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南疆差遠了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第二日,使團暫且住下,楊玄令人去打探消息。

「竟然敗了?」秦監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是長安諸衛,怎地就敗給了叛軍?」

張若的臉有些紅。

此次出行之前,他帶著精挑細選的兩百‘精銳’,覺著能縱橫一方。可第一次遭遇叛軍時,他的麾下出了不少紕漏,若非楊玄帶著二十護衛沖垮了叛軍,這一戰他覺得必敗無疑!

消息很快就來了。

「叛軍已經退去。」

「出發!」

使團準備出發。

出大門時,楊玄見到女娃和母親等在外面……

女娃拿著一個小包袱過來,「楊正使,給你。」

「是什麼?」楊玄問道,隨手打開,里面是幾張餅。

婦人福身,「昨日多謝楊正使。」

女娃自豪的道︰「是我烙的餅,好吃。」

楊玄笑著把餅弄出來,「餅收下,這包袱拿回去還能用。」

女娃用力嗯了一聲,覺得楊正使收了自己的餅,便是一種了不得的事兒。

楊玄再揉揉她的頭頂,說道︰「以後若是有人欺負你,便報我的名字。」

女娃瞬間覺得背後站著一座高山,她問道︰「是報楊正使的名字嗎?」

「嗯!」楊玄說道︰「楊玄,楊子泰!」

女娃復述了一遍,「楊玄……楊子泰!」

「對,記住了!」

楊玄上馬,看了小吏常玉一眼,說道︰「這個女娃不錯。」

常玉賠笑,「是啊!冰雪可愛。」

楊玄頷首而去。

秦簡問道︰「正使對這個女娃卻是格外關注啊!」

楊玄說道︰

「我十余歲時進城賣獵物,遇到縣令巡查,笑眯眯的問百姓可有冤情。一個老人說自家的賦稅今年被多收了,縣令板著臉,當即呵斥隨行官吏,官吏們保證回頭嚴查,補還老人的多交的部分。」

