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問劍天下 第八十三章天地晷

房間內,清香繚繞,幾個僧侶圍坐一圈,一邊捻著手中的佛珠,一邊輕聲念著佛經。

方念禪師就坐在眾人的最前方,他指尖輕輕撥弄著佛珠,驀然睜眼,看向深夜的訪客。

「晚輩東來見過禪師。」

方念禪師輕輕點了點頭,他從東來身上看到了少年的輕狂,也看到了一代強者該有的影子。

「不知施主深夜造訪,所為何事?」方念禪師隨即問道。

東來掃視了下這里圍坐的僧侶,覺得這里的人實在太多,就拱手道︰「能否請禪師借一步說話?」

東來神神秘秘的,弄得方念禪師不禁蹙起眉頭,但他想了下,還是回答道︰「有事但說無妨。」

罪城血案背後的隱秘十分巨大,很多人都會三斟其口,就算是單獨會面,方念禪師都不一定會告知什麼,更何況還有這麼多人在旁邊瞧著。

「晚輩曾從一念魔佛口中得知一些往事,只是該事牽涉甚廣,東來懇請禪師私下一談。」

「哦?」

提起一念魔佛,方念禪師的神色微微變了變,對方曾是他此生最得意的弟子。

「好吧,請施主隨我來吧。持戒,你來組織大家繼續朗誦佛經。」

方念把位置讓給持戒和尚,就帶著東來到了小院的後屋。這里四下無人,他才繼續說道︰「我那孽徒提過何事,還請施主告知。」

「听聞梵音峰曾有前輩去罪城超度亡魂,似是為他人贖罪,不知可有此事?」

「這?」

方念不由一怔,他沒想到東來竟然會提起罪城往事,更問起梵音峰因此失蹤的一位得道高僧。

「實不相瞞,確有此事。只是這都已成過往雲煙,不知施主問這些干什麼?」方念直言道。

方念禪師沒有否認,這讓東來心頭不由一喜,既然如此,那方念禪師或許會知道當年的一些秘辛,至少會知道一些線索。

「為了劍涯的清譽,也為了朋友交托,我要查出罪城血案的真相。」

听聞東來這句話,方念禪師不知為何神色一變,眼中竟露出頗為無奈的苦澀。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勸施主,這件事你還是不要多問得好。」

方念禪師竟然直接讓東來不要追查罪城血案,這讓東來頗感意外,卻也更加堅定了追查下去的決心,他敢確定,這件事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重大的秘密。

「禪師,據我所知,當年屠殺罪城的,是兩位頂尖強者,是或不是?」

東來話一出口,方念禪師臉色再次變化,他沒想到東來竟然已經知道了這點。方念沒有答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那禪師,能否告知那兩人的身份,或者相關的線索也可以?」

東來帶著期冀的目光看著方念,可讓他失望的是方念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直接回應了一句「無可奉告」。

方念明顯是知道些什麼,但他就是不肯說。東來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自是不願放棄,便深深一彎腰,躬身說道︰「晚輩懇請禪師告知一二。」

面對東來的請求,方念卻是閉目不語,只顧捻動手中的佛珠。

東來眉頭微微一皺,方念地位崇高,實力也是頂尖,若是他執意不說,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左右思考了下,東來繼續說道︰「禪師若是不說,東來便不會離開。不如這樣,禪師可有什麼考驗,如果晚輩僥幸通過了,你便告知晚輩一些線索,若是晚輩沒有通過,那我便立即離開,絕不再來叨擾禪師清修。」

