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我沒來晚吧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赫連榮想過楊玄的各種手段。

堅韌!

這是大遼對唐軍的印象。

哪怕是絕境中,唐軍也會迸發出令人震驚的意志力。

在不少戰例中,絕境中的唐軍戰至最後一人並不少見。

當這個大唐從帝王到百姓都把武勇當做是榮耀時,很難打垮他們。

但這一戰乃是赫連榮精心準備了許久的果實,他不容許誰來打攪自己進食。

用僕從軍沖擊陳州軍陣列,最後用潭州軍給他們最後一下。

夠不夠?

原先看來是夠了。

陳州軍不足兩萬,和潭州軍人數相當。

可潭州軍是以逸待勞,陳州軍卻是長途跋涉,而且才將經過了一場廝殺。

沒可能會輸!

當弩槍在空中飛舞時,使者忍不住罵道︰「該死的!誰把床駑弄到了大車上?!」

「是楊狗!」

蕭曼延面色不大好看。

弩槍造成的殺傷並不大,甚至不及這次沖陣路上被自己人踩死的傷亡。

但,震懾人心!

赫連榮幽幽的道︰「雁北有四張床駑,可這里,楊狗少說有數十張弩車……十倍之力。」

他體會到了嚴彪的絕望。

「無礙!」

蕭曼延說道︰「看!」

 !

潭州軍撞上了陳州軍的陣列。

眾人都听到了一聲巨響。

接著,延綿不絕的聲音傳來。

慘嚎,戰馬長嘶,兵器折斷,無數血箭飆射集合成的聲音……

肢體伴隨著血箭在空中飛舞。

人體從馬背上飛出去,看著就像是一個個在空中飛舞著的稻草人。

無數長槍在奮勇刺殺。

無數長刀在奮力劈砍。

使者看呆了,「這是……這是煉獄嗎?」

「不,是沙場!」赫連榮淡淡的道。

他可以驕傲一下了……面對陳州軍的弩槍打擊,他的麾下經受住了考驗。

甫一接觸,他的麾下就打開了兩個口子。

「殺!」

前方的小隊被摧毀了。

何隊頂了上去。

一個潭州騎兵拎著大刀在劈砍。

趙永看到一個同袍迎上去,卻被一刀斬斷……就從肩膀那里。

內髒滾落一地,慘嚎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同袍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趙永只覺得眼前發紅。

他不知道是同袍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視線,還是怒火。

但他知道一件事。

「殺!」

長槍奮力捅刺。

敵軍用大刀蕩開,隨後一刀。

「小心!」

何先喊道。

趙永冷靜的低頭,避開了這一刀。

接著上前一步。

長槍閃電般的刺入了敵軍的小月復,隨後熟練的一擰,收槍。

何隊的兄弟們幾乎為之一怔。

何先罵道︰「草特麼!草特麼!這小子!了得!了得啊!哈哈哈哈!兄弟們!」

何隊的兄弟們高喊,「在!」

何先高呼,「讓我們,前進!」

這里被敵軍打穿後,形成了一個凹陷處,何隊的任務就是推平這個凹陷處,為此,不惜一切!

旅帥就在不遠處,也在廝殺,見狀不禁喊道︰「看看何隊的兄弟!兄弟們!」

「在!」

「推上去!」

一個個將士端著長槍,一步步把敵軍推出陣列。

「干得好!」

楊玄看到了那個缺口從產生到推平的過程,堪稱是神速。

這便是我的麾下啊!

他不禁遙想了一下……當自己統領著無數這樣忠勇的麾下時,想做些什麼?

討逆!

去征伐!

把那些覬覦大唐的異族打出屎來!

熱血在胸中涌動!

隨即消散。

我是統帥啊!

別人都能熱血,唯有我不能!

統帥必須時刻保持冷靜。

失去了熱血涌動功能的楊老板悻悻的道︰「敵軍士氣不錯。」

韓紀說道︰「是啊!這才是潭州軍。」

索雲已經看到了,他對藍堅說道︰「若是咱們在,可能擋得住?」

藍堅搖頭,「兄長,我終于知曉為何咱們只能做狗了。」

「為何?」

「咱們都罵使君是狗,可如今看來,這分明就是一頭虎。而咱們就是一群羊。一群羊沖著老虎咆哮,這不是尋死嗎?能做狗,真的很幸運了。」

他看了索雲一眼,「兄長,你覺著不對?」

「不。」索雲搖頭,「我在想,咱們做的還不夠。」

「還不夠?哪不夠?」

「還不夠虔誠!」

前方,潭州軍再度打開了一個缺口。

陳州軍發動反撲,雙方在缺口那里反復沖殺,尸骸堆積的甚至讓潭州軍只能下馬,步行發動進攻。

「慘烈!」韓紀說道︰「若是有畫師在,怕是連畫筆都拿不穩。」

楊玄的手穩定如山岳!

