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不裝了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南周之戰,關系重大。」

皇帝今日難得臨朝。

一開口就提及了此事。

楊松成說道︰「陛下,南疆軍諸將士士氣如虹,願為陛下效死!」

皇帝被南周羞辱,這一戰是必須要打。

只是如何打,誰能從此戰中攫取最大的利益,這個需要大伙兒爭斗一番。

楊松成的女婿在那,外孫也在那,他自然希望此戰能由南疆軍來掌控。

但,皇帝顯然有些別的想法。

「朕知曉南疆將士的忠心,不過南疆軍實力如何?」

楊松成說道︰「皆是悍勇之士。」

左相陳慎淡淡的道︰「悍勇與否,得看廝殺。」

「叛軍的氣焰已經被打了下去。」楊松成微笑反駁。

陳慎只是提了這麼一句,不再說話。

皇帝說道︰「今日朕听聞北疆與南疆文武聚會,雙方演武!」

楊松成知曉此事,聞言說道︰「想來也該結束了。」

皇帝嗯了一聲︰「都是朕的虎賁,偏向哪邊都不好,如此,倒也相宜。」

楊松成笑道︰「陛下最是寬宏。」

皇帝嘆道︰「寬宏許多時候也不好,就說孩子,你若是對他寬宏,他便會得寸進尺,頑劣不堪。」

眾人想到了敬王。

傳聞這位皇子在宮中有趕超當年衛王的趨勢。

鄭琦說道︰「孩子頑劣,那只是一時,想來好生教導一番,自然會幡然醒悟。」

「哦!」皇帝微笑,「如此,鄭卿可願為朕教導那逆子?」

鄭琦一怔,看了楊松成一眼,說道︰「臣老邁,無能!」

他是楊松成的心月復,敬王那個小崽子是越王的對頭。他去教導敬王,教好了便是給越王惹麻煩,教不好……以後敬王鬧出什麼事兒,都少不了他這個先生的鍋。

皇帝看著他,良久頷首,「鄭卿老了啊!」

鄭琦心中一凜。

正在此時,外面來了個內侍。

韓石頭過去問話。

他背對君臣,不時頷首,然後回身。

「陛下。」

「可是出結果了?」

「是。」

「誰獲勝?」

「左武衛將士!」

皇帝深吸一口氣,「南疆軍的悍卒,竟然不敵左武衛旳將士嗎?如此,讓朕如何放心讓他們攻伐南周?」

楊松成愕然,「莫非是弄錯了?」

昨日有人通報,說張煥準備了五十精挑細選的南疆悍卒來應對今日的演武。

楊松成想至少是個平手。

沒想到左武衛出戰了。

然後,還贏了!

韓石頭說道︰「並未弄錯。」

「出戰的是誰?」楊松成笑著問道,可心中已經把左武衛大將軍記掛上了。

「左武衛校尉謝冰率領的五十人。」

「謝冰?」

「對,楊使君短暫操練過他們。」

皇帝冷冷的道︰「若是南周舉國沸騰,同仇敵愾,你等說說,那些南周將士可會變成精銳?」

那麼,南疆軍獨自就能攻伐南周的豪言壯語,就是吹噓!

軍國大事,豈能信口胡言!

皇帝起身,「此戰,各處再好生商議,送了奏疏進宮,朕細細思量。」

「是!」

一直沒吭聲的周遵隨著眾人出了大殿。

「周侍郎!」

周遵回身,「王尚書!」

王豆羅笑著拱手,「今日你那女婿卻是讓人眼前一亮吶!」

「一時英雄罷了。」周遵笑道。

「說起來,那楊玄和我家倒是有些淵源。」

「哦!」

「當初他從元州來長安,路上遇到了我那兄弟,一路結伴。我那兄弟頗為看好他,便舉薦他進了國子監……」

不是救了你那閨女的酬功嗎?

周遵笑了笑,也不去揭開這個話頭。

「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到了北疆後,當真是捷報頻傳吶!」

「也就是運氣!」

面對外人的夸贊,長輩多是一邊謙遜,一邊心中暗爽。

而且要罵!

比如說什麼小崽子無知,什麼小畜生就是瞎貓踫到死耗子……

一句話,罵的越狠,心中就越爽!

「老夫有一事不解。」

「王尚書請說。」

王豆羅今日的態度很親和。

「令婿既然救了貴妃,為何又疏遠了他們兄妹?」

抱大腿不是窮小子的本能嗎?

