他自己髒,可她覺得髒。
「還沒好嗎?」墨司寒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突然其來的聲音,令祝無憂著實嚇了一大跳,只見她腳底一打滑,整個人狼狽地跌進了浴缸里。
「噗通!」
祝無憂在水里掙扎了好幾下,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水,還是墨司寒一把將她撈上來的。
墨司寒的一雙眸子盯著她的重要部位撇了一眼,嘴角一抿道︰「祝無憂,你是在跟我玩濕身誘惑嗎?」
祝無憂小臉一紅,轉身就想逃跑。
墨司寒伸手拽住了她,將她的背抵在牆壁上,語氣曖昧道: 「換個地方試試感覺挺新鮮的,你說呢?」
祝無憂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一時竟找不到說辭來回他。
此時的祝無憂的全身濕漉漉的,白色的襯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將她玲瓏的曲線襯托得凹凸有致,無比曼妙。這在男人眼里,無異于赤果果的勾引。
墨司寒的眸子里似有一股在流動,他看她的目光火辣辣的,灼熱到她想逃避的地步。
浴室里的溫度逐漸攀升,直到後來一發不可收拾。
……
這一晚,祝無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後來又是怎麼被墨司寒抱到床上的。
第二天,她只要一接觸到墨司寒的目光,她就渾身不自在,那些火熱的畫面羞得她連腳趾頭都蜷縮。
與之相反,墨司寒唇角的那抹弧度,時不時地掛在嘴邊,看得出來今天他心情不錯。
自從查到林雲朗的身份不一般,他的心里就莫名地不舒服。
他熟視無睹的女人,就算他看不上,墨司寒也絕不許其他男人多看一眼。
究其原因,歸根結底還是男人的自尊心和佔有欲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