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吃早飯了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陳州軍出城了。

「楊狗呢?」

耶律玦問道。

鷹衛說道︰「楊狗還在州廨中。」

「出了多少人?」

「上萬!」

「這是要進攻了!」

「該死的!」耶律玦眸色陰郁,「馬上回去,先去馭虎部傳遞消息,令章茁準備。接著去潭州告知赫連榮。」

十余鷹衛看著耶律玦,「你呢?」

「赫連燕那個叛徒還在。」耶律玦說道︰「讓她活著,便是我大遼之恥!」

鷹衛們散開往幾個城門去。

「今日不得出城!」

城門的守軍把拒馬都用上了。

「不能出城?」

「對!」

鷹衛們回轉。

「他這是想封鎖消息!」耶律玦說道︰「等!」

他帶著人去了州廨對面。

「我出發後,陳州各處戒備,主要是防備鎮南部。」

楊玄在值房里交代了一些事兒。

馭虎部一滅,鎮南部的作用就微妙了。

出了州廨,兩側聚集了不少人。

「滅了馭虎部!」

有人高呼!

「活捉章茁!」

楊玄微微頷首。

赫連燕跟在他的身側,此次她也會跟著去。

再後面些就是姜鶴兒。

軍中需要人處理文書,處理些文事。姜鶴兒最近進步不小,楊玄準備磨礪她一番。

赫連燕低聲和楊玄說道︰「赫連榮會擔心那些部族鬧騰,故而潭州大軍不可能傾巢出動……」

楊玄點頭。

「狗賊!」

一聲厲喝,接著有人飛掠而來。

赫連燕抬頭,就看到人群中一個男子獰笑著盯住了自己。

鷹衛!

她幾乎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個。

接著有烏光飛來。

楊玄好奇的看著那個男子,「他,傻了嗎?」

虯龍衛此刻都在前方,看似刺殺的機會來了。

可!

還有一個人在啊!

楊玄身邊一個戴著斗笠的大漢伸出手去。

飛刀落在他的手中,隨即他屈指一彈。

叮!

人群中的耶律玦想閃避,可剛生出這個念頭。

飛刀來了。

插入了他的咽喉。

我也算是好手啊!

竟然躲不開這一刀!

人群慌亂。

「都站著別動!」

有人喊道。

「站住!」

姜鶴兒飛掠而起,半空中甩手。

正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的一個鷹衛挨了一暗器,當即被周圍的人按住了。

「圍住!」

軍隊出現,從兩頭堵住了這里。

「都看著身邊人,誰趁機拋棄兵器的,馬上叫喊,算是大功!」

曹穎出來了。

「這人扔了飛刀!」有人高喊。

「閃開!」

兩側的圍牆上出現了弓箭手,為首的便是烏達。

「放箭!」

正在奔跑的鷹衛被射倒。

剩下的鷹衛不逃了,而是沖向了赫連燕。

「殺了這個叛賊!」

赫連燕平靜的看著他們。

姜鶴兒回來了,安慰道︰「跟著郎君是正道,他們才是叛賊!」

「這話,不錯!」韓紀點頭贊道。

楊玄身邊的大漢說道︰「可要老夫出手?」

楊玄笑道︰「鏡台的人弄不好就在周圍,你還是忍忍吧!」

大漢點頭。

虯龍衛的人沒動,那些護衛先用箭雨干掉幾個鷹衛,接著結陣沖殺。

兩次沖殺後,唯有一人突破防御,沖到了楊玄右側。

他跌跌撞撞的上來,喊道︰「殺楊狗!」

「我最不喜歡的便是這個稱呼!」楊玄搖搖頭。

一支箭矢從側面而來,貫入了鷹衛的額頭。

南賀收了弓箭。

「出發!」楊玄說道。

赫連燕神色依舊平靜。

楊玄問道︰「惆悵了?」

赫連燕點頭,「有些。不過鷹衛出手,讓我也徹底斷了那些惆悵。」

「鷹衛出手,必然出自于赫連紅的授意。而她想殺你,多半出自于皇叔的意思。」

楊玄覺得這對叔佷之間的恩怨很有趣。

「他的權力越穩固,就越想殺我!」赫連燕說道︰「此刻的皇叔,就算是見面,我怕是也認不出了。」

不是容貌。

而是思想的變化。

出城後,楊玄讓大軍先行。

他落在後面,和大漢二人下馬。

大漢揭開斗笠,正是楊略。

「黃春輝熬不住多久。」楊玄說道︰「他一去,廖勁接手,我必然會去桃縣。楊略,大業,要開始了。」

「是。」楊略欣慰的道︰「郎君這些年的努力老夫都看到了,從一個元州少年,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老夫想,這等成就,就算是陛下當初也萬萬想不到。不過,別著急,大事,不能急。」

