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晚膳之後南星安頓好蘇婆婆睡下,便在院中等著白青,白青從房中出來便看見南星一人獨坐在院中甚為憂愁的皺著眉,來到她身旁撫平她的眉頭,坐下來甚為不解的問道:「星兒為何皺眉?還在為江若伊之事煩憂?」南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緊握住他的手思慮良久才緩緩開口說道:「白青,星兒有話同你說!」白青挑挑眉甚是了然的點點頭說道:「星兒要說之事可是同你們今日所見之人有關?」南星點點頭淺笑著說道:「自是瞞不住你!」見白青滿面柔情的望著自己,南星竟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甚為糾結的看了白青一眼,白青見狀甚是無奈的揉揉她的發頂笑著說道:「傻丫頭!心中有何事不能直接同白青說?為何這般糾結猶豫?你莫不是忘了,在忘憂閣雖說我年長你幾歲,可你比白青更早成為忘憂閣的弟子,你還是白青的師姐呢!對我這個師弟有何事不能直接言明?」

「你就會哄我開心!」南星成功被他給逗樂了,淡淡一笑說道:「你知道無論何事星兒都不會瞞著你,只是有些擔心星兒接下來所說之言會讓你倍感不適!」白青笑著寬慰著她道:「星兒都還未同我說是何事便這般替我擔憂?是否有些過于憂慮了?星兒同白青交談何必這般瞻前顧後呢?說說看吧!到底是何事讓你這般為難向我開口?」南星停頓了好一會兒,似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緩緩開口問道:「白青,你可認識劉忠?忠叔?他與你可是舊識?」白青聞言甚為意外的面色一滯,望著她似是想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說道:「劉忠這個名字白青似是許久未曾听到過了!星兒今日為何會突然提及忠叔?星兒,今日見過他了?」南星未直接回答他,而是微低著頭輕聲問道:「白青可還記得之前在聚香居,有一日星兒同汐雨姐姐聊了許久才回房?回來之後你還問我為何同姐姐敘過舊之後心情反而不好了?」

「記得,你說你听到一件關于汐雨姐姐的不甚好之事!其他的便沒多說!」白青甚是疑惑的點點頭說道,不太明白星兒為何會提及那晚之事,這兩者之間有何關聯?南星點點頭有些歉意的說道:「當時不是有意瞞著你,只是覺得這是汐雨姐姐的私事不好同你細說,星兒怎麼也想不到如今這些事都與你有關!」微嘆了口氣繼續輕聲解釋道:「汐雨姐姐之前告訴我,她的爹爹名喚劉忠,是多年前在江湖中的鑄劍世家做護衛,在她十歲那年,她爹爹應家主之令前去接大公子回府拜壽,從此便杳無音信,之後姐姐同她娘親才得知,家主家在壽宴前夕突遭大火,府中之人無一幸免,從此親人離散,星兒今日似是意外的見到了汐雨姐姐的爹爹忠叔!」南星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白青听聞此事的表情,她知道有些事他們從來不提,卻是他一生的傷痛,關于爹娘,關于家族!

「如此說來星兒能在茫茫人海中幫汐雨姐姐找到她的爹爹,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日後他們有機會能重逢,那便是幸事一樁!我竟不知汐雨姐姐是忠叔的女兒!」白青淡淡的說著,面上什麼也沒表現出來,他越是如此南星便越是擔憂,緊緊握住白青的手輕聲開口問道:「星兒今日還見到了那位同你長得有幾分相像的少宮主冷淵,他近日同忠叔一道來了洛陽在長慶樓落腳,白青,你要不要,去見見他?」白青見她如此小心翼翼的發問,淺笑著問道:「星兒想讓我去見他?」南星聞言莫名有些心慌,甚是為難的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們這麼多年未曾見面,心中必定一直牽掛著對方,他今日給我的感覺不太好,若是有些事在他心中生了執念,或許在見到你之後能讓他放下許多,活得更肆意一些,不會將自己一直困在心中的囚牢走不出來傷了自己!」

