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鹽的獲取在當下還是個麻煩事兒。
靠海的地方能煮海為鹽,而在內陸地區只能靠鹽井。大唐西北有鹽湖,取用方便,故而大唐食鹽價格不高。
但離開了鹽湖,剩下的只有井鹽一條路。
井鹽主要在西南地區,北疆從未……也未曾仔細找過鹽井。
此刻去找,顯然是臨時抱佛腳。
錦衣衛的人手發動了,按照楊玄的交代,去北疆各處,以及周邊尋找鹽井的消息。
北方有鹽井,只是開采費時費力,最終出鹽的價錢比官方食鹽的價錢還高,故而舍棄……
這是一段記載,被找到後,錦衣衛的人根據作者的籍貫在分析尋找。
但北疆內部卻出了問題。
得知外面開始搶購食鹽後,節度使府大怒。
「誰泄露出去的?」楊玄問道。
「豪商!」赫連燕說道。
楊玄端坐在案幾後,目光從文上緩緩抬起,看著赫連燕,「誰?」
「金順。」
赫連燕微微垂眸。
錦衣衛權力很大,故而節度使府中的人看著她都有忌憚之意,甚至有人在背後譏諷她靠著身體獲取了權力。
但所有人都知曉,權力的盡頭在這里。
她,只是一個代言人罷了。
「金順,做什麼的?」「做的是漆器。」
「奢侈品!」
楊玄把文擱在案幾上,說道:「北疆最近不缺糧食,總有人會吃撐了!」
他的眉一挑,赫連燕低頭。「是。」
隨即,赫連燕告退。
走出節度使府,赫連燕吩咐道:「如安盯著金順。」
「有數!」如安帶著弟子去了。
「捷隆去查金順的生意,但凡一點問題,給我揪出來!」赫連燕殺氣騰騰。
「是!」
捷隆問道:「若是沒問題……」
赫連燕把披風一撩,「我說了有!」
這是要欲加之罪啊!捷隆心中一凜,可想到這等權力的肆無忌憚,渾身發熱,興奮的道:「領命!」
赫連榮說道:「金順圖什麼?」
這個問題沒人知道。
漆器制造復雜,耗時長,價格昂貴,故而只在上層流通。
物以稀為貴,北疆豪強們都以用漆器為榮,誰家中沒幾個漆器,客人上門都不好意思霞面。
隨著北疆商貿的發展,有錢人越來越多,對奢侈品的需要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廣泛。
漆器就是其中之一。
金順的生意很是興旺,每年他的車隊往來干關中和北疆十余次,從長安帶來漆器,從北疆帶回各種特產。
「其實,在楊玄力主通商之前,老夫的生意到死不活的。
通商後,北疆豪強們也跟著大賺,于是也舍得花大價錢買老夫的漆器。
這兩年老夫掙到的錢,比前半生都多。所以,說到底,老夫得感謝秦國公。」
金順是個講究人,那怕是喝水,水杯也不是尋常物。
甚至連水,都是從北疆名泉中汲取而來,快馬送到家中。
要喝茶時,用最好的木炭煮沸。
茶葉是北方好茶,每年就出三百余斤,金順舍得花大價錢,每年能得兩斤。
微白的臉,八字眉,最上端猛地挑起,看著多了一些凶狠之意。
微胖的手上,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的,看不到一點瑕疵。
拿著據聞是陳國宰相用過的水杯,金順笑道:「說實話,老夫甚至想過定居桃縣,落籍的路子都找好了,可誰曾想長安和寧興竟然弄出了斷掉鹽路的手段。
沒了鹽,這人就沒法活。什麼威望,什麼大局。看看史,每當亂世時,百姓餓極了,看著自家孩子都眼冒綠
光。好歹還知曉些虎毒不食子,干脆就和別人換著吃。孩子的肉,女敕吶!「
剛把一批漆器送到桃縣的管事李榮咽喉涌動了一下,「郎君,可秦國公那邊……畢竟武功鼎盛吶!」
「屁用!」金順不屑的道:「他就算是破了倉州有何用?倉州的地里沒長鹽巴!他的大軍沒鹽就會生亂。你等著看,最多數月,這北疆就亂了。」
「咱們還得小心些!」李榮提醒道,「畢竟,長安那邊痛恨跟隨北疆的人,包括商人。」
「 !」金順捧月復,「就在得知長安與寧興斷掉鹽路之後,老夫便把消息往外散播了出去。把這批漆器賣了,咱們就回長安。拿著這份功勞,哪里不能掙錢?「
李榮心中一喜,「國丈痛恨楊玄……」
「回去就請見國丈家中的管事,把這功勞報上去,說不得,老夫也能做個小官不是。」金順越發歡喜了,「這掙錢掙多了,老夫就想管個人,就想做個人上人。如此,便去做官!」
叩叩叩!有人叩門。
「進來!」被打斷了興頭的金順有些不滿。
門開,一個僕從在門外說道:「郎君,有人求見。」
「什麼人?」金順不耐煩的道:「不認識的就說老夫不在!」
「我,你可認識!」
僕役被人提著後領扔了過去。
一個老人站在門外。
「賤狗奴,來人,打出去,打……赫連燕!?」
如安側身,赫連燕走了進來。
金順笑的諂媚,「見過指揮使。若是有事只管叫了小人去就是……」
「金順。」赫連燕看著他,「原先你只是個小商人,是國公開了商路,讓你得以坐大。國公可有對不住你等之處?」