周遵說道︰「老夫也問過他,他說……男兒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王豆羅回到了值房,正好家中來了老僕請示。

「今日媒婆來了,給了三個人的消息,都是世家子弟,學問還行,其中一人有修為,說是想從軍……二郎君看了,說是配不上小娘子。」

王仙兒到了相看的年齡了,王氏女,自然引得不少人家躁動。

往日王豆羅大概率會不以為然,然後說再看就是。

可今日他默然良久。

晚些,老僕回到了家中。

王豆香問道︰「大兄如何說?」

老僕說道︰

「大郎君說,可惜了當初那個元州少年!」

……

演武結束,張煥依舊帶著自己對南周攻伐的謀劃進宮。

有心人都在等著消息。

不,是看著時辰。

時間長,就說明皇帝心動了。

一刻鐘後,張煥出宮。

他回到了住所,召集了麾下文武,沉聲道︰「此戰,北疆會插手!」

……

「相公,這一下,兩邊的矛盾越發不可調和了。」劉擎知曉這個結果後,第一反應就是,以後北疆和南疆之間的關系會急轉直下。

黃春輝笑了笑。

「皆大歡喜!」

北疆和南疆成為死對頭,皇帝在睡夢中都會笑醒來。

「陛下,會很高興。」

……

皇帝不怎麼高興。

兩個在邊疆的兒子回來了,哪怕是對他們沒什麼感情,也得做個樣子,一家子聚聚。

朝會後,他就令人把兩個兒子召來。

他們的母親也來了。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皇後木然,淑妃只顧著看自己的兒子,連皇帝竟然都不多看一眼。

吃完飯,皇帝起身,「你們兄弟聚多離少,繼續喝著!」

淑妃擔憂的看了衛王一眼,動動右手,又跺跺腳。

皇帝蹙眉,「什麼毛病?」

淑妃笑道︰「臣妾手腳有些麻。」

衛王點頭,淑妃這才放心離去。

殿內只剩下了兩兄弟。

韓石頭走的時候,甚至把內侍們都帶走了。

殿內頓時顯得格外的空曠。

兩張案幾距離很近,兩個人相對坐著,也很近。

「大概兄弟中,就數你最會裝,別否認,阿耶定然也知曉,只是無所謂罷了。」衛王喝了一口酒。

菜沒有更換,但先前越王幾乎沒怎麼動筷子,所以還很完整。

他夾了一片羊肉進嘴里仔細品味著,甚至還失禮的砸吧了一下嘴。

「二兄。」

「嗯!」

「我琢磨過你的事兒。」

「我知道。」

「那年你去太平作甚?」

「你覺著呢?」衛王沒怎麼吃菜,就喝酒。

越王卻專門吃菜,很少喝酒,「北疆沒人搭理你!」

他笑了笑,「你殘暴的名聲讓他們忌憚了。」

「是啊!」衛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嘀咕道︰「怎地沒北疆的酒好喝?太軟!」

越王覺得他是在譏諷自己,也不生氣,「所以你去了太平那個小地方,夢想著有朝一日能一躍而起。」

衛王看著他,「後來還真是起來了。」

「你刻意交好楊玄……那人是個大才,這一點我也不得不承認。他也是最大的異數,從一個小小的縣令,竟然爬到了刺史之位,而且……今日你可知曉了演武之事?」

衛王搖頭,他的消息比不過越王靈通。

越王放下筷子,覺得飽了,「就在先前,北疆與南疆文武官員雲集右武衛大將軍魏忠家,黃春輝和張煥都在,隨即演武,一決高下,那邊是張煥挑選的南疆悍卒,這便是左武衛的五十軍士,你說,誰會贏?」

