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蕭如月示意蘭姑讓下人將碗筷收拾了,起身移步至門邊,望著門外墨黑的夜幕,冷冷一笑開口說道:「真是可笑,對于那丫頭,之前在我心中竟還升起過一絲絲心軟,本想著留她在山莊逗留幾日之後便讓她離開,反正關于兒時之事她全都想不起來,如今她既已長大,只要她今後不再出現在我跟前,我可以當她不存在,只是沒想到!」說及此蕭如月忽而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他何時閉關不好?偏偏要選在此時,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便是,他居然還想要在他出關之後宴請江湖眾人,讓世人認可那丫頭的身份,還痴心妄想著讓那野丫頭認祖歸宗!看來此事我們必定要好好謀劃一番,我決不能讓那個女人的孩子奪走本就屬于我孩子的一切,無論如何都不行!」蘭姑聞言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在她身旁陪著她。

待蕭如月片刻之後回過神來,見屋內只剩下她和蘭姑並立于門前時,輕聲開口問道:「最近可有她的消息?近日她可有來過山莊?」

「回夫人的話,近日並未得到她傳回來的什麼消息。」蘭姑忙回話道「倒是那日我們回來之時听底下的人說起過,有一日夜間她似是來過山莊,只是不知為何未多做停留便離開了?之後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听聞她早已與那些人們相處得極好,想必定然探听到了一些江湖中從未流傳過的,我們所不知曉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她便會前來向您稟報的!」

「趕緊將人給我找出來,告訴她,我這兒可從來不養閑人,讓她做任何事之前想一想她的至親。找到她,帶她來見我,我又有新的任務要交代給她!」蕭如月說完便帶著蘭姑離開前廳,回到自己的小院去了!許多事不是一蹴而就的,許多夜也是難安又難捱的!

經過南星潛心的治療和日夜的守護,兩日之後,蘇婆婆的身體便大有好轉,能下床隨意四下走動了,只不過對南星還是看得很緊,南星走到哪兒,她便要跟到哪兒,寸步不離的守著她!若玉見狀不由得打趣南星道:「姐姐,這下好了,之前是大哥一人跟著你,而後便是我跟著你們,如今又多了一個蘇婆婆,為何無論是誰?遇上姐姐之後都要一路跟隨著你呢?」

南星聞言白了他一眼,思慮片刻之後便狡黠的笑著開口說道:「姐姐我最不希望的便是你一直跟著我們了,你可識趣?」若玉聞言搖了搖頭,不太認同的說道:「我是你弟弟,自然要跟著姐姐一路同行,更何況我還答應了婆婆要保護你,所以弟弟哪兒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姐姐身邊!」說完討好的看著南星微微一笑,南星見狀則是甚為不屑的輕哼一聲說道:「我需要你護著?別給我添亂便好了!再說了,這一路上我少護著你了?」說完便不再去瞧他,回頭看著蘇婆婆笑著寬慰她道:「婆婆莫要擔心星兒,日後不管我與白青去往何處?都會帶著您一路同行的!今後您不止可以信任星兒,還可以相信白青,他是星兒最為信任之人!有任何事都可以同他說,讓他知曉便是讓星兒知曉!」

蘇婆婆仔細的瞧著白青,良久過後忽然展顏一笑,微微點了點頭,回身在南星面前比劃了一通,最後做了一個吃吃食的動作,南星心領神會的點頭笑著說道:「婆婆是想做些吃食來答謝白青這麼多年對星兒的陪伴和照顧?」蘇婆婆聞言滿面笑容的點點頭,若玉忙開口接過話頭道:「這事好辦,婆婆想做些什麼?若玉即刻讓人給您備好要用的食材,我記得未名居里有小廚房,我們可以自己做。」說完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奔進屋內找出紙和筆,望著蘇婆婆問道:「婆婆可曾讀書識字?告訴若玉您要準備些什麼?將它們全寫下來!」

蘇婆婆看著若玉了然的點點頭,接過若玉手中的紙和筆,將待會要做的吃食所需的食材都寫了下來,若玉瞧見蘇婆婆字體清秀,不由得感嘆道:「婆婆當真是深藏不露啊!這字寫得真好看!」待看完所有需要的食材,若玉甚為驚喜的看著蘇婆婆說道:「婆婆今日想做的吃食是桂花糕?這可是若玉兒時最愛的吃食之一,待會兒若玉定要好好嘗嘗!此刻做這桂花糕,倒是當季的時令小食,若玉這就命人將所需之食材備好!」說著便起身找來侍女,將單子交給她們,讓她們務必將上面的食材盡數找齊。