「我知曉。不過,廖勁也撐不住多久。」楊玄想到了廖勁的變化,「他的腰背,漸漸彎曲了。」

「沙場催人老,廖勁也算是一條好漢,可惜了。」楊略看著楊玄,「要小心偽帝,那人夠奸猾,夠狠!」

「我知曉。」楊玄說道︰「你此去一路小心。」

「老夫一人,除非鏡台出動高手圍剿,否則那些普通人攔不住老夫。」

「那麼……一路順風。」

楊玄鄭重拱手。

楊略想跪下,被楊玄扶住了。

「別跪。」楊玄說道︰「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站著說話。」

「好!」

楊略仔細看著他,上馬,策馬掉頭。

「郎君可還有話交代?」

楊玄看著萬里無雲的長空,笑道︰「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哈哈哈哈!」

楊略長笑著,漸漸遠去。

……

第三日,大軍遇到了第一個部族。

部族首領顫栗著跪下,「見過使君。」

「為何不抵抗?」南賀問道。

首領說道︰「使君天威,小人不想做京觀中的尸骸。」

姜鶴兒說道︰「這人怕死。」

赫連燕說道︰「他不是怕死。」

「那是為何?」

「他只是畏懼郎君。」

楊玄下馬走過來,首領捧住他的靴子,虔誠的親吻著。

這習慣,真心不好……楊玄忍住不適問道︰「可有王庭的消息?」

首領抬頭,「兩日前,王庭來了使者,讓小人警惕南邊,若是發現使君的大軍,便趕緊去報信。」

楊玄問道︰「就沒讓你抵御?」

首領點頭,「使者讓小人拼死抵御,可汗會重賞。小人問他,他可敢抵御使君的大軍嗎?他啞口無言。」

當夜宿營。

姜鶴兒尋到了赫連燕。

「鷹衛刺殺你,是要滅口?」

「嗯!」

二人站在營地邊緣,看著太陽西斜。

「好美!」姜鶴兒由衷的贊道,然後說道︰「刺殺之後,我發現烏達他們對你的態度好了許多。」

「所以,我必須要感謝皇太叔!」赫連燕笑的輕蔑,「他不知曉郎君身邊好手的厲害,此次刺殺未果,反而讓郎君身邊的不少人把我當做是自己人。」

「不過,咱們和他們好像還是有些隔閡。」

「那不是隔閡,而是結黨。」赫連燕覺得用結黨這個詞好像夸張了些,「郎君身邊有幾幫人。曹穎老賊他們是一批,南賀他們是另一批,韓紀和幾個文官是一批……」

「那咱們呢?」

姜鶴兒看著她。

「你就是個狡猾的!」赫連燕伸手捏了一下姜鶴兒的臉蛋,「吹彈可破,我見猶憐。咱們是一黨。」

「可我不結黨。」姜鶴兒說道。

「呵呵!」赫連燕說道︰「你和我都來自于大唐之外。」

「你想說,咱們和娘子是對頭嗎?」姜鶴兒問道。

「你別害我!」赫連燕突然攬住她的腰肢,「娘子出身周氏,身份尊貴。

你莫要以為她在後院中萬事不管,就好哄騙。

不說她,就說那個管大娘,此人最是護主,你若是得罪了娘子,小心以後她收拾你。」

「為何不提怡娘?」

「不敢提。」

「為何?」

「怡娘總是站在屋檐下,平靜的看著後院。可我總覺著她在盯著我……

我知曉這是一種錯覺,可只要她在場,我總是覺著頭頂上懸著一把刀。」

「有那麼玄乎嗎?」姜鶴兒笑道︰「我不怕怡娘。」

「那是因為你無所求。」

「你有所求嗎?」

「有。」

「是什麼?」

赫連燕看著北方。

「回去吧!」

姜鶴兒感受到了她的意趣索然,「好!哎!你松開手!」

赫連燕的手順勢一滑,姜鶴兒尖叫一聲,就蹦了起來,臉紅紅的道︰「你……你羞不羞!」

赫連燕笑道︰「下次再敢得罪我,我便與你一起睡。」

「呸!」姜鶴兒怒道︰「休想!我寧可和……」

「和誰?」赫連燕笑的嫵媚,「和郎君?」

「不和你說了!」

姜鶴兒跑了。

「好漂亮!」

遠處的姜鶴兒止步,指著夕陽喊道。

赫連燕回身看去。

夕陽把天邊染成了血紅色,一片片雲彩,仿佛就是一片片血泊。

「當年,也是這樣。」

赫連燕全家被殺時,她只是個幼兒。那天唯一留給她的印象便是夕陽。

和此刻一樣的,血紅色的夕陽。

隨後,赫連家血流成河。

「燕兒!」

楊玄正好出來溜達。

「郎君。」

「很美啊!」楊玄看著夕陽,覺得壯美無比。

「郎君可有詩嗎?」

楊玄負手而立,耳邊,朱雀說道︰「為了妹紙,你是要纏綿的還是要悲壯的?」

我要個屁!

