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問劍天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甫之殤

滴落的鮮血無聲落下,在地上留下一點點猩紅,醒目的顏色好似一柄柄尖刀,接連插在東來的心口上。

「皇甫兄?」

認出那張熟悉的面孔,東來嘴唇輕顫,握劍的手不由緊了又緊,眼神之中交織著怒火與恨意。

皇甫正一的音容笑貌猶在心內,眼前卻只剩下孤零零的首級,東來沒想到這短暫的分離竟成了永別。

「你殺了他,你竟然殺了他。」

東來高聲怒吼,暴怒的雙眼變得通紅,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好友就這樣死在面前。

殺了皇甫正一與典半青的,也是鬼族中人。他手持雙鉞,身穿紅袍,臉色冷肅而高傲,看向東來的眼神更是充滿睥睨,宛如在看著一只不起眼的螞蟻。

「呵呵,我不過是殺了兩頭待宰的牲畜而已。不用急,等一下我也會送你們上路,不在那之前……」

言語間,紅袍鬼族男人雙眼盯向君夢瑤,並散發出邪惡的目光。

「嘿嘿,在那之前我要好好享受下這個美人胚子,可不能浪費了。你不會跟我爭吧,禍天荒?」

「當然不會。血鴉,這兩個人族小妞都是你的。」

名為血鴉的鬼族男子聞言嘿嘿一笑,略帶譏諷地說道︰「到現在你還惦記著淒艷公主呢,她可是鬼王的掌上明珠,想得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實淒艷才是禍天荒找上東來的主要原因。禍天荒垂涎淒艷已久,卻遲遲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偶然間,他听說淒艷對一個人族小子頗為用心,不由大為惱火,這才專門來到人族領地,要殺了東來。

「血鴉,我把你從陰司殿請來,是為我尋找這幾人蹤跡的。其余的事,不用你管。」

禍天荒臉上明顯帶有怒氣,顯然是被提起了糟心事,不過他這句話卻也點名了血鴉的身份,竟是陰司殿的人。

明陽殿、陰司殿乃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遠非四大宗門可以比擬,血鴉能夠成為陰司殿一員,實力定然驚人。單是一個禍天荒,已經讓東來幾人死關難逃,再加上一個血鴉,是徹底泯滅了東來三人逃生的希望。

「我殺了你。」

就在這時,因皇甫正一之死而失去理智的秋宛絲悲憤地大叫一聲,提起寶劍就沖向了血鴉。

「小心。」

秋宛絲根本不是血鴉的對手,她沖上去無異于飛蛾撲火,血鴉只不過微微一跺腳,她就被驟起的氣浪掀翻在地。

血鴉走到秋宛絲身旁,突然眉頭一挑,隨後將手放到秋宛絲的月復部。

「呼呼,這里面有個小東西,我幫你把他取出來。」

血鴉殘忍嗜殺,最喜歡將人折磨致死,殺人對他而言更像是一種享受。

听聞血鴉的話語,秋宛絲頓時意識到了什麼,錯愕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她竟懷了皇甫正一的骨肉。

「不行。」

自己可以死,但月復中的胎兒不能有半點閃失,秋宛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奈何在實力強大的血鴉面前,她最後的掙扎仍是徒勞無功。

鋒利的尖刃貼著肚皮上下晃動,只要再微微降下一點,就要剖開秋宛絲的肚皮。而面對這樣的情景,恐懼與絕望瞬息間佔據了秋宛絲的心頭。

「嘿嘿,要開始嘍。」

血鴉獰笑一聲,雙手一動,就要活活剖開秋宛絲的肚子,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無形無跡的劍意猛然襲來,使得血鴉登時心頭一凜。

血鴉下意識地出手抵擋,雖及時攔下心劍,卻也被震退數步。

而東來就趁著這個間隙,一把拉起秋宛絲,將她拉到身邊。

「謝……」

秋宛絲正要道謝,卻在此時,身後一道倒飛的倩影落在東來懷里。

「夢瑤。」

為了讓東來有機會救出秋宛絲,君夢瑤豁盡全力拖住禍天荒,這片刻之機,已經是她的極限。

東來看著倒在身邊的兩個女子,臉上掛上一抹決然。

微微一凝眉,東來身上靈力劇烈震蕩,一股至極劍意直沖天際。

不管是君夢瑤,還是懷有皇甫正一血脈的秋宛絲,東來無論如何都要力保她們周全。眼下,他顧不得生死,更顧不得體內的幽冥蠱,他決定釋放自己所有的力量,拼死一搏。

昂揚的劍意節節攀升,這一下就連禍天荒與血鴉都忍不住露出凝重之色,首次對一個小小的人類感覺到了威脅。

「此子斷不可留。」

禍天荒深感如果放任東來成長,他日必成頂尖強者,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鬼族,他都要盡早鏟除這個威脅。

