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劉汐雨見南星如此問,面上表情微微一怔,整個人漸漸安靜下來,思緒的閘門仿佛被悄然打開,深深的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久久才緩過神來。細細品了一口茶,這才看著南星緩緩開口問道:「星兒,我們相識這麼多年了,為何從來不問姐姐,當年家中到底遭遇何變故?為何會和娘親離開故土一路逃難到河州?」

「星兒想,這些都是姐姐的家事,星兒不好過多打听,到星兒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也就都會知曉了!」南星淡然淺笑,看著汐雨開口道。

「姐姐自是知曉星兒你從來不願探听別人的過往,既然今日剛好說到這兒了,那便全數告知于你吧!」起身看著門外的濃黑夜幕,喃喃開口說道:「我來自中原,自小在中原長大,我爹爹劉忠當年是南宮家的護衛,因為爹爹功夫還不錯,便被家主委派,貼身護衛南宮家大公子的安全。」南星起身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劉汐雨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說道:「沒事,這都過去很多年了,再提起故人已經不會過于傷感了!」

「姐姐,若是回憶太過艱難,我們今日就不必再…」南星話還沒說完,汐雨便打斷她,拉著她回到桌邊繼續說道:「無妨,有些事總是要說出來才好!」淡淡一笑開口說道:「南宮家在中原以鑄劍聞名,當時多少名門豪杰出入南宮家,只為拜請南宮家主為其打造一把好劍!那時候的南宮家可謂是盛極一時!家主待我們一向很好,爹爹和娘親成婚之後,家主還特意為爹娘置辦了房產。家主因為鑄劍功夫了得,待人又和善,江湖中好友眾多,只是在我們這些小輩慢慢長大的這幾年,慢慢的不再極力推崇打造好劍,小時候曾听爹爹說過,家主曾有意想要封爐!」

「這是為何?」南星疑惑問道,以南宮家當年的地位,想要做到怕是很難!

「這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自小我便同南宮家大公子一同長大,跟在爹爹身邊有了些功夫的底子。隨著年歲的增長,大公子便被家主送至定陽門拜師學藝了。恰逢家主壽辰,爹爹離家前去定陽門接大公子回府祝壽,也就是這一次爹爹出門便再也沒有歸家。等我跟著娘親準備前去為家主拜壽時,卻發現南宮家在家主壽辰前一夜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娘親打听到的消息是南宮家滿門被殺,沒留下一個活口。娘親傷心欲絕,便帶著我離開了故地,她一直不願相信爹爹也死在那場火海之中。我們一路邊走邊打听,收集有關南宮家的所有消息,後來江湖傳言有人在南宮家的灰燼中找到了帶有明月教標志的毒藥瓶。」

「南宮家是被明月教覆滅的?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南宮家同他們有什麼過節?」南星聞言甚為震驚!

「這也是我最為疑惑的地方,當年南宮家滅門之時,當時的明月教早就被武林正派剿滅干淨了,南宮家從不與人結仇,就算當年有漏網之魚要復仇也不應該尋上南宮家?怎麼會去南宮家放一把大火?誰都不得而知,怎麼也想不明白!」汐雨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娘親沒了爹爹的消息,自此便一直郁郁寡歡,之後便一病不起了,我們也是在這時候才遇到了星兒你和京墨師父的!」

「照姐姐的分析看來,現如今的明月教,很有可能是當年在正派圍剿時逃月兌的教中弟子再創立的?以前的明月教同現在的明月教差別有那麼大?」南星甚是好奇。

「小時候听爹爹講過一些江湖中的事,一說到明月教,江湖中人都稱之為邪教,魔教!以前的教主最喜歡抓孩童試毒,如若孩童中毒未亡,再在他們身上試煉解藥,一來一回不知殘害了多少孩童。還听說他喜歡挑選一些骨骼不錯的孩童傳授他們功夫,待功成之後用毒藥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他再從他身上吸食功力,充盈自身,從而達到提高自身功力的目的!」

「好歹毒的手法!難怪明月教會被江湖人稱為邪教!」南星聞言胸中大怒,憤恨的說道。

「所以在二十多年前便被正派人士一同圍剿覆滅了!听說當時的教主北堂默還是被雲澗山莊的少莊主給擊殺的,也就是現如今的雲澗山莊的莊主江知行!」

「等等,姐姐剛才說明月教之前的教主名喚什麼?」南星忙開口問道。

「北堂默呀!怎麼了?有什麼問題?」汐雨看南星此時情緒有些激動,甚為不解!