「星兒可還記得當年初次遇見白青之時,身旁是否還有一人護著我的安危?」白青望著遠處的星辰悠悠開口問道,見白青提起那人,南星便甚覺愧疚的說道:「是,只是星兒遇見你們之時,他身受重傷,失血過多,星兒沒能將他救回來,對此星兒深感抱歉!」白青輕撫她的臉頰寬慰她道:「星兒為何要向我道歉?這事又不怪你,你只能盡力而為白青知道的!」將她輕擁入懷,握著她的手,繼續柔聲解釋道:「他名喚卓令,是祖父讓他一路護著我離開的,在我們兒時,忠叔照看大哥,卓叔關照我。那一夜突如其來的大火,母親千辛萬苦的將我從失火的房中救出來交到卓叔手上,臨終前只留下一句︰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著,前塵往事不必掛念,也不必探尋真相,只要我們兄弟倆好好活著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心願!卓叔拼命護著我活著離開,他也曾同我說過,祖父命他安然無恙的帶我離開,也只留了一句︰好好活著!也許這就是爹娘和祖父對我們最大的期許吧?這些年我試著放下,放下過往,好好的做忘憂閣的白青,如今知曉大哥一直好好的,白青心中便知足了,想必大哥這些年也過得不容易,我便不去見他了,以免讓他想起心傷之事!」

南星甚是心疼的緊緊回抱著他,無言的安慰著他,見南星心中依然甚為擔憂,忙淺淺一笑開口說道:「好了!星兒別擔心了!如若日後不得不同大哥相見,我會去見他的,讓他知道我一直過得很好,告訴他家人的期許。星兒此刻怕是沒這麼多心思來為我憂慮,你既已確定忠叔的身份,是否該早些給汐雨姐姐去信?畢竟姐姐找尋了忠叔這麼多年!」南星聞言忙坐起身來甚為懊惱的自責道:「對呀!星兒怎麼把這事給忘了,真是不應該!白青若是不在星兒身邊還真是不行,星兒這就回屋給姐姐寫信,過幾日便托人帶去聚香居!白青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天色不早了!」說完便風風火火的回屋寫信,白青望著她的背影搖搖頭啞然失笑。

自那日南星同若伊爭吵之後,這幾日倒真的未再見她來過未名居,若玉最近倒總是皺著眉頭來未名居趁吃趁喝,一日南星實在是瞧不上他這般讓人心煩的模樣,出言訓斥道:「你近日到底怎麼了?眼看著中秋佳節便要到了,你整日這副唉聲嘆氣的模樣,就不怕被莊主瞧見責罰于你?」若玉狀似充耳不聞的嘆了口氣轉移話題問道:「星兒姐姐,大哥今日出門去辦何事了?之前日日見你們在一起,今日為何不見大哥在院中?」南星笑著解釋道:「白青被你大師兄喊去練武場了!」若玉甚為不滿的開口抱怨道:「如今連大哥都這般偏心了!大師兄喚他前去他便去,近些時日都不太搭理我!若伊近日也不知是怎麼了?娘親的話也不听,整日早出晚歸不說,一回到山莊看誰都不快,見誰都不滿,沒有一點好臉色,逮到我更是莫名其妙的一通責罵,我招誰惹誰了!更奇怪的是,這幾日听小師弟們說起,山莊外時不時的出現一些不明身份之人在門前晃悠,我本想著去抓一兩個人回來詢問,沒想到還不等我出手,他們便轉身飛奔離開,消失得無影無蹤!以至于我到今日都不知曉他們到底是何人?意欲何為?」

