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戌時一刻,天色漸晚,若玉陪著江若伊用晚膳時,命人給未名居的客人送來膳食。南星看著石桌上擺放的滿滿一桌酒菜,忙拉著白青對飲邀月,一口美酒下肚,四肢百骸無不通透暢快。南星嘗了一口女敕魚,看著白青笑吟吟的感嘆道:「今日要好好稱贊若玉,幸好若玉這小子上道,沒讓我們同他姐弟倆同桌共飲,不然這些個美味都要食之無味,難以下咽了!」

「想來今日江家大小姐必定被氣得不輕,也不大願意再見到我們!只是,就算我們明日向她道歉,她也未見得就能接受!」白青輕抿了一口酒,看著南星隱隱有些擔憂。

「白青莫要過多擔心!星兒道歉星兒的,她肯不肯接受那是她的事,不用太在意,反正明日我們便啟程離開了,江湖之大,日後也不見得還有機會再與她踫面!先吃好喝好,其他的以後再說!」南星對此甚是不在意,一直忙著給白青夾菜,此刻哪兒還有比吃更重要之事!

「好!不說她了,白青不該說這些讓星兒煩心之事。多吃些菜,以往每回星兒功夫有所提升和突破,師祖總是親自做各種好的吃食犒勞你,今日就全當師祖的獎賞了!」白青便收了心思不做他想,一心一意的忙著為南星布菜。

「還真別說,也許就是師祖時不時的做些江南美食,才勾得星兒對江南如此向往。不瞞你說,正是今日吃了這山莊大師傅做的這道江南醋魚,星兒才知師祖做吃食的手藝與大師傅之間的差距!」南星吃了一口醋魚狡黠的笑著。

「星兒如此說,就不怕這話一不小心傳到師祖耳朵里,他老人家又親自守著你練三個時辰的功夫?」白青看著她輕笑出聲。

「我們都不說,師祖如何會知曉?每回星兒受罰你都陪著我,你定然不會告知師祖今夜星兒對他廚藝的評價吧?」南星看著白青笑著說道,用酒杯踫了踫他的杯子。

「自是不會,星兒沒說錯,師祖的手藝確實比不上這兒的大師傅!」倆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一頓飯下來,二人心情愉悅不少!

待二人用完膳,便有侍女前來收拾碗盤,離開前又送來兩壺酒說是若玉特意交代的。南星手提一壺酒,足下輕輕一點,飛身躍上房頂看著遠處的明月,招呼著白青飛身上來一同月下飲酒。白青淺笑著飛上屋頂,二人背靠著背坐于屋頂之上,夏夜涼爽之風徐徐,一口好酒入喉,望著滿目星辰伴月,竟讓人不自覺有些微醺。還未來得及感嘆這良辰美景,南星和白青便發現有人身著夜行衣,趁著夜色秘密潛入山莊,穿過前廳的房梁,直奔著後院而去!

「如此有名望的武林門派,竟然有人膽敢趁著夜色潛入偷襲?這也太不像話了吧!」南星輕哼一聲,回頭看了白青一眼,放下酒壺翻身落下,便前去追那黑衣人,白青緊隨其後。

二人眼見那黑衣人飛身躍入女眷們居住的院落,南星一想到院中都是女眷,心下盛怒剛想輕聲進院抓拿他時,卻見那黑衣人一個轉身又落入了山莊莊主居住的小院。莊主與夫人今夜都不在院中,若是明日莊主回來發現家中失竊那便不好了,更何況此時山莊之中又只有他們倆人是外人,說不定他們明日一早醒來,還來不及拜訪莊主,就會被山莊里的某些人當成竊賊對待了!來不及多想此舉是否不妥?他二人也飛身落入院中,院中寂靜無聲,只有東邊的一扇窗戶似是未關嚴實,隨著夜風微微晃動。南星從窗戶翻身躍入,接著微光觀察著屋內的擺設,看著倒像是莊主的書房,房中轉了一圈二人並未發現那黑衣人的蹤跡!