待所有食材都準備好,南星他們要進小廚房去幫蘇婆婆的忙時,卻被她全都趕了出來,隨即關上了門,一個人獨自在里間忙活起來。若玉立于門外,時不時的趴在門邊透過門縫瞄上幾眼,卻什麼也瞧不見!幾個時辰之後,陣陣香氣從屋內飄散出來,早已等候在門外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南星趁著這個空檔,將婆婆待會要喝的湯藥倒出來放涼,沖著門內之人高聲喊了一句「婆婆,快做好了沒?該到喝藥的時辰了!您再不出來,若玉怕是要忍不住沖進去了!」南星話音剛落,便見婆婆笑吟吟的端著桂花糕打開了門,望了他們三人一眼,便直直的走向白青,指了指手中的糕點,讓他品嘗!

白青接過婆婆手中的食盤,南星上前一步同他一起扶著婆婆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南星瞧見婆婆此刻滿眼都是白青,伸手挽著她,忍不住撒嬌道:「婆婆怎麼這麼快就變心了?做好了吃食竟直接路過星兒,瞧都不瞧星兒一眼。唉,想想都深覺星兒可憐!」婆婆甚是愛憐的撫了撫靠在她臂膀上的腦袋,點了點食盤,又指了指白青,南星笑著說道:「婆婆放心吧!星兒不會同白青計較的!給他或給我都一樣!婆婆還是先將湯藥喝了吧!忙活了這麼久,該到時辰好好歇息下了,可不能過于勞累!」蘇婆婆聞言甚是听話的笑著點點頭。

若玉坐在婆婆對面,望著眼前熱氣升騰的桂花糕,見白青干坐著許久不開動,怎麼也忍受不了美食的誘惑,偷偷伸手拿了一塊急忙往嘴里送,南星在一旁瞧見了,便輕輕一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若玉雖說是挨了打,可也算是吃到了美味!婆婆看著他們笑鬧著,很是滿足的端起面前的湯藥慢慢喝下去,南星一邊看著她皺著眉頭喝藥一邊輕聲哄著她道:「婆婆喝完藥便有糕點吃了,吃了糕點嘴里就不苦了!」

若玉坐于一旁回味著方才桂花糕的味道,品味片刻之後甚為驚喜的說道:「婆婆,您這做糕點的手藝真心不錯,這滋味讓若玉倍感似曾相識,似乎若玉年少之時也曾吃到過這種味道的糕點!」蘇婆婆看著他慈祥的笑著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得感嘆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小少爺都長這般大了,越長大越像莊主了!南星見他如此這般評價,嗤笑一聲說道:「我看你這是為了能再多吃幾塊糕點而找的借口吧?真是難為你了!我知曉婆婆的手藝不會差,可你這現編理由的能力很是不一般呢!」

「姐姐,若玉沒有!這味道是真的有些讓若玉感覺似曾相識!」若玉甚是委屈的解釋道,白青見狀忙將吃食推到他面前寬慰他道:「星兒就別逗他了,若玉想吃便吃吧!我同星兒都不喜甜食!你多吃些!這些都是你的!」

「真的?姐姐不喜甜食?為何之前一路上這麼些時日我都不曾發現?」見若玉和婆婆都不約而同的望向自己,南星淺笑著望著婆婆開口問道:「婆婆是否甚是疑惑,星兒為何會好端端的改了吃食口味?」蘇婆婆甚為不解的瞧著她點了點頭,南星這才緩緩開口解釋道:「那是因為,當初遇上白青家人之時,他們見我喜食甜食,一有空便換著花樣的為星兒做各種愛吃的甜食,許是那時星兒剛離開山莊一段時日,在路上餓得太久,一遇上喜歡的吃食便不太會節制,以至于後來再遇上什麼甜味口的吃食,便再也承受不了了,所謂物極必反大概就是如此了吧!之後便不再喜食甜食了!」南星不甚在意的聳聳肩,拿起一塊桂花糕喂到婆婆嘴邊說道:「星兒看著婆婆吃便也覺得一樣甜!」

蘇婆婆听她說起兒時之事,一時沒忍住又竟心疼的落下淚來,憐惜的模了模她的頭。若玉見此時院中氣氛有些低沉,忙岔開話題笑著說道:「哎呀!我怎麼突然發現星兒姐姐越來越愛敲打我了,倒是大哥待若玉一如既往的好,大哥這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先搞定我這小舅子?好讓若玉日後多在姐姐面前替你美言幾句?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我可沒那麼好收買!」

「如此可以嗎?」白青聞言失笑道,南星听完他方才所言又是一掌拍在他腦袋上,若玉吃痛驚呼道:「姐,下手未免有些太重了!」不住的揉著被拍疼的腦袋,南星瞪了他一眼冷聲說道:「誰讓你自作主張胡亂說話的?我與白青,我們倆人之事哪用得著你這般操心?我們之事何時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了?」若玉則甚是不認同的急切說道:「姐,我是為你好!日後你們之間的事可別求著讓我幫你?」

「放心吧!我的事用不著你上趕著幫忙,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隨手拿起一塊糕點塞進若玉口中,若玉嗚嗚半天說不出話來,未名居里一派祥和,歡樂不斷!