「姐姐確定他名喚北堂默?二十多年前就被雲澗山莊莊主給擊殺了?」南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怎麼會那般巧合?

「對呀!江湖傳言就是如此呀!有什麼不妥之處?星兒听過他?」汐雨有些疑惑。

「有些事情說出來,姐姐可能都不敢相信,真的就有這般巧合!我們來河州之前途徑臥龍嶺,星兒和白青進山去采過草藥。在臥龍嶺的半山腰處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洞里有十幾具白骨,在其中一具遺骸身後發現了他臨死之前留下的字,可以確認他便是北堂默,我們發現的這個人會不會同姐姐說的是同一個人?可從他的尸骨上來看,身故也就十余年,也不同于姐姐說的已亡故二十年,中間差的那些年他藏身于何處?最後又為何會身亡于臥龍嶺?」

「難道江湖傳言有假?」汐雨听完南星的話很是吃驚「難道說當年有人把他帶走了?可當時對于江知行擊殺了他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難道他也說謊了?如果我們說的北堂默是同一個人,那他為何會在多年之後身亡于臥龍嶺?想來也只有當年帶走他的人知曉了!不過從我這麼多年的探查來看,唯一可以確認的便是,當年南宮家一夜間覆滅,並不是現如今在江湖中有些名氣的明月教所為!」想了想,眉頭緊鎖的開口道:「看來這其中必定還有什麼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所以姐姐這些年來一直不肯听從星兒的建議來忘憂閣,便是想要一邊查明當年南宮家的真相,一邊探尋爹爹的下落?」南星問道。

「嗯!當年在娘親臨終前我答應過她的,一定要找到爹爹。我也相信,爹爹定能護住大公子,保他無恙,如今他們一定好好的待在江湖中的某個角落,爹爹也在尋找我。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跟著娘親離開了故土,沒了我們的消息,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尋我們!」南星听完上前一把抱住汐雨姐姐心疼道:「姐姐這些年辛苦了,一個人要管這個酒樓,還要到處尋人找真相,真是難為姐姐了!」

「傻丫頭,姐姐沒事,星兒大可放心。這十年姐姐都挺過來了,一切安好,便什麼也不能打到我!」松開她的懷抱,捧著南星的小臉笑著說道:「姐姐這一世最大的幸運便是遇見了星兒和京墨師父,當年若不是星兒見到娘親暈倒在路邊,找來京墨師父為娘親看病,之後還把身上僅剩的銀兩都留給我們母女倆,讓我和娘親得以生活下去,還不知道我們母女倆要經歷些什麼呢?還不知道我們能否安好的存活于世呢?如此說來,我這聚香居也算是星兒和京墨師父幫著我開起來的!星兒也是這聚香居的東家之一!」

「姐姐你就哄星兒開心吧!」南星有些不好意思的喝了口茶「本該是星兒今日要好好安慰姐姐的,怎麼反而是姐姐逗星兒開心了呢?」

「星兒你有所不知!每次姐姐收到你的信都異常開心,雖說我們已有十年未見過面,可你一直都是姐姐最想見,最貼心的人。知道你會來,姐姐在心中想過無數遍星兒長大之後的模樣,所以姐姐今日一見到你這雙眼楮,就認出你來了。今夜星兒願意听姐姐說這麼多,姐姐甚是開心,說出來心中舒坦多了!」南星最後只能緊緊的抱住汐雨,心里想著:若是姐姐身邊能有一個人知她、懂她的人,那該有多好呀!