「不應該呀!我們明明緊跟在他身後的,怎麼一轉眼就不見蹤影了呢?」南星甚是疑惑的看著白青說道,隨即了然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看來便只有兩種可能了!要不他就是山莊之人熟識此處的環境躲在我們不知曉之處?要不就是書房里有機關暗道可讓他藏身?」白青聞言甚是同意的點點頭,就著夜色找尋暗門。

雖說此時他倆是為追那黑衣人才來到此處,可畢竟什麼人都未找著,如若此時在書房里點燈讓山莊之人知曉,他倆在主人不在家時進出主人書房,到時候便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南星他們只好借著窗外的月光,在屋中四下搜尋書房中的機關暗門,由于室內昏暗南星模索中一時沒注意,無意間撞倒了書桌上的擺件,南星忙伸手扶了一下被撞來的香盞的頂蓋,蓋好後意外發現底座是定住的。白青听見聲響忙急切的輕聲問道:「星兒怎麼了?沒事吧?」

「白青,我想我找這書房的到機關了!」南星模著那定住的香盞輕輕轉動,書桌後面的書櫃便從中間緩緩的向兩邊分開,暗室里燭火的光亮正一閃一閃從暗道里隱隱透出來。二人尋著光亮進去暗室,穿過一段狹窄的甬道,視野逐漸開闊,光亮便近在眼前。一個四方天地,角落里擺放著一張石床,石床的對面便是點著燭火的香案,上面供奉著兩個牌位,其中一個用紅綢布蓋著,擺著的那個牌位上刻著「愛妻皇甫清歡之靈位」,立著的牌位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二人對著牌位拜了三拜。

「今日無意闖入,驚擾了前輩,望前輩莫要怪罪!」白青拜完輕聲說道「星兒,我們再四下搜尋轉轉看此地可有什麼特別之處,若是什麼都未發現那我們便原路返回吧!讓莊主知曉我們查到此處那便不好了!」南星點點頭,四處轉了轉,在經過一塊石壁時,忽然察覺到有微風迎面吹來,發梢隨風輕輕飛揚,再三確認此處有風從室外吹進暗室,仔細的在石壁上四處模了模,觸到一塊甚是光滑略有些松動的石頭,輕輕向下一按,石壁便後移了一步,牆體向兩邊撤了進去,微風從暗黑的通道涌入。

「白青,星兒找到另一個通道了,說不定那黑衣人便是從這兒逃出去的!」南星剛說完,白青便移步至她身旁,從身上拿出隨身帶著的火折子點亮。二人一進入通道,身後的石壁門便自動合上了,通過彎彎扭扭的小道,行至通道最底部,有月光從石縫中透進來,南星緩緩輕推石壁,石壁便朝外轉動被打開。待二人從小道出來回頭時,這才看清方才所處之處是一座山體,出口處的石壁就是一塊假山石,出了假山石,展現在二人眼前的遍地都是三尺高的雜草,在月光的照射下黑壓壓一片。

雜草叢中有一條隱蔽的碎石小路,沿著小路行至盡頭,出現在二人眼前的便是一個九曲長亭,湖心亭中立著一個一人高的石像,從石像的雕刻來看是一年輕女子,那女子五官精致容貌嬌好,身形縴瘦長發飄飄,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南星圍著石像轉了一圈,便從亭中飛躍出去,落到對面的屋頂之上。

以小院的地理位置來看,似是同兵器庫房相連,夜間雖說光線不太好,但這院子看著倒是不小,園中雜草叢生,小院的廂房亦是年久失修,就連那湖心亭中的湖水都早已干涸了。實在不明白雲澗山莊為何會將這麼好的院子就此荒廢?南星四下看了一圈,卻見白青就著光亮看著那女石像許久未動,甚是意外,飛身回到他身邊疑惑的開口問道:「白青為何盯著這女石像看如此之久?可是看出什麼不妥之處?還是說你之前見過這女子?」湊上前去看了看,也沒覺得這石像有何特別之處呀!

白青看看石像,又回頭看看南星,思慮良久才柔聲開口說道:「星兒,你仔細瞧瞧,這石像上雕刻的女子容貌是否與你有些像?」

「真的假的?你舉著火我再湊近看看!我有這女子這般好看?」南星甚覺訝異,白青將火光靠近石像的臉頰處,南星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搖了搖頭說道:「星兒沒看出來這石像同我有多像,倒是方才火光照著的地方看起來要比別處更光滑許多,」南星拉著白青的手慢慢往下移動,將石像全身照了個遍,二人這才看清那女子右手執劍而立,左手握拳置于身前,想不到這女子竟也是會功夫的江湖中人,那握成拳頭的手背上也較別處更光滑些,南星指了指那手背說道:「石像上的這兩處便可看出,雖然這石像置身于這荒院之中多年,還是時常有人前來看她,只是星兒有些不明白,為何那人時常來看她卻任由這院子如此破敗荒廢?湖水干涸雜草叢生?」

南星看著這滿院的雜草,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訝異的看著白青問道:「這女子該不會就是方才那牌位上刻著的皇甫清歡吧?」

「如若星兒沒有猜錯的話,她便是那早已仙逝的皇甫清歡!」白青回頭看了眼暗室。

「嗯!如今看來當初看的那些話本上講的一些關于名門的秘事也不全是杜撰,還是有些事實依據的!」南星倒是沒想到今夜能探尋到雲澗山莊的秘事,還真有些好奇這故事的發展是否真的就如同話本上虛構的一樣?

