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光明頂之上今日各大門派所發生的這一切都被此時正處于另一座山頭的無名前輩悉數盡收眼底,他坐于山石之上,手持酒壺甚是悠哉的品著美酒斜斜的倚靠著身後的山石,靜靜的遠遠瞧著光明頂上江湖各大門派之間的較量。

與此同時,在光明頂上與各大名門正派立于同一側的寒月宮在冷淵的帶領之下始終不動聲色靜默觀望,冷淵更是面無表情的冷眼瞧著光明頂上眾武林人士。

若玉方才竭力的勸說之言光明頂上各大門派皆盡數听見,眾俠義之士卻不約而同的無視了他這個毛頭小子的肺腑之言,無一人將他提出的建議進耳入心,幾欲上前同明月教一較高低!

江知行見南星今日似是鐵了心的要與明月教同進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瞧著她,心中為此甚是不甘,還是想著竭盡全力勸說她將她拉回自己身邊,不能由著她這般孤注一擲執迷不悟誤入歧途,遂再次緩緩上前幾步瞧著她冷聲說道:

「星兒,兵戎相見刀劍無眼,你如何能保證你們今日能在各大門派圍攻之下全身而退?你若受傷了爹爹該如何向你娘親交代?你為何要同爹爹置氣這般執拗不肯听一句勸?」南星嗤笑一聲冷聲開口說道:

「別提我娘親,在我心中您根本就不配提起她!木教主已然將當年污蔑明月教之事同各位解釋的很明白了,是你們太過固執己見不願相信,既然你們今日不肯相讓又認定明月教素來作惡多端欲除之而後快,那南星今日便不能讓你們這般輕易傷了她們,有些人南星是注定要拼死相護的!江莊主不必再多費口舌假惺惺的前來勸說在下了,在下當真受不起!」若玉見眾人皆無視于他,甚是束手無策無奈又焦慮的左顧右盼立在兩方人馬之中,接下來也不該如何是好?

只听見林正清突然大喝一聲

「江莊主別再同她們廢話了,天一門眾弟子給我上,剿滅這邪魔歪道,匡扶武林正統!」天一門眾弟子听命率先沖上前來圍攻明月教眾人,林正清則直接飛身奔向木千風同她大打出手,南星見若玉愣住了立于原地,忙迅速上前將他帶離交戰中心緊緊的護在身後,回頭望著一旁欲出手護著木千風的小寒姑娘說道:

「小寒姑娘,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護好你師父,若是得了機會速速帶著她安全離開,日後陪同她去西北之境一趟尋到榮歸城,在城中找一個少年郎名喚林放,告知他是南星要你們到此處來尋閣主,他定會帶你們上山尋人!」小寒見她這般鄭重其事的交代忙點點頭說道:

「姑娘放心,小寒應下了!」小寒姑娘說完便迅速沖入亂局之中護在木千風身側。

「姐姐!」若玉見小寒毫不猶豫的提劍沖上前去時似是才緩過神來緊緊拉住欲上前同人交手的南星急切的勸說她道:

「姐姐就听弟弟一句勸不行嗎?莫要同他們交手別讓自己參與其中可好?你們如何會是他們的對手?若玉來此之前偷听到爹娘的對話,各名門正派今日勢必要在光明頂上剿滅明月教,他們人數眾多又刀劍無眼的,你們沖上前去會死的!若玉會竭力護下她們的,姐姐相信若玉可好?」南星看了一眼在身旁時刻護著自己的白青,輕拍了拍若玉手臂淡笑著說道:

「傻弟弟,有時候不是我們不想退,而是我們此刻已然被逼上了絕路退無可退,今日明月教眾人只有拼死迎戰才有機會破局,你就別再上前了好好的呆在這兒別傷著自己,姐姐不會有事的,我們都不會有事!」話音剛落南星手指飛快的在若玉身上點了幾處穴道,若玉只來得及驚呼一句

「姐姐!」便被南星定住了無法動彈亦無法再多言語,只能干瞪著眼滿是急切的望著她。

南星將他移至山頂上一處石塊上坐靠著,安心的看著他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低聲淺笑著囑咐他道:

「若玉,仔細听姐姐說,若是姐姐今日在此遭遇不測,有件事姐姐需要你相助于我!你知道的姐姐此生最在意之人便是白青,今日之後若是姐姐不幸不能再陪他的身邊,日後無論如何你都要幫姐姐看護好他,他是姐姐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了!你答應姐姐要護他一世無虞!」隨後將身上的玉笛殘片掏出來置于他的手掌心交代他道:

「這玉笛原是姐姐自小便帶在身邊的物件,是姐姐娘親留下來的唯一物件,今日便將此物件暫且交由你保管,日後必定用得上!切記姐姐交代于你之事,好好呆著!」話剛說完一回頭便瞧見白青身後有人揮劍向他刺去,南星飛身上前挑開利劍再一掌將對方打飛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白青與南星後背相對同時微微側頭相視一笑,二人同時出手將圍攻他們之人打倒在地,迅速轉身將未執劍的手掌十指相扣緊握在一起,同時催動內力二人騰空旋轉,雙劍合璧劍法動作行雲流水,似雲中飛鶴雙飛相護,劍法內力相互依存相輔相成,周身再無人敢輕易近身,二人以極快的速度飛身移至木千風身旁。

靜清師太同林正清一同圍攻著木千風,江若伊與葛雲天早已參與其中合力擊殺小寒與明月教其他弟子。

在白青他二人在光明頂上使出這一套劍法之時另一山頭上百無聊奈的看客無名前輩突然精神為之一振,似是見到多年未見的故友一般兩眼放光死死的盯著他二人,這劍法遠遠瞧著甚是似曾相識,只是招式上似乎又有些許不同,他欣喜異常急忙坐直身子,手中美酒也顧不得再喝了一直細細的盯著他們的招式觀察研究著。

一直立于光明頂之上靜靜看著眾多門派同明月教廝殺卻仍未動手的除開寒月宮和白青他們刻意交代的臨風寨以外,還有一個門派始終獨善其身,江湖人稱立陽門,大弟子孫不未領著一眾師兄弟一直遲遲未出手參與其中,立于他身旁的師弟夏征性子素來是沖動好斗的,雖這麼多年在立陽門修行也絲毫未見他有所收斂,瞧著各大門派與明月教纏斗心頭癢癢甚是按捺不住催促提醒他道:

「大師兄,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究竟還在猶豫什麼?這邪教大魔頭此刻便就在眼前,武林中能除去她之人也必定是我們立陽門弟子才行啊!師兄快快下定決心吧!莫要錯過時機!」孫不未回頭瞪了他一眼緩緩開口解釋道:

「師弟,莫要如此沖動,你不覺得那木千風方才所說之言仔細想來甚是有理嗎?這些年來江湖各大門派似乎一直都在被有心之人牽著鼻子走,似是有人刻意引導我們將武林中所犯下的所有歹毒之事的罪責都歸咎于明月教!」夏征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詫異的看著他說道:

「師兄這是為何?竟然願意相信那大魔頭的口中編造出來欺騙眾人的鬼話?你莫不是忘記了當年我們趕到南宮家時所見到的滿院慘狀?如若當初南宮家沒有遭此劫難,南宮皓塵便還能好好的存活于人世,他便是我夏征最為得意的弟子。這一切的悲劇都是拜那明月教木千風所賜,讓皓塵在這麼小的年歲便喪命于一場大火之中化為灰燼!今日無論師兄如何決斷,我夏征必定要為皓塵報仇!」不待孫不未再出聲說出更多勸阻之言,便帶著身後立陽門的弟子飛奔沖向木千風,直接同護在她身側的白青和南星交起手來,見夏征如此不听勸阻急不可待的沖上前與人交手,孫不未甚是無奈的嘆口氣搖搖頭,眼下無法便也只能迅速上前同他一道盡力多護住立陽門弟子不受重傷。