衛王問道︰「誰指揮?」

「南疆是王書,北疆是……楊玄。」

衛王一飲而盡,「北疆贏!」

「你對他倒是信心十足。」

「對。」

越王說道︰「隨後張煥進宮呈上攻伐南周的方略,阿耶不置可否。也就是說,此戰北疆摻和定了。」

「預料中事。」

「那楊玄在陳州,當面便是三大部與潭州,三大部被他滅了一部,潭州據聞也沒討好,可見此人能征善戰。

我在南疆頗為艱難,尋不到臂助,而你卻運氣不錯,撞到了這麼一個大才。」

「說完了?」

越王點頭。

衛王放下酒杯,抬頭看著越王。

「所有人都說我殘暴,可無人知曉我若是不殘暴,在這個宮中就會成為人人欺凌的可憐蟲。所以,不是我殘暴,而是這些人逼著我殘暴。

我去了北疆,殘暴的名聲不會成為接近北疆文武的障礙,忌憚才是。

他們忌憚阿耶的猜忌,所以不敢接近我。

至于去太平縣,我若是當時就去了桃縣,阿耶會如何看?于是我便去了北疆最為艱苦,最為艱險,最沒有可能依此謀反的太平。

不是蠢,而是想讓阿耶明白,我沒有那個心思!」

越王不禁放下了筷子,「你……在裝傻?」

衛王指指酒杯,越王俯身過來給他斟滿酒,衛王一飲而盡。

「我從不蠢,只是因為你等覺得我殘暴,于是無人接近。你等整日展露才華之時,我在宮中為了阿娘毒打那些蠢貨。你等跟隨先生讀書時,我的先生卻膽戰心驚的擔心我揍他一頓,故而教授的不算盡心。」

衛王把酒杯往案幾上一丟,「我有些不解的是,那麼些年,誰見過我展露才華?誰見過我的聰明?

都沒見過,那蠢的名聲從何而來?不過是倨傲的俯瞰著我,婢生子,蠢貨罷了!

優越感讓你等洋洋自得。

而我,無人為我造勢.我那時在宮中,也不敢讓人為我造勢,否則你那阿娘,也就是皇後定然會起殺心,想方設法滅了我,好為你那太子大兄掃除一個威脅!」

「你……好陰!」越王面色微變。

「不是我陰險,我只是遵循著生存之道做出了那些選擇。在宮中,我和阿娘便是浮萍,一個浪頭就能淹沒了我們。所以,我要低著頭,要展露自己的凶狠。」

「我從未想過你隱藏的竟然這般深。」越王是真的被震驚了,「難怪你此次歸來毒打了嬪妃,阿耶依舊不怪罪你。不是阿耶脾氣變好了,而是他覺著你是個聰明人,知曉分寸。」

「嗯!」

「那你今日為何不裝了?」

「不想裝了。」衛王淡淡的道︰「阿耶擺明了不喜你們母子,太子不廢而廢,那麼,如今爭奪太子之位的便是你我,興許還有別人。我本想繼續蟄伏著,可在來長安的路上,就在逆旅中,我的茶水被人下了毒,別急著否認不是你一家子干的。」

「確實不是。」越王苦笑。

「能想著除掉我的能有誰?阿耶?阿耶想除去我無需這等手段,只需派個內侍去北疆就夠了。那麼你說還有誰?」

越王默然。

「不外乎便是你的外祖,你的母親……」衛王舉起酒壇子來了一大口,爽的直抽抽,「既然你們都想著要弄死我,那我蟄伏有意思嗎?

既然蟄伏沒意思,那我為何不把自己的聰慧露出來?

好歹,讓你等看看,原來皇後的兒子也不過如此。

原來,所謂的婢生子,勝過你等百倍。若非你等倚仗世家門閥,你,可能及得上我?」

越王笑道︰「許多時候,不到最後,不知勝負。」

「是啊!」衛王說道︰「你打小就陰險,裝模作樣,說句實話,我是看不慣。不過別人如何與我無關。如今你既然把我當做是欲除之而後快的敵人,那麼,就讓咱們來看看,最後誰能勝出。」

越王突然一怔,「在長安城外時,你是故意抽了我一巴掌。」

「你不就指望著這個給我潑污水嗎?既然如此,我自然要送你一巴掌。」

衛王起身,「你慢慢吃。 」

越王坐在那里,看著他走到門外,說道︰「你今日突然變了模樣,便是因為路上被人下毒?可這些年你沒少經歷那些事吧!為何今日才發作?」

衛王止步,沒回頭說道︰「太子不廢而廢,阿耶不喜你一家子,那麼,這個太子是誰的?我若是再不露頭,機會便會旁落。」

「原來如此,哈哈哈哈!」

兩兄弟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被傳到了皇帝那里。

韓石頭看著皇帝傾听的模樣,心中冷笑。

皇帝淡淡的道︰「朕一直知曉那個逆子不蠢,手段不錯。他也知曉朕知曉這些,所以此次歸來便試探朕,想接了他母親去北疆。若是朕許了,那麼,便是暗示他不能入主東宮。朕不許……」

但不是因為你看重衛王,而是因為……

「朕手中總得有個人握著,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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