「看來我們今夜的追擊之行怕是又要全無收獲了!只是這無意之間探尋到的雲澗山莊里的一些不為世人所知的秘密!我們可能……」白青突然停頓意味深長的看著南星,南星立即明白他此刻眼中的深意,忙笑了笑開口說道:「白青放心,星兒不會胡來!這畢竟關乎到若玉他們家的聲譽,星兒知道此事的輕重,這一日星兒已經知曉自己做錯了,不會再犯錯了,此事定會守口如瓶!」說完真誠的點了點頭。

二人在院中逛了一圈,什麼都未發現,白青便帶著南星迎著光亮回到了未名居。二人剛從門外進來,便看見若玉正焦急的在院中走來走去,見他倆終于現身回來又是擔憂又是欣喜的迎上前去說道:「二位這大晚上的這是上哪兒去了?害得若玉一通好找!我還以為今日我姐姐和師兄他們這一鬧,星兒姐姐不高興生若玉的氣了,覺得我們雲澗山莊無待客之道,一氣之下不打招呼帶就著大哥走了,便把我給扔下不管我了!都快急死我了!」

「哦?原來我南星在你若玉心中就是這般小肚雞腸,不識大體之人?這般不懂是非只會耍脾氣?」南星雙手環抱于胸,冷笑一聲靜靜的看著若玉。

「如若大哥不在姐姐身邊,若玉還真不敢想象姐姐今日會如何應對?」若玉嬉笑著說道。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在南星發難于若玉之前,白青忙將南星困在懷中,望著若玉笑著開口問道:「若玉,這麼晚了還特意前來尋我二人所謂何事?」

「小弟沒什麼事!只是想到晚膳時若玉未能讓長姐來尋二位一同用膳,怕你們會覺得我們雲澗山莊招待不周,故而特意拿了些酒水前來同大哥和姐姐喝個痛快,算是若玉為今日所發生之事代姐姐和師兄向二位賠禮道歉了!」若玉揚了揚手中的酒笑著說道。

「若玉,方才我還在同白青夸贊你呢!今日要多謝你沒讓我同你姐姐一同用膳,不然我們不知又會鬧成什麼樣子?到時候不知是否又會做出什麼不妥之事?」伸手接過若玉手中的酒打開聞了聞,笑著說道:「酒不錯,剛好方才出去了一趟有些口渴了,酒來得甚是及時!」

「我們去石桌上坐著喝吧?對了,你們還未回答我呢!姐姐你們方才去哪兒了?這黑燈瞎火的!」若玉拿著酒杯在石桌上斟滿,看著他倆問道。南星聞言看了眼白青未答話,默默的喝著酒,若玉見狀望著白青問道:「姐姐不願說于小弟听,大哥可否告知一二?」

「方才我同星兒在屋頂飲酒時便見到一黑影一閃而過,以為是什麼賊人潛入,便出去尋了一圈,最後什麼也未找到。怕是我們喝了些酒有些醉了,將那野貓看成人影了!」白青喝了一口酒緩緩說道,想到方才的酒壺還落在屋頂之上,便躍上屋頂將它們取了下來。

「哦!是這樣!沒什麼事就好!二位大可放心,我們雲澗山莊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潛入的,方才可能就是你們看錯了吧!」若玉不疑有他的笑了笑。

「必定是這樣,方才我不是就怕我們將野貓誤當成人影,被你知曉了會被你笑話才不肯回話的嘛!好了,別說這事了,難得若玉特意尋來好酒,我們今夜便好好喝酒,其他什麼都先不去想了!」南星說完給二人杯中都斟滿,三人酒杯相踫,同時一飲而盡。烈酒入喉若玉笑著說道:「雖然我的酒量比不上大哥和姐姐,今日便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一醉方休!」若玉這話倒是說的不假,幾杯酒下肚便真的把自己給灌醉了,南星和白青見狀,無奈的對視一眼笑笑搖搖頭,看來今夜便只能讓他先宿在未名居,明日同他們一起去拜見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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