「老韓,怕了?」

「老夫自然不怕。」

「這不算慘烈!」

「還不算嗎?」

「當然不算,你想想,殺人盈野這個詞。」

「殺人盈野……舉目四顧,皆是尸骸。」

「對。你的感慨沒錯,但在這等時候卻錯了。」楊玄說道。

「郎君是說,這等感慨會動搖軍心?」

「嗯!文人的感慨,許多時候是不合時宜的。沙場,需要的不是詩賦,而是咆哮,嘶吼!」

「所以郎君從不在戰陣之上作詩。」

「也能作,不過,此刻我滿腦子都是殺戮,你覺著作出來的詩賦,能听?」

「不知怎地,老夫今日有些熱血沸騰,若是能听到金戈鐵馬之音,想來會終生銘記。」

「可惜,我不能成全你!」

沙場,終究不是文人騷客的發騷地。

這里,是鐵與血的煉獄!

戰爭,是國家與民族意志的踫撞!

韓紀漸漸平靜了下來,「老夫想起了史書中的一位帝王,御駕親征時,身邊帶著一群御用文人,一路吟詩作賦,其樂融融。

大戰起,帝王在中軍與這群人吟詩作賦,好不快活,大有視敵軍為糞土的從容。

可將士們看著這樣的帝王,軍心士氣齊齊消散,最終大敗……

帝王被俘,那群御用文人淪為奴隸,後來變成了敵國帝王的贊美者。據說,每日要作詩十首來贊美敵國帝王,方能有飯吃。」

前方,唐軍頑強的把突入的敵軍擊退,戰線再度平衡。

箭矢在空中飛舞,弩槍不時來一波齊射,令敵軍膽戰心驚。

後續的弩陣,也不時給敵軍一下。

「讓重騎上吧!」

使者說道。

「再等等。」

赫連榮搖頭,「你看楊狗的中軍,依舊不亂。這說明,他依舊信心十足。」

使者說道︰「怕不是外強中干。」

這人,功利心太強了……赫連榮說道︰「老夫從不覺著楊狗外強中干,相反,老夫還在擔心他手中可還握有反擊的手段。」

蕭曼延也告誡道︰「任何小覷楊狗的人,最終都沒好結果。三大部便是如此。

當年能與潭州討價還價的三大部,如今何在?都倒在了楊狗的馬蹄之下。

那些可汗,要麼被楊狗弄死,要麼,都跪在他的身前,舌忝著他的靴子,口稱主人……都成了他的狗!」

使者笑道︰「此戰太過慘烈,讓我有些急切了。」

雙方反復沖殺,戰線上,血流成河。

「赫連榮手中還有什麼?」

南賀在看著對面。

這一場大戰到目前為之,他覺得陳州軍不會輸。

後續,雙方比拼的是韌性。任何一方意志力稍微差一些,那麼,天平就會朝著對面傾斜。

「敵軍突破了。」

有人高呼。

南賀不動如山!

一個校尉帶著預備隊沖了上去。

用軀體,用血肉,把突入的敵軍趕了出去。

校尉的尸骸被抬了回來。

南賀看著,低頭。

再抬頭,眼中的傷感消散。

那些預備隊的將士們,在輕輕捶打著胸甲。

些許哀傷的氣息,漸漸被戰意覆蓋。

「沙場,便是赴死之地,沒有這個覺悟,最好別從軍。」楊玄同樣輕輕拍了一下甲衣。

韓紀苦笑,「這也是為將者必須要視死傷為無物的緣故嗎?」

「不,是壓制!」

「壓制?」

「傷感有,但必須壓制住。否則,在傷感的情緒下,你做出的每個決斷都有可能出錯!」

「原來,為將者的鐵石心腸,是壓制出來的!」

周新看了姐夫一眼,低聲對祖父說道︰「阿翁,姐夫,不易!」

「是啊!」周勤感慨道︰「他從一個鄉野少年,一路成為領軍大將,中間經過了多少磨難,才蛻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是不易!可,也是幸運!德昌,你可明白這個意思?」

周新點頭,「要想有所成,就得經受磨礪。那等安坐家中,按部就班等著承襲父祖遺澤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

「不是一輩子沒出息,而是,這一生,虛度了!」

周勤的眼中多了一抹傷感。

他便是虛度了半生。

當年,武皇在的時候,他和武皇密議,準備在一家五姓內部來一場變革。

但很遺憾,事情泄露了。

楊松成等人逼迫周氏給個交代。

能有什麼交代呢?

自盡是不可能自盡的!