金順的臉頰顫抖了一下,「指揮使何出此言?國公對老夫恩重如山吶!」
「那麼,為何外泄缺鹽的消息?」
金順渾身一震,「冤枉啊!」
「拿下!」
赫連燕擺擺手,兩個力士上前,一腳踹倒金順,接著上綁。
「竟然沒有同黨嗎?」
赫連燕問那番話不是嗦,而是想試探是否有人在背後指使。
赫連榮說道:「指揮使是想找出官吏插手此事的證據?「赫連燕點頭,「此事無需瞞著你。錦衣衛最近出了不少風頭,節度使府中有人說咱們跋扈了些,國公雖說沒發話,可咱們好歹要給他爭氣。若是能抓到幾個官吏的痛處……」
赫連榮眸子一縮,「指揮使,此舉有些跋扈了。」
「我知曉。」赫連燕說道:「錦衣衛從成立至今,一直很是低調。可低調太過了,也不是好事。」
赫連榮恍然大悟,「也是,鬧騰一番,讓外界批駁一番,如此,國公那里才放心。」
「我不是擔心國公猜忌,而是……」赫連燕嫣然一笑,「錦衣衛作為國公的心月復,也是臉面,任由那些官吏指指點點,丟的是國公的臉。」
她轉身出去,「帶走!」
金順被拖出來,喊道:「這只是生意……」
赫連榮笑了笑,「和官吏對立嗎?這也是制衡。國公未曾放話,指揮使卻主動制衡,換個人,國公怕是要出手了。」
金順被帶到了錦衣衛,一頓拷打後,結果被送到了楊玄那里。
「只是不看好,故而就想轉投楊松成。」赫連燕有些惱火,「他卻忘記了,是北疆、是國公讓他掙到了錢。」
「人的本性趨利避害,商人尤其如此。」楊玄說道:「可有人在背後指使?」
國公和我想到一處去了……赫連燕搖頭,「並無。」
「這是上桿子找打啊!」楊玄搖頭,「利令智昏。拿了去,吊在城門外。」
著名的奢侈品豪商金順被吊在了桃縣城門外,從城門進
出的人抬頭都能看到隨風搖擺的身體。
「老金被抓了。」
幾個豪商聚在一起。
「說是犯了忌諱,卻沒說具體的事。」
「外面正在搶食鹽呢!」
「說老金的事!」
「食鹽出了大問題,這局勢說不清了。」
「要不,咱們去節度使府試探一番?」
「如何試探?若是去質問,你等自行去,老夫還不想死。」
「誰特娘的敢去質問楊玄?就……弄個捐助的由頭吧!」
晚些,幾個豪商弄了幾百斤食鹽送到了節度使府外。
與此同時,吊在城頭下,被秋風吹的渾身僵硬的金順喊道:「老夫有要事稟告國公,事關我北疆存亡的大事啊!」
城門中的軍士舉起長槍,用槍桿子尾部捅捅他的,「啥大事?若是胡亂糊弄,耶耶把桿子捅你眼子里去。」
金順哆嗦著,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老夫知曉哪有食鹽……」
「啥?」
「捐助,都是捐助!」
節度使府外,豪商們笑的就像是青樓里的女妓。
「那倒是要多謝了。」
官員拱手。
外面在搶購食鹽,楊國公的吩咐是靜觀。
有人建議以戶籍為單位限購,被楊國公否決了。
一旦限購,就是不打自招。
到了那時候,人心惶惶……「就是有個事想問問……」
一個豪商試探道,「那金順不知犯了何事。」
官員正在想食鹽的事兒,聞言說道:「犯了大忌。怎地,你等要為他鳴冤?」
「不不不!哪敢!」豪商笑的諂媚,「就是好奇。」
官員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道:「許多時候,好奇心能害死人!」
幾個豪商訕訕告退,此事卻被稟告給了楊玄。
「告知外界,金順吃里扒外!」
楊玄擺擺手,官員告退。
「外面搶購食鹽之風越來越大了。」
劉擎很是頭痛,「三個月的食鹽,怕是撐不過十日。」
「百姓能買多少?」楊玄說道:「百姓家中有些小錢也不多,真正的大頭是那些有錢人。給他們買。」
「不管?」劉擎覺得這娃是昏頭了,若非楊玄威嚴日盛,真想模模他的額頭,看看是不是燒了。
「不管,敞開給他們買。」楊玄說道。
宋震倒吸一口涼氣,「莫非找到了鹽?」
楊玄搖頭。
「那……」羅才伸出手,然後縮回去。
老夫也想模模他的額頭……羅才苦笑。
楊玄淡淡的道:「我執掌北疆以來,北疆的律法,好像沒怎麼動過,這不大好!「
大家正在商議鹽巴的事兒,你提這個作甚?大家正在商議鹽巴的事兒,你提這個作甚?
劉擎:「……」
宋震:「……」
羅才:「……」
楊玄喝了一口茶水,「囤積居奇,這是歷朝歷代最為痛恨的行徑。可竟然沒個律法條規來管束,不好!」
劉擎張開嘴,「……」
宋震心跳加速。
老羅哆嗦了一下……
楊玄放下水杯,「記錄。」
姜鶴兒拿起毛筆,抬頭看著老板。
楊玄說道:「但凡炒作貨物,特別是緊缺貨物的,一律定為囤積居奇罪。抄沒貨物,罰三倍貨值!」
劉擎:「……」
宋震,「……」
羅才月兌口而出,「你這是……」
楊玄微笑,「釣魚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