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書生誤國

作者︰金日昆侖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京師紫禁城,乾清宮。

建文帝朱永炆正和齊泰、黃子澄密議,董國公李景隆由于其族弟李景芳的事受到牽連,暫時被朱永炆逐出了權力中心,反道是因為今天所議論的話題和皇族有關,魏國公徐輝祖也被特邀來到清空乾清宮。

「二位愛卿,剛才朝堂上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如今太祖皇帝的周年祭祀已經結束,各路諸侯紛紛返回,燕王朱棣的三個兒子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今天也在操場上前來辭行,當時朕的心中沒有決定,因此推說朕念他們三個遠道而來,想多留他們幾日。」

「其實朕的意思你們也知道,我是想讓你們替我拿個主意,這三個人是放還是不放?」

「當然不能放!」齊泰不顧禮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建文帝朱允炆為人謙和,對待自己的這幾個心月復大臣非常客氣,私下里商討事情時,總是給他們賜座。

黃子澄見狀,忙干咳一聲提醒齊泰。

齊泰仍然不管不顧的說道︰「上一次咱們放虎歸山,已經是犯下錯誤,本來可以一次性解決的問題,卻拖到現在,懸而未決,這一次雖然不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主角朱棣,最次也能抓住這三個小嘍,當做人質也好。」

皇帝對齊泰的建議不置一詞,卻轉頭微笑著對魏國公徐輝祖說道︰「按照關系遠近來說,這三個人是你的外甥,你是他們的舅舅,你對這三人有什麼看法呢?」

皇帝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徐輝祖的妹妹乃是燕王朱棣的王妃。

徐輝祖沉吟片刻說道︰「這三個孩子雖然年紀又小,但是各有所長。老大朱高熾雖然身有殘疾,腿腳不便,但為人寬厚而堅韌,頗有謀略。老二朱高煦坐轉最為勇猛,乃是一員虎將,內心中奸猾無比。老三朱高燧年紀尚小,目前還看不出什麼。」

徐輝祖只能對這三個少年做出客觀的評價,至于他們的去留,作為舅舅的徐輝祖是不方便給皇帝建議的。

魏國公徐輝祖的話音剛落,齊泰又迫不及待的說道︰「魏國公的判斷準確無誤,和我收集到的情報非常吻合。燕王朱棣這三個兒子除了老三年幼,老大和老二一個善守一個能攻,都是朱棣的重要幫手,你從這個角度來說,也不可以放他們三人回去,要放就把老三放回去,老大老二堅決不放。」

建文帝朱允炆皺了一下眉︰「就這麼強行把人扣下總是不好吧,能不能有一個好一點的理由?我說留他們多住幾日,那只是暫時而已呀!」

魏國公徐輝祖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當今皇帝朱允炆個人的人品那是相當不錯的,為人寬厚仁慈,禮賢下士,處處替人著想,但是作為一代帝王未必手軟了些,不知是什麼原因,和他當初的作風可不太一樣,做事變得有些猶猶豫豫,拖泥帶水。

但是作為一名舅舅,實在是不忍心對自己的外甥下死手,因為一旦把這三人扣為人質,萬一有個風吹草動,這三人定會被拿來祭旗。

所以徐輝祖選擇了沉默不語。

「不如將他們三個人安置在京中,授個一官半職如何?」齊泰提出了他的方案,同時心中暗想,只要皇帝同意,自己一定派駐人手暗中盯梢這三人,每天的十二個時辰都不放過。

「掩耳盜鈴。」

黃子澄低低說了這一句。

「你說什麼?有話就直說!不要語帶諷刺。」齊泰有些生氣的說道。

自從李景隆暫時被踢出了權力中心,這兩人又重新掐架起來。

每逢這個時候朱允炆便充當起和事佬來,這兩個人不僅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同時他們的忠心耿耿,朱允炆是心知肚明的。

「黃愛卿有話,但請直說,免得齊大人又著急上火。」

見皇帝親自干預,黃子澄也不敢冷嘲熱諷,他清了清嗓子,拿出老師的腔調,稍微有些裝腔作勢的說道︰「咱們的終極目標是為了大明朝的長治久安,所以皇帝一上任,便提出了宏偉的削藩計劃。目前這個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大半,現在只剩下一個最重要也是最危險的藩王——燕王朱棣。」