周勤隱退,還稚女敕的周遵接掌周氏。

當初許多人都不看好周遵,但周氏這些年穩扎穩打,雖說擴張不多,基業卻越發的穩固了。

經過磨礪的周遵,讓周勤再無後顧之憂,這才能帶著孫兒出行。

漸漸的,雙方的戰線犬牙交錯。

在有的地段,唐軍反撲沖進了敵軍中。在有的地段,敵軍突入,哪怕是死傷慘重,依舊不肯後退。

預備隊就像是螻蟻,被雙方將領不斷投入進去,填補那個血肉磨坊的每一寸空隙。

「使君!」

蕭曼延說道︰「差不多了。」

赫連榮笑道︰「楊玄大概以為老夫技止此耳,他想比的是韌性,老夫深信大遼勇士的韌性天下無雙。可他卻小覷了大遼的底蘊。重騎!」

後方,一千軍士披甲。

人披甲,戰馬也是如此。

而且戰馬的眼前竟然有罩子,此刻翻上去,視線無阻。當需要時,就能翻下來,戰馬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段距離。

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會沖過去。

一個重騎就有兩個軍士來伺候。

沉重的甲衣披上,上馬時,顯得格外艱難。

必須有人推一把。

赫連榮微笑︰「這個驚喜希望楊狗能喜歡!」

對面,瞭望哨喊道︰「發現重騎!一千!」

「重騎……」南賀一怔,「潭州並無重騎!」

瞬息他就明白了。

上次被擊敗後,一直沒發現寧興調兵遣將,為潭州補充兵員。

原來不是沒補充。

寧興悄然送來了一千重騎,就是想給陳州軍一個驚喜。

意不意外!

驚不驚喜?

「好一個赫連榮!」

韓紀不禁贊道。

楊老板一臉猙獰,「草特麼的!這狗東西,還有這等手段!?弩車推上去!弩陣!老子不過了,有多少,放多少!」

重騎緩緩而行。

弩車被推到了前方。

前方的遼軍閃開了多條通道。

通道這頭是弩車,另一頭,是重騎。

重騎開始加速了。

面甲後面的雙眸漸漸發紅。

殺機勃發!

另一側,弩槍裝好。

揮手。

鐵錘奮力捶下。

重騎越來越快。

「呯!」

弩槍飛了出去,順著通道,一頭扎進了重騎的身上。

戰馬長嘶,被帶走的重騎撞到了身後的同袍。兩匹馬重重的倒在地上,因為披甲的緣故,戰馬只能嘶鳴著,眼睜睜的看著馬蹄踩踏在自己身上。

頃刻間,落地的人馬都成了肉泥。

「放箭!」

弩陣發威了。

密集的箭雨無視了甲衣,帶走一片片敵軍。

「快了!」

剩下的重騎一頭就撞進了陳州軍陣列中。

但,損失不少。

而且,因為遭遇了弩槍的打擊,速度被延緩了。

即便如此,這一次沖擊依舊讓陳州軍付出了代價。

第一線的將士用血肉之軀擋住了敵軍重騎,隨後,就是絞殺。

「殺!」

趙永不知自己的長槍能否刺入敵軍的甲衣中,但他依舊毫不猶豫的,按照操練時的手法,奮力一刺!

長槍遇到了阻力,但隨即就沖了進去。

敵軍慘嚎著落馬。

原來,重騎也怕槍?

趙永喊道︰「長槍能殺死他們!」

使者張開嘴,震驚的道︰「楊狗的麾下,竟然連重騎都無法撼動嗎?果然是勁旅!」

從輕蔑到震驚!

也不過是一場廝殺!

他看了赫連榮一眼。

意外的冷靜。

赫連榮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吧?」

已經繞道回來的葉松點頭,「就是這個時辰。」

嗚嗚嗚!

號角聲隱隱傳來。

赫連榮說道︰「讓他們上!」

休息了半晌的僕從軍上了。

而對面,索雲欣然帶著麾下,和對方來一場菜鳥互啄。

雙方的人馬,幾乎都用上了。

「要不,主將單挑?」老賊緩和了一下緊張的氣氛。

王老二說道,「我看好郎君!」

楊玄搖搖頭,「此戰,才將開始!」

眾人不解。

對面,赫連榮淡淡的道︰「此戰,才將開始!」

同樣是不解!

唯有葉松一臉淡然。

那一夜,他越過陳州軍大營,不是去打探。

而是去傳達赫連榮的命令。

此刻,那人該來了。

「使君,號角聲!」金澤指著遠方。

赫連榮點頭,「吹號。」

嗚嗚嗚!

數十號角奮力吹響。

蒼涼的號角聲中,從潭州軍的角度看去,右側出現了一片黑點。

嗚嗚嗚!

號角聲在應和。

一面大旗在迎風飄揚。

大旗下,辛無忌模模臉上的刀疤,微笑,「我沒來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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