隨著體內的力量被完全釋放,隱藏在靈海下面的那口長劍逐漸顯露蹤跡,隨之而來的,是至極至純的劍意,以及飛速擴散的幽冥蠱毒。

東來這一招,是玉石俱焚,以命搏命。

「殺了他。」

心里隱隱有了恐懼感,禍天荒與血鴉不再遲疑,同時出手,鬼頭刀與雙鉞一齊殺向東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東來劍指向天,一身修為盡付一劍。

沖擊就在剎那間,可偏偏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白霧突然飄起,迷霧中隱約可以听到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

「這種感覺,莫非是?」

東來、禍天荒、血鴉同時心頭一凜,察覺到來者的身份,但心中雖有震動,出手的招式卻無法收回,三道雄霸的氣勁就要交鋒在一起。

倏然,馬鳴聲起,只見白霧中黑影一閃,一口斬馬長刀怒劈而下,只一擊,震碎方圓,三人所發之招應聲而破。

暴起的靈力亂流好似平地而起的颶風,霎時吹開濃密的白霧,東來赫然看到一個騎著戰馬的男人身披墨色鎧甲,手持斬馬長刀,頭戴幽冥頭盔,高聳挺拔的身影盡顯威武、高傲。

只是轉瞬之間,白霧回流,騎著戰馬的男人再次隱沒在濃霧中,雖不見了身影,但散發出來的霸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眾人他的存在。

「沉淪,你出手是什麼意思?」

禍天荒話音雖冷,卻早已失去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因為他很清楚眼前人的恐怖,他寧可得罪鬼王,也不願意得罪眼前這位騎著戰馬的沉淪。

面對禍天荒的質疑,沉淪只是淡淡說道︰「公主有令,不得難為一個身中幽冥蠱的人族少年,你忘了嗎?」

話音方落,剎那間,一股森冷殺氣彌漫開來,讓禍天荒忍不住一哆嗦。

同為鬼族一員,禍天荒對沉淪的性格再清楚不過。沉淪實力極為強橫,甚至有傳言他的實力還在鬼王之上,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深得鬼王信任,不受半點猜疑,最為關鍵的,就是沉淪對鬼族皇室極為忠心,哪怕是鬼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有半點反抗。

也正因如此,對鬼族公主淒艷的命令,沉淪會堅定不移地完成,此刻既然被他踫上,那就不會放任禍天荒殺了東來。

禍天荒眼皮微微跳動,他心里雖然惱火,但礙于沉淪強大的實力,不得不就此作罷。

重重哼了一聲,禍天荒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禍天荒已走,被他找來幫忙的血鴉更沒有與沉淪起沖突的必要,只能放棄眼前差點到手的美色。

因為陰司殿獨立于鬼族之外,所以血鴉對沉淪少了幾分恐懼,他笑著對沉淪拱拱手,說了句「來日再會」,隨即才化為一團血霧,從原地消失不見。

「啊——」

就當禍天荒、血鴉離去之後,東來慘叫一聲,痛苦地倒在地上。

完全失去壓制的幽冥蠱毒已經蔓延遍了東來全身,此時,東來只感到好像有數不清的毒蟲在啃食著自己的五髒六腑、全身經絡,仿佛要喝盡自己的鮮血,吃光自己的血肉一般。

幽冥蠱爆發後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真的讓東來體會到什麼是生不如死。

「東來?」

君夢瑤、秋宛絲心中焦急,可她們拿幽冥蠱根本沒有半點辦法,就算把所剩不多的靈力注入東來體內,仍舊起不到半點作用。

就在東來痛苦難當之時,還未離去的沉淪突然散出一縷鬼氣,飛入東來體內。

鬼氣一入體,躁動的幽冥蠱頓起感應,瞬間平靜不少,也讓東來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抓緊時間,東來拿出最後一顆淒艷給的丹藥,連忙扔進口中。

丹藥之力化開,幽冥蠱終于平復下來,不過東來很清楚,幽冥蠱這次徹底爆發,毒素已經難以再次壓制,這顆丹藥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用不了多久,幽冥蠱就會再次發作,屆時他還是會死。

「小子,我不知道公主為何會看重你,珍惜你眼前的幸運吧。」

救下東來,只是听命行事,沉淪自己並不認可眼前這個弱小的人類,隨口留下一句話,他就一勒韁繩,騎著胯下的戰馬揚長而去。

僥幸逃過一劫,東來卻沒心思高興,也沒有工夫悲傷,他還要料理皇甫正一的後事,以及保護好秋宛絲月復中的胎兒。

撿起皇甫正一與典半青的人頭,東來與君夢瑤攙扶著秋宛絲,去尋找皇甫正一與典半青的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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