這下,方念禪師終于睜開了眼楮。

略作思考之後,方念禪師輕聲一嘆,道︰「也罷。我佛素來講求機緣,今日便看施主的機緣是否在此。」

說著,方念就拿出一塊佛牌。

這塊佛牌,由純金打造,中間是鏤空設計,鏤空的中心用金蟬絲掛著一個白色的圓珠,圓珠上赫然可見萬字佛印。

「三次機會,你只要能點亮中間這顆佛珠,我便告知你一條線索。」

「好,請方念禪師莫要食言。」

東來目光鎖定佛牌中心的圓珠,仔細打量之後,驚覺佛牌似乎有種奇特的力量,盯著看稍微久了一點,他竟有種眼前恍惚的感覺。

輕輕晃了下腦袋,讓自己重新清醒,東來目光一凝,聚靈力于指尖,隨即劍指揮動,一道精純無比的劍氣迅速射向佛珠。

這道劍氣足可分金斷玉,可在距離佛牌還有三寸的地方竟突然消散,化消于無形。

「這佛牌不簡單啊!」

第一次出手,東來只為試探,了解佛牌特性。

在發現佛牌暗藏龐大佛氣,具有消弭其他力量的特點之後,東來凝聚體內磅礡的靈力,同時提升自身劍意,務求一擊中的。

靈力凝形,化為一道威能赫赫的強悍劍影,彌漫的劍氣散于四方,讓在堂前打坐的數位僧侶頓時瞪大眼楮,停止朗誦經文。

方念見狀,輕念了一聲佛號,隨即沛然佛威降下,瞬息將散開的劍氣消融,卻不減劍影威能半分。

堂前的僧侶本來正在驚奇發生了什麼事,可他們感應到方念顯露的佛威,就連忙收回心神,繼續朗誦經文,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心中驚詫方念的實力,但東來手上動作卻沒停,他心知光靠靈力、劍氣根本無法突破佛牌暗藏佛氣,便將宏大又精純的劍意附于劍影之上,希望劍意可以不受佛氣的阻擋,順利擊中佛牌中間的佛珠。

「去。」

東來一揚聲,劍影立即射出,瞬間飛到佛牌前。

同樣在還差三寸的地方,劍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散,同時消失的,還有劍影散發的強大劍氣。

對于這一點,都在東來的預料之中,最終的結果,要看還沒有損耗的劍意。

只是頃刻間,劍影與劍氣便同時消散,但內中的劍意卻在此時顯現,繼續射向佛珠。

一寸,又一寸,只可惜,最後這三寸的距離仿佛是一道天塹,精純的劍意也只前進了兩寸,便悄然散去,依舊沒能擊中近在咫尺的佛珠。

「阿彌陀佛,機緣如此,施主還是請回吧。」

雖然還有一次機會,但方念察覺得到,東來體內靈力幾乎徹底枯竭,就算再次勉強出手,也是徒然無功。

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可東來不會輕言放棄,他強行催動靈光不再的靈海,可直到他嘴角流出鮮血,也只凝聚到一點點靈力,連劍影都成不了。

「唉,施主這是何苦呢!」

方念嘆息一聲,盡管認為東來根本不可能成功,但還是依照約定,抬手拎著佛牌。

東來強行催動靈海,一次,一次,又一次,縱是靈海上已經翻起滔天巨浪,可他仍是沒有半點停手的意思。

不屈的意志,不服輸的精神,此刻撐持東來的非是力量,而是發自內心的心念。

突然,東來的舉動終于有了回應,在靈海翻涌之際,隱藏在靈海中的那口長劍竟隱隱浮現,隨之,一股前所未有的至極劍意震撼而出,仿若要斷海破天。

至極劍意縈繞周身,此時的東來仿佛就是一口劍的化身,刺得方念都忍不住眯起眼楮。

「世間竟有這麼強大的劍意?」

方念心中驚顫不止,即便是經歷幾百載歲月的他,也從未見到過這般厲害的劍意,而且這劍意還是從一個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

至極的劍意仍在迅速攀升,東來此刻心中所念,唯有擊中佛珠,獲得線索,卻不知他的舉動,正引來天地間的一場大異變。

在某個奇特的時空,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時晷。時晷上刻滿古老又神秘的符號,使得時晷透著一種滄桑的氣息。

而就在東來體內劍意散發出來的剎那,時晷上不知已停滯多久的時針,竟輕輕往前移動了一下。

「咚——」

震耳的鐘聲雄厚有力,穿透天地,驚動世間無數隱秘的存在。

一座聖氣繚繞的殿堂,一張瓖滿無數玉石的寶座,驀然從遙遠地方傳來的鐘聲回蕩在殿堂里,使得這里的聖氣都微微晃動。

「天地晷竟然動了。」

紛擾的聖氣下,一道威嚴、霸道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帶著幾分激動與興奮。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個充滿魔氣的大殿內,坐在王座上的老者听到鐘鳴之聲,微閉的雙眼頓時睜開。

「沉寂千年的天地晷終于動了,天地靈力對神魔兩族的壓制即將消失,大戰將起了。」

深吸了一口氣,老者再次開口道︰「幽蓮,你去趟人世,去查探一下,究竟是什麼引動了天地晷。」

蒼老的聲音看似平靜無波,卻綿延千里之外,一個正躺在池塘邊小憩的紅衣少女猛然睜開了眼楮。

對自己引動的巨變絲毫不知,東來眼中唯有佛牌中間的佛珠。

「去。」

就在東來把劍意提升到頂點一刻,他猛喝一聲,劍意瞬息化劍飛出,在方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從他身邊一閃而過。

「怎麼可能?」

震驚之余,方念低頭看向拎在手中的佛牌,赫然看見中間那顆佛珠綻放著耀眼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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