這是常見的事兒。

隨行有人贊道︰「這個縣令也算是能員。」

楊玄緩緩說道︰「那日我的獵物不好賣,就鑽進了巷子里,準備尋幾個大戶人家問問。就在巷子里,我看到兩個小吏在毒打那個老人。」

眾人愣住了。

這些來自于長安的官吏們,見慣了都城的所謂盛世,對下面的苦難知之不多。

「他們一邊打一邊罵,老畜生也敢告狀,下次可還敢?老人嚎哭說不敢了,那二人又踹了幾腳,這才氣喘吁吁的回頭, 沖著我喝罵, 再看弄死你!」

楊玄平靜的道︰「當時我挑著獵物撒腿就跑, 就如同遇到了豺狼虎豹。

那個女娃的母親有些姿色,昨日之事若是被某些人利用,便能以此破家。」

秦簡听的怒不可遏, 「他們能以何罪名動手?」

「其一,破壞大唐與南周的關系, 這個帽子戴上去, 一家子都能弄死。」

「其二, 我昨日做的有些輕率了,讓常玉給了女娃一日工錢, 這回頭便是罪名……貪了官家的錢糧。」

秦簡沉聲道︰「地方竟敢如此嗎?」

「百姓是魚肉,誰都想、誰都能啃食幾口。」楊玄笑了笑。

張若問道︰「如此,該告誡一番。」

楊玄說道︰「我兩次說了那個女娃不錯, 這便是告誡常玉, 莫要以此來欺凌她家。」

「就怕陽奉陰違。」秦簡的思維發散開來。

「你卻不知地方小吏。」楊玄笑道︰「他們做事講求的是付出與收益是否劃算, 為了一個婦人就冒險得罪一位長安貴人, 他不傻,自然不會干。」

……

女娃跟著母親歸家。

滿腦子都是楊玄先前的話和溫和。

到家後, 她才嚷道︰「阿娘,有東西。」

婦人低頭,「什麼東西?」

「這里。」女娃打開包袱。

一錠銀子。

婦人愕然, 「誰給的?」

女娃仔細回想了一下,「是楊正使給的。」

這錠銀子對于這個家而言, 就是一筆巨款。婦人急匆匆把銀子藏好,等當家男人回來告知了此事。

「咱們家大娘子竟然還得了貴人的眼緣?」父親歡喜的渾身顫栗, 收斂心神後,「那銀子不好亂用, 等以後剪開了尋個過路的商人兌換,吃些虧也不打緊。先藏起來。」

婦人歡喜的道︰「這下咱們家就翻身了。」

女娃仰頭道︰「是楊玄楊子泰的幫襯。」

「是是是,還有咱們家大娘子的福氣。」男人抱起女兒,歡喜的轉了一圈,這才放下。

女娃走出房門,看著南方。

「楊正使,阿娘說朝著老天爺祈禱會如願。」

院子里, 一個女娃雙手合十,閉著眼楮,虔誠的沖著天空低聲祈禱。

「求求老天爺保佑楊玄楊子泰。」

……

一路沿著官道前行。

午後,他們看到了一片營地。

一些軍士正在打掃戰場。

叛軍尸骸已經被掩埋了, 己方戰歿的將士尸骸還放在邊上,等待處置。剩下的便是些死牛爛馬,或是兵甲旗幟。

因為此處靠近了昨日的戰場,所以南周車隊也緊緊跟著。

有軍士發現了他們,隨即將領來了。

身上的甲衣到處都是劃痕,還有撞擊的痕跡,臉上帶著風霜之色,將領行禮,「見過使者。」

楊玄問道︰「昨日之戰如何?」

將領指指前方,「上個月叛軍還算是老實,前日突然發狂,三千余叛軍沖了過來,我部奉命出擊,誰知曉叛軍竟然有五千,我部四百,昨日苦戰,不敵敗退,幸而援軍及時趕到,叛軍遠遁。」

「五千!」

楊玄問道︰「死傷多少?」

將領神色黯然,「傷亡過半。」

張若驚訝的道︰「傷亡過半才崩潰,果真是勁旅。」

將領苦笑,「那些叛軍是異族,兩邊你死我活,不夠狠活不下去。」

楊玄問道︰「附近可有值得叛軍下手的目標?」

將領有些迷惑,「叛軍很少攻打城池,附近除去城池之外,就剩下些村子,不值當五千叛軍冒險出擊。」

他看著楊玄,「莫非……」

楊玄點頭,「多半如此。」

叛軍是為了使團而來。

五千人一個突襲,楊玄覺得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帶著使團成員逃竄,順便帶走年子悅即可。至于其他南周人,就听天由命吧!

楊玄下馬,緩緩走過去。

「這是何意?」年子悅在後面問道。

隨即看到楊玄走到那一排排唐軍尸骸前,低頭,良久才牽著馬走過這一段。

一個個使團成員下馬走過去,一一低頭。

後面,沈重神色凝重,「對武人這般敬重,難怪大唐至今衰而不倒。」

……

節度使府中,張煥陰著臉,「竟然敗了?」

下手的軍士說道︰「是。敵軍五千,我軍寡不敵眾。」

「無能!」張煥咆哮道︰「四百又如何?當年老夫領一百騎便能擊破數千敵軍!」

越王也在,微笑不語。

張楚茂坐在下首,心想若是那將領有這等修為,也不至于今日的地位。

「叛軍目的為何?」一次小敗讓張煥有些惱火,但旋即敏銳的發現不對勁,「那地方除去城池就是小村子,叛軍瘋了嗎,竟然出動五千人去突襲。」

軍士說道︰「我等也不知,就是听說使團來了。」

越王一怔,模了模茶杯。

張楚茂說道︰「南周摻和叛軍之事,朝中派出使團……這定然是要去揚威。叛軍出擊……」,他抬頭看著張煥,「相公,南周!」

張煥定定的看著虛空,緩緩說道︰「很難說,最近一年叛軍被我南疆軍不斷打擊,他們不堪,卻又不敢去攻打堅城,于是對使團下手。一旦使團覆滅,長安將會震怒,你我……都難逃罪責。」

使團在你的地盤上被叛軍滅了,這屎盆子不是你的是誰的?