楊玄早就有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人的才華,真是令人不敢置信……赫連燕默然良久。「郎君的詩才,前無古人。」

「這妹紙動心了!」朱雀叫囂,「上啊!小玄子!」

楊玄覺得赫連燕的情緒有些不對,「可是有事?」

「郎君還關心我這個嗎?」

不會是親戚來了吧……楊玄硬著頭皮道︰「你是我身邊得用之人,自然該關心。」

赫連燕笑了起來,在夕陽下宛若一朵鮮花盛開。

「只是想到了當年的一些事。」

「何必想那些。」楊玄說道︰「過去的都過去了。」

「是啊!只是想到了當初滅門一事,有些感慨。」赫連燕嘆息。

「不是造反嗎?」

「不是。」赫連燕搖頭,秀發在夕陽下閃著金黃色的光,「後來我到了潭州後,尋機令人去打探到了消息,當初我一家的死因不是因為造反,而是,站錯了隊。」

站錯隊了,死了也不冤啊!

想想大唐的皇位爭奪戰中,站錯隊導致全家倒霉的大有人在。只是全家死光的少見。

「先帝隱忍多年,祖父以為先帝寬宏,感激零涕,發誓效忠。

多年後,一位宗室出事,先帝突然出手,借著拿下祖父的機會,把宗室清洗了一遍。而由頭便是祖父……說祖父不甘心失敗,蠱惑宗室謀反。」

「這個手段有些熟悉。」楊玄想到了偽帝,一樣的權謀手段,不過偽帝沒有北遼先帝那麼能忍。

「帝王都是一樣的。」赫連燕輕蔑的道︰「都是偽君子!」

「咳咳!帝王從不是君子!」

君子做帝王,那是國家的災難。

好人做帝王,那是國家的悲劇。

「這話,倒也是。」

赫連燕突然媚笑,「郎君今夜可要人侍寢?我或是鶴兒。」

「這是軍中,胡鬧!」

楊玄板著臉。

赫連燕笑道︰「若不是在軍中呢?」

楊老板氣咻咻的走了。

赫連燕不禁捧月復笑了起來。

是夜,姜鶴兒和赫連燕睡在一起。

楊玄獨自一人。

凌晨,他听到腳步聲接近。

「郎君,斥候遇到了馭虎部的商人。」

「處置了。」

楊玄話一出口,就楞了一下。

我竟然視人命為無物!

念頭隨即被驅散。

出了帳篷,屠裳在外面。

「怎地是屠公值夜?」楊玄愕然。

屠裳說道︰「虯龍衛白日要護著郎君,夠累了。老夫無事,老了,覺也少,昨夜就代替了他們。此事黃林雄首肯了。」

「昨夜統領不是悄然和郎君說過嗎?」有虯龍衛不解,「郎君的記性竟然如此差了?」

這是個悲傷的發現。

林飛豹淡淡的道︰「這是郎君的御人之法,少管。」

「屠公趕緊進去打個盹。」楊玄讓出了自己的帳篷,「早飯做好了再出來。」

我虛偽了。

楊玄覺得自己在虛偽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攔都攔不住。

「吃早飯了!」

王老二的喊聲響徹營地。

……

「吃早飯了!」

王庭,王帳後有一排帳篷,章茁的兒女們就住在這里。

有人趕著馬車來了。

「來了!」帳篷中涌出來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女。

章茁有數十子女,他能記住的並不多。

長子章德地位最高,自然不會吃這等大鍋飯。不過,他需要來管理這些弟妹。

「站好!」

「十五郎,你怎地帶了兩個盆?」章德指著一個瘦削少年喝問。

少年是章茁的十五子章號,他舉起兩個大碗,笑嘻嘻的道︰「大兄,還有一份是月兒的。」

「月兒都不搭理你,你為她弄什麼?」

「理不理的,總是我的阿妹不是。」

「無恥之人!」有人譏誚的道。

「他阿娘被阿耶折磨至死,卻靠著諂媚吹捧阿耶上位,無恥之極!」

「那次阿耶便秘,便是他拿了油去摳出來的,還說什麼能為阿耶效力,做夢都能笑醒來。」

這些人一一排隊打了飯菜。

章號端著兩個大碗往回跑。

到了一個帳篷外,他喊道︰「月兒!月兒!」

他進了帳篷。

帳篷里,一個瘦削的少女坐在那里,手中拿著一冊書在看。

章月抬頭看著他。

「阿娘是大唐人,從小就教導咱們讀書,你可讀過那一句?」

「哪一句?」

章月一字一吐的道︰「禮義廉恥!」

章號依舊笑眯眯的道︰「吃了再讀。」

「你打來的飯菜,喂豕喂狗都好!」章月猛地一推,大碗落下。

因為是泥地,故而大碗沒碎,但飯菜卻灑落一地。

章號蹲下,把還沒弄髒的飯菜撿起來,一邊往嘴里塞,一邊說道︰「我這便去了。」

等他走後,章月看著那個大碗,突然落淚。

「阿娘,你定然想殺了章茁那個畜生,可阿兄卻把那個畜生視為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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