蕭如月來到未名居之時見到的便是這般歡聲笑語,蘭姑剛想前去通報一聲,被她抬手制止了,笑吟吟的款款上前說道:「孩子們在討論些什麼呢?老遠就听見這院子里熱鬧非凡!」未名居里的一眾人,遠遠的瞧著她帶著一行人進來,忙起身相迎,蘇婆婆背對著蕭如月坐著,自是沒看見來人是誰?見孩子們都畢恭畢敬的站起身,也忙站起身向後瞟了一眼,就望了對方這一眼,蘇婆婆頓時驚慌失措起來,慌亂中不甚打碎了面前的藥碗,背對著蕭如月,快步走到南星面前,握著她的手一直抖個不停,南星見婆婆如此不安,忙開口問道:「婆婆這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嗎?星兒先扶您回房休息吧!」

婆婆一直不敢回頭,僵硬的點了點頭,南星抬頭看著蕭如月笑著說道:「夫人見諒,您且先坐著,婆婆身子有些不適,星兒便先帶她回房休息去了,有什麼要交代的待南星安頓好婆婆之後再說!」說完不待蕭如月回復,便扶著蘇婆婆快步回房休息去了。若玉見到娘親突然前來,忙上前拉著她坐下,甚是疑惑的問道:「娘親今日為何有空來姐姐院中?」看著面前的糕點拿起一塊獻寶似的遞到她嘴邊說道:「娘親今日當真甚是有口福,剛好蘇婆婆做好了些桂花糕,若玉搶先嘗過了,味道可好了,似是玉兒兒時曾嘗過的味道,娘親嘗嘗看!」

蕭如月強壓下心中升騰起的不安,笑著接過若玉的糕點,只是方才那一面,她分明看得甚是清楚,他們前幾日帶回來的老婦人,便是自己此生最不願見到之人,微微轉頭,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蘭姑,蘭姑領會到夫人眼中的深意,微點了點頭,趁院中眾人不備,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小院中央,慢慢向蘇婆婆住的屋子靠近。

「好呀你!若玉,如今得到好吃食都不再想著姐姐我了!如此這般太不像話了!」江若伊走上前聞了聞面前的糕點,香氣撲鼻,甚是滿意的點點頭。

「姐姐還說呢!若玉近日在山莊里都瞧不見姐姐的蹤跡,你要我到哪兒去尋姐姐前來分享這美味的吃食?再說了,是你自己不來大姐院中的,此刻又來怪我做甚?」若玉無不埋怨的看著她說道,江若伊听完他所言,大力的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故作氣惱的說道:「行呀你!臭小子,敢這般編排起你姐姐了!」

「娘,你看看姐姐她……」若玉揉著微微發疼的腦門,快步移至蕭如月的身旁,挽著她的手撒起嬌了,隔開自己與若伊的距離!

「好啦!一個個都多大人了,還像兒時那般胡鬧,讓外人瞧見了看笑話,都給我好好的坐著!」待若玉他們老實的坐好,蕭如月便將手中的糕點送到若伊的手中,蘭姑這時候回到了夫人身邊,默默的立于一旁。白青看著眼前母子情深的場面,想到了星兒,斂了斂面上的神色,立于一旁看著蕭如月問道:「夫人今日突然前來定是有什麼事要交代?夫人不妨直說!」

「今日也沒什麼特別要交代的!只是听聞你們前幾日從外面將一位老婦人帶回山莊為她治病,上回听玉兒說過就安置在星兒院中,這幾日我一直都忙著,今日剛好得空了,我這個做母親的甚是不放心,便想著過來瞧瞧!」蕭如月淡淡的看了白青一眼解釋道。

「是晚輩思慮不周,將陌生人帶回山莊沒有提前知會夫人,是晚輩失禮了,還望夫人多多諒解,當時事出緊急,才出此下策!」白青忙作揖行禮致歉道。

「不怪白兄和姐姐!」若玉急切的出言替白青辯解道「是玉兒執意要將蘇婆婆帶回山莊,安置在姐姐院中,一切都是玉兒的主意,娘親千萬莫要怪罪姐姐他們!」

「蘇婆婆?」蕭如月面上看不出來有何異常之處,只是言語之前有些意外和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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