「少宮主,立陽門眾人也已然出手了,我們究竟還要等到何時?小公子他們如何敵得過立陽門?他們如何會是立陽門的對手?」劉忠看著光明頂上的激烈混戰,甚是心驚難安的出言勸說著冷淵,而冷淵卻不慌不忙靜靜的看著不遠處冷聲說道:

「忠叔莫急!別忘了我們此行的最終目的,我今日倒要看看我這傻弟弟為了這麼一個女子究竟要做到何種地步?也正好趁著此次機會能看看他功夫底子到底如何?」劉忠望著遠處與人激烈交手的兩人急的不行,可少宮主發話了他又不能擅自出手相助。

蕭如月看著山頂上正與立陽門孫不未、夏征交手的南星冷冷一笑,隨即側頭富有深意的看了眼一直未動手原地駐足的江知行冷聲開口說道:

「行哥,你到底要等到何時才肯出手?南星那丫頭已然被那人給迷惑住了,你此刻難道還這般異想天開指望她突然能辨別是非重新回到我們身邊?如此你便自己好好想想吧!」語罷便輕踏幾步飛身上前落在江若伊身邊,手起劍落飛快將她身邊圍困住的幾個明月教弟子重傷倒地,迅速加入靜清師太她二人之中,三人一同出手對付木千風。

木千風不愧是從小跟在北堂默身邊艱難長大之人,殺敵克敵之法變幻莫測又凶狠異常,即使此時以一敵三也絲毫不落下風,小寒見狀想要回護木千風之時卻被葛雲天和江若伊雙雙困住,木千風此時便是抓住了圍攻自己的三人才剛剛合力,互相之間並無多大默契這一有利時機,迅速變幻劍法先是使出一招

「縴雲繞月」四向纏繞住三人打亂三人合力進攻自己的速度,亂了他們的陣法,再使一招

「化骨斷臂」將三人各個擊破,出劍速度極快,林正清與靜清師太瞬時無力抵擋,雙雙未能避開被木千風的劍氣所傷,飛身落在地上後退幾步極力穩住身形,體力不支後雙雙跪倒在地吐出幾口鮮血,急忙點了心脈穴道控制住不斷翻涌的氣血,盤坐于地氣沉丹田運功療傷。

蕭如月便趁著木千風出手傷他二人之時提起運劍刺傷了木千風,長劍向上一挑劃傷她手臂之時又身形一轉揮劍刺向她的月復部,木千風忙一把握住蕭如月刺向自己的利劍,揮劍一挑也重傷了她握劍的手臂,蕭如月吃痛忙收回利劍一個轉身二人同時出掌,掌心相對內力相撞將她二人雙雙震開,同時受了內傷,木千風迅速後滑幾步穩住身形,見江若伊和葛雲天就在自己身旁不遠處同小寒二對一,隨即側身轉移攻擊目標,腳步飛移騰空而起欺身上前,江若伊見狀忙回身應對,還沒交手幾招便被木千風一掌打在胸口之上飛身落在若玉倚靠著的山石上,後背重重的撞在石塊上飛撲向前側躺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若伊用劍支撐著自己艱難起身,甚是倔強不服輸的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水再次飛身回到葛雲天身邊與他一同應對。

若玉瞪著雙眼甚是關切的望向受重傷的江若伊,心中急到不行,奈何南星定住他的穴道他費盡心機始終未能沖破,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若伊受傷甚是無能為力。

蕭如月受傷飛身後退回來,剛用內力壓制住胸中不住翻涌的氣血穩住心神一抬頭便看見若伊被木千風出手重傷飛身落地,回頭看著江知行立于原地仍舊未出手隨即厲聲怒斥他道:

「行哥還在等什麼?為何到如此境地了還不肯出手?難道是要眼睜睜看著我們全都死在這兒你才肯動手嗎?她如今已然不顧與我們之間的感情出手傷了若玉,若伊方才也被她們出手打傷,也就你還顧及著那點可憐的父女之情不願出手傷著她,就算你不能傷她不想傷她,你總能出手傷那蠱惑她之人吧?如此一來你既能護住她不受傷害又能勸得她早日醒悟重新回到雲澗山莊不與我們為敵!」蕭如月此言一出似是一劑強心劑真就說動了一直猶豫未決的江知行,他瞬時如醍醐灌頂般明確了今日來此處心中最想了結之人,忙提劍疾步上前率先出手助江若伊和葛雲天一臂之力,將小寒刺傷並且一掌將其打飛落在若玉身旁,小寒單膝跪落在地以劍支撐吐出一口鮮血,側頭望著若玉甚是難得的淺淺一笑,若玉看著小寒姑娘被爹爹擊中身受重傷甚是心慌不已,想呼喊卻不能出聲,煩郁憋悶之氣由心頭溢出翻涌而上直擊眼底匯聚成一顆顆淚珠從眼角下滑,滴落在了二人之間的泥土里隱沒其中,淚水深深的砸進了小寒的心里,在心底漾蕩開來生出千萬細小銀絲緊緊纏繞束縛住她的心脈,小寒別過臉去不再瞧他,欲起身再次回到木千風身邊卻甚難付出行動,剛一站起身復又重重倒地吐出鮮血,瞧見她再次吐血傷的這般重,若玉心急的淚水更是止不住,自己不能呼喊,不能動彈,不能出手護住任何想護之人,心中的自責更甚,憤懣無力郁結無心!

江知行重傷了小寒之後便迅速同若伊和葛雲天一同出手對付木千風,因著先前同蕭如月她三人交手之時便受了傷,前前後後又同他們交手這般久,如今再對上一直未能出手的江知行便漸漸覺得有些體力不支身上多處受傷,眼看著木千風不敵他三人就要敗下陣來,南星便在此時快速抽身出手重傷了葛雲天,在江知行凌厲強勁的劍氣之下一邊擊退若伊,一邊竭力護著木千風將她帶回到小寒身邊。

江知行見南星到了此刻還這般執迷不悟,怒不可揭的將這一切罪責都歸咎于白青身上,心中又因著自己之前未能識清他隱藏的真實身份還好言相勸讓他入雲澗山莊卻被他不加思索的直接拒絕,之前種種,所有憤怒的情緒今日都匯于一處,不願再同南星出手,有意隔開她與自己的距離,催動內力騰空而起揮劍起勢,剎那間光明頂之上風起雲涌狂風大作,江知行高呼一聲,使出一招

「孤雲蔽日」!四周天地之氣集中匯聚于利劍周身隨即長劍一揮刺向正同立陽門孫不未和夏征二人纏斗的白青,白青以一人之力抵擋他二人圍攻,身上亦不可避免的受了一些傷,一時無暇顧及未能察覺江知行劍指何處?

南星率先領會江知行想要重傷白青,眼看著這強勁劍氣便要刺向白青,冷淵見狀剛欲上前助他月兌困之時,才移身邁出一步便看見有人催動極快的輕功迅速上前,一掌推開同立陽門二人打斗的白青,之後自己再難避開便只能硬生生的受了江知行這匯聚天地之氣的強勁一劍。

南星重傷之時只來得及側頭看了白青一眼,便深覺四肢百骸極速僵硬寒冷徹骨,料想到自己被劍氣所傷此時必定是心脈盡斷,耳畔之風呼嘯而過周身空無一物甚是孤寂,落入山崖之前山頂之上似是傳來白青痛徹心扉般呼喊自己的聲音,南星猶如一只受傷的孤雁凌空墜落,極速落入無邊無盡的深淵之後便再難感知到這世間任何事物,但在閉目之前南星心中卻異常舒心的暗想道︰終于,這一劍便將這條命還給那人了,最後一絲情意也終于償還干淨了,日後與他便再無瓜葛了!

還好,還好盡力護住了白青,還好他未受重傷,還好他還好好的活著,只是,自己再也不能陪著他走完這一生一世了,只能留下他一人獨活于這人世間!

緩緩閉上的眼角滑下一顆淚,隨著她一同消失于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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