「我說他最重要是因為他手握重兵,能征善戰,我說他最危險是因為使人非常的小心,非常的狡猾,我的想法是要麼不動手,但動手必須一舉拿下,不容對方有反擊的機會。」

「所以……?」齊泰以為黃子澄實際上同意自己的觀點,因此充滿期待的問道。

「所以咱們不能打草驚蛇,這三個人必須放走,消除燕王朱棣的戒備之心,到時候咱們才可以一舉將他擒獲。」

「你……!」齊泰听黃子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差點氣出血來。

半天他才緩過勁平復一下說道︰「老黃啊,在這之前你也是同意只要燕王前來,一定將他扣留的!」

「我是說過這樣的話,但是燕王沒有來呀!來的是三個小孩子呀,再說人總是要進步的嘛,我每天都在進步,因為我始終牢記孔子的那句話——吾日三省吾身……」

黃子澄順勢又講了許多子曰、詩雲之類的,把齊泰氣的老臉通紅,如不是皇帝在當場,他一定會走上前去,將黃子澄摁在地下,飽以老拳。

「書呆子……!」齊泰狠狠的、但低聲輕輕的罵道。

「你懂什麼,這叫運籌帷幄!哪像你浪費了朝廷那麼多的人力物力,最後卻一無所獲。」吵架時,黃子澄的耳朵特別靈光。

兩人吵得不亦樂乎,魏國公徐輝祖又沉默不語,連皇帝都插不上嘴,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有個小太監遠遠的進來,站在角落里朝皇帝行了一禮,卻不敢過來。

朱允炆有些不悅的朝那小太監說道︰「朕不是跟你們說過多次了嗎,當我和這幾位朝廷重臣商議國家大事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打擾,也不要太監伺候,難道朕話是耳旁風嗎?」

那太監一臉委屈,支支吾吾的說︰「是……是……蘇……」

朱允炆听了頓時來了精神,忙快步上前︰「你是說蘇姑娘有消息了?」

「蘇姑娘回來了,此刻正在狀元巷呢。」

朱允炆一听大喜,快步走回幾位大臣面前,樂呵呵的說道︰「三位今天說的話都非常有道理,都是出于對國家對朝廷的忠誠說出這樣的話語,但我還是覺得黃子澄的眼光看得更深遠一些。不打草驚蛇是對的,有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嘛,叫做放長線釣大魚。」

回頭又對黃子澄說道︰「讓那三個孩子在京城玩三天後,就打發他們回去吧。」

又想起了什麼事,是黃子澄說道︰「這個事情不用你了,還是由他們的舅舅來處理吧。」

又對徐輝祖說道︰「你代替我把他們請回去玩幾天,一是為了安撫他們,同時也幫我套套話,探听探听燕王府的真實情況。」

說完話,朱允炆打發了眾人,一會兒也悄悄的帶著大內侍衛,走出宮門,直奔狀元巷而去。

紫禁城慶芳閣。

神情落寞的朱允真正坐在銅鏡前默然不語。

下嫁董國公李景隆乃太祖朱元璋早已定下的婚事,只不過朱允炆知道妹妹的心意一直幫她拖著罷了。

這一次她主動願意嫁給李景隆,頗出朱允炆的意外,但作為一國之君的哥哥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只是國殤期間,一切從簡,有些儀式能免則免。

成婚後的朱允真只在董國公府待了三天,便返回到自己的舊居慶芳閣。

沒有人知道原因,也沒有人敢問為什麼。

朱允真看著鏡中的自己,紅顏依舊,但發型和裝飾已然改變,過去青春少女的打扮已然換成了成熟少婦的發型和裝飾。

人還是那個舊人,但一切已經變得不同。

如果自己那時拋開一切,拋開皇族,拋開那愚蠢的仇恨和臉面不顧一切的和沈追星遠遁江湖,此刻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妝罷低眉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朱允真的腦中突然響起這句詩來,如果此刻是沈追星站在自己背後,深情款款的著看自己提筆描眉……

可惜沒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公主有一位僧人求見!」

宮女的聲音將朱允真從幻想中驚醒。

「這是什麼地方?豈能是生人隨便來的地方嗎?」

「公主殿下不是什麼生人,是一位大師前來求見!」

「男女有別,再說這里是什麼地方,豈能隨便讓和尚出入呢?給我轟了出去……」朱允真正在責備手下宮女,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先等等的,那大師的法名是什麼?」

「那當時法名無極,自稱來自靜念禪院……」

「快請進來,不,我親自到門前迎接!」說完,朱允真對鏡整理了衣服,快步走到門前。

只見一位白衣僧人,身材偉岸,面如朗月,卓然而立,見到朱允真後微微施禮︰「數年不見,宜倫公主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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