「姐姐,星兒有個不情之請,星兒想在姐姐這多住些時日再去江南,可好?」南星撐著頭看著她微微笑問道。

「好,你願意在這兒住多久都沒問題,你開心就好!只是,姐姐也有個不情之請,星兒可否答應姐姐?」汐雨看著她笑了笑。

「姐姐有話直說!星兒還有什麼是不能答應姐姐的呢?」

「姐姐想看看星兒的真容,看看同姐姐想的是否一樣?現在這兒也沒有旁人,星兒可否滿足姐姐這個請求?」

「我還以為姐姐說的是何事呢!」南星嗔怪的看了汐雨一眼,連忙將臉上的易容裝扮給取下來,抬起頭靜靜的看著汐雨,俏皮一笑。

「嗯!不錯,同姐姐想象中的長大了之後的星兒相差不大,還更俏皮可愛一些!姐姐今日甚為滿足!這麼嬌俏可愛的星兒,此刻就在我身邊,倍感幸福呀!」汐雨看著南星忍不住感嘆道,姐妹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南星讓汐雨姐姐早些歇息,這才出了房門,往自己住的廂房走去。

遠遠的看見白青坐在石桌前等著自己,踱步過去坐到他身旁問道:「夜深了,白青為何還未休息?」白青看著她微微皺著眉頭,忍不住抬手為她撫平,開口問道:「星兒今夜同姐姐談得如何?不開心?怎麼出來滿面愁容的?」

「今夜同姐姐倒是相談甚歡,只是聊完之後心中突然升起諸多感悟!」南星看著白青微微嘆了口氣。

「星兒可願同我說說?」白青見她如此煩惱開口說道,南星拉著他的手放在石桌上,臉貼在他的掌心緩緩開口道:「星兒是今日才知道,原來姐姐小時候經歷了那麼多,心中背負了那麼多,雖說這麼多年,我倆之間的通信從未有過中斷,可卻從不知曉她心中的愁苦。」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星兒一直想讓姐姐到忘憂閣同我們一同生活,她沒答應,我也就從未探尋過她為何不肯離開,執意要留在此地?太不夠關心汐雨姐姐了!」

「星兒莫要過多憂慮,我想汐雨姐姐之前未能同你說太多,就是怕你為她憂慮過多。我們都知道你是最關心她的,小時候怕她一人開酒樓會受欺負,特意為她研制藥粉讓茶叔定期給她送去。想來那時候我們都太小,姐姐自然不可能什麼都同你說,如今我們都長大了,都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曾經的過往,不管是好的、壞的都成為了過去,也都為如今的我們,成為更好的自己奠定堅實的基礎!一切便都是很好的!」白青模著她的頭寬慰道。

「白青,你素來最會寬慰我了。其實仔細想想,老天已然對我是極好的了,關于小時候的記憶,不管是好的、壞的星兒都記得不是很真切,在星兒有限的記憶里都是關于你,關于忘憂閣,你們都把星兒護得太好了!不像你和姐姐,小時候經歷過那麼多,有那麼多不好的記憶留存,這些年星兒都未能好好寬慰你!」南星有些歉疚的抬頭望向白青。

「星兒多想了!你要知道,白青之所以能成為現在的白青,都是因為能夠在你身邊,與你一同長大。星兒能在白青身邊便是對白青最大的寬慰了!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人一旦過于執著于某件事,最終失去的往往會比你執著想擁有的還要多。所以白青不再執著于心中的前塵往事,只願能在忘憂閣幸福的度過一生,能守護住眼前的幸福便好!」兩人深情對視,南星看著他溫柔一笑問道:「是誰當初對你說過這些話的?星兒怎麼都不知道呢?我要去好好向他道個謝,讓你願意打開心扉,慢慢接受忘憂閣的一切。不瞞你說,小時候星兒一度害怕你會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願同我為伴呢!還好,你願意接受我,接受忘憂閣!」

「星兒又說傻話了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你在白青心中與旁人有多不同,白青從未想過要拒你于心門之外,從未有過!」白青望著她肯定的點點頭。

「哦?那星兒倒是想知道,于白青而言,星兒同旁人相比,在你心中有何不同之處?」南星挑挑眉,看著他狡黠一笑。

「好了,夜深了,星兒該要歇息了!今晚不是還答應姐姐明日要到聚香居幫忙嗎?可不能太晚起來!」白青拉著她送她回房休息,轉移剛才的話題。

「不耽誤這一會兒!」南星哪是這麼好糊弄的,笑著追問到:「白青你同星兒說說嘛?星兒現在就想知曉!」白青牽著她送她回房,南星一直纏著他追問到底有何不同,最後白青只好說了一句「日後有機會再告知于你!」便把她送回房間了,南星也就只好作罷,反正白青曾經對自己說過:若是自己想要的,想知道的,就一定會告訴自己,不會對自己隱瞞,以後總會有機會知道的,隨即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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