正因為清楚這一點,所以張煥才會迅速做出了這個判斷。

「幸好。」

張煥面色微冷,「援軍及時趕到,做的不錯,當賞功。四百阻截五千敵軍潰敗,功過相抵。」

「是!」

這個處置還算是公允。

越王突然問道︰「使者是誰?」

軍士說道︰「陳州司馬楊玄。」

張煥沒听說過這個名字,越王卻心中微動。

他的那個好兄長可不就是在陳州嗎?而且和這位楊司馬交情不錯,不,應當說是這位楊司馬給了衛王一展身手的機會。

張楚茂覺得楊玄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北疆的司馬?相公,北疆文武桀驁。」

張煥看了他一眼,心想此人在北疆一戰失敗,隨即灰溜溜的滾回了南疆。這其中北疆文武是什麼態度?多半是不屑,于是他便生出了恨意來。

不過作為大唐當下一直在廝殺的兩個地方,南疆和北疆是憋著勁比賽,而兩位節度使也是如此。

原先黃春輝的地位比張煥還低一些,可一戰擊敗林雅後,黃春輝也成功加了宰相頭餃,二人平起平坐。

張煥想回長安任職,但他掛著宰相頭餃,又是封疆大吏,長安必須要給與相應的職位來安置他。

在他看來唯有宰相之位。

但朝中兩位宰相如今不見退意,他回去卻坐蠟了。

但機會總是在的,只要南疆這邊壓制住叛軍,捷報不斷,張煥就有信心壓制住北疆的那條烏梢蛇。

如此,提及武將,他自然是大唐第一。

一旦回歸長安,陛下也得多番考量,給一個顯貴之職。

可北疆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想到這里,張煥說道︰「南周與南疆叛亂息息相關,令人去迎接使團,老夫當面授機宜。」

張煥這是想了解北疆動向吧……張楚茂心中了然,「是。」

越王含笑告辭。

回到駐地,趙東平得知情況後,思忖了一下。

「大王,張煥好勝心強,一心想壓過北疆的黃春輝,楊玄便是他一窺北疆虛實的口子。」

「本王知曉。」越王坐下,「南周那邊最近鬧騰的厲害,使團前去,怕是火上澆油。」

趙東平微笑道︰「大王對那楊玄可有興趣?若是有,可提點一二,也算是結個緣,以後此人若是能飛黃騰達,大王也算是埋下了一根釘子。」

越王搖頭。

趙東平心中失望。

「他是衛王的人,本王若是示好不但無用,反而會引發南疆文武的輕視。再說了,一個司馬,不足以讓本王如此。」

越王說話時,眉間一挑,一股子銳氣就蓬勃而發。

趙東平輕聲道︰「大王應當再昏聵些,少年人,該才是。」

越王莞爾,「听聞那年子悅乃南周珍寶,如此,本王當前往一晤。」

他需要讓長安覺得自己是半個廢物,不但怯弱,還。

……

「去節度使府?」

面對來人,楊玄遺憾的道︰「我倒是想去,只是不敢拖慢行程。」

使者和張煥沒半文錢關系,南疆和北疆也隱隱有些對手的意思,張煥吃飽撐的接待他楊玄?

所以楊玄的拒絕是以退為進。

官員愕然,看看使團狼狽的模樣,心中奚落,卻誠懇的道︰「相公交代,使者只管去,若是誤了行程,相公自然會給長安一個交代。」

作為南疆節度使,張煥有這個能力。

年子悅帶著羃?也來了,听到這里恨不能楊玄馬上答應。

沒辦法,從到了南疆後,他們的日子就一落千丈,吃的普通也就罷了,可經常無法沐浴,這讓愛潔的年子悅無法接受。

「這不好。」

楊玄態度堅決,年子悅恨不能上去親口答應。

這人有這麼執拗嗎?

好似沒有吧?

否則當初怎會幫我逃回住所。

年子悅心中不解。

連張菁都覺得渾身發癢,心想楊玄要是不答應,回頭就把行程再拖慢些。

一番熱情的邀請後,楊玄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到了節度使府,年子悅等人被安排去住下,臨走前,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見過張相公。」

節度使府中,楊玄和張煥等人相見。

「黃春輝那條老狗如何了?」

當世能當著人的面稱呼黃春輝為老狗的不多,張煥算一個。

同理,黃春輝也會當著人稱呼張煥為老狗。

「相公身體康健。」

「北疆直面北遼,老夫承認北遼更為強大,長安那些蠢貨鼓噪北疆死守不出,可老夫知曉,這便是北疆當下最為妥當之舉。」

「是。」這點戰略素養張煥必須有,否則也不能坐鎮南疆多年。

「你覺著北疆與南疆如何?」

張煥問道。

這是一種自夸,也是一種威壓。

張煥想通過楊玄,把自己的威勢傳遞到北疆,傳遞給黃春輝這個老對手。

包括張楚茂在內,眾人都含笑看著楊玄。

北疆大戰後,壓力來到了南疆這邊。朝野都夸贊北疆悍勇,一時間映襯著南疆越發的無能了。

這股子氣南疆文武一直憋著,今日楊玄來了,張煥隨口一句話,就把這股子氣丟了出去。

南疆如今的局面堪稱是大好,比死守不出的北疆好了無數,所以,當揚眉吐氣!

這等時刻不常有,太特麼解氣了。

楊玄沉吟著……

抬頭。

眾人看著他。

「南疆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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