「這里可是雲澗山莊,以山莊如今在江湖中的威望,有誰膽敢在此造次?在門外轉悠之人你見過可識得他們出自何門何派?是否是白衣裝扮的江湖之人?」南星對于那些人的來歷心中多少有些猜測,可自己未見到人也不能貿然確定是否真如自己心中所想?若玉見南星如此發問甚是意外的說道:「姐姐可是知道些什麼若玉不知曉的?不過門外那些轉悠之人多是普通百姓裝扮,看著不像是江湖人士!他們一見我便跑沒了影,我從未與他們動過手,目前也看不出什麼問題!」南星笑著安慰他道:「想不明白那便不用想了,等姐姐有空了同你前去一探究竟!」若玉聞言甚是欣喜的點點頭,想到蘇婆婆忙開口問道:「婆婆身上的毒,姐姐可已經為她解了?她如今的嗓子可有大好?」

「放心吧!毒慢慢都解了,如今簡短的話語婆婆是可以出聲了,假以時日定能痊愈,我還想著日後帶婆婆同我們一道去江南呢!」一談及蘇婆婆,南星便甚是歡喜,看著她一日一日痊愈康復,真是讓人安心不少。若伊甚為驚訝的開口說道:「姐姐,回到山莊這麼多時日了你還未放下這件事?爹爹怕是不會同意?」南星對此不甚在意的笑著說道:「這是我同白青一早便決定好的事,任誰也不能阻止我們!莊主也不例外!」若玉偷瞄了南星一眼怯生生的低聲說道:「姐姐為何同爹娘相認這麼久了還不肯喚他一聲爹爹?時日久了他也會傷心!」南星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說道:「有些事你不懂,我心里頭別扭,你今日不會是來逼我的吧?」若玉忙討好的笑著擺手解釋道:「姐姐可別誤會若玉,若玉可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之事,若是哪日逼急了你,你算計起來我可吃不消!我還想留著小命好好闖蕩江湖呢!」

蘇婆婆從小廚房出來便見她姐弟二人有說有笑的,笑吟吟的端上茶水,帶著剛出爐的糕點來到石桌旁,南星忙接過吃食,拉著婆婆在身旁坐下,甜甜一笑柔聲說道:「婆婆快坐!我們閑聊片刻,有助于你嗓子的恢復!」若玉見婆婆又做了自己喜愛的吃食,忙拿起一塊輕咬一口笑著說道:「婆婆,為何若玉每回吃你做的糕點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若玉兒時您也在山莊為若玉做過這種糕點?」若玉看著婆婆心中甚為疑惑,南星冷笑一聲說道:「你少把自己看得這般重,婆婆要做糕點也是為我做,同你有何關系?你覺著味道如此熟悉必定是你兒時也似今日這般貪食,時常找婆婆討要吃食!」若玉聞言甚為委屈的看著婆婆說道:「婆婆,您看看若玉有多不容易,姐姐就知道欺負我!」說著竟依偎在婆婆身旁撒起嬌來,南星受不了他這副樣子,皺著眉頭重重的拍了他一下。

蘇婆婆看著眼前打鬧的二人,笑著看著若玉說道:「婆婆曾經,給你,吃過!」若玉很是疑惑的看著她說道:「這事最為奇怪,爹爹也說過您之前就在山莊待了許多年,可為何從若玉記事起便從未在山莊見過婆婆呢?」蘇婆婆淡淡笑著說道:「不奇怪!老了,去別院!」南星望著婆婆思慮良久輕聲開口問道:「婆婆能同星兒說說您為何會中毒嗎?這麼多年您可知曉是誰給您下的毒?下毒之人為何要傷害您?」婆婆握著南星的手搖搖頭說道:「前事,不記,忘卻便好!」婆婆不願說,南星也沒辦法,挽著婆婆安慰她道:「婆婆不願多說,星兒也不想逼您說,從今往後星兒便是婆婆安心倚靠之人,決不讓人再傷害到您!」若玉見狀忙有樣學樣的挽住婆婆另一側手臂甚是乖巧的笑著說道:「婆婆千萬別忘了,您還有若玉,若玉也會一直護著您,誰膽敢傷害您得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哼!別說的這麼好听!我看你分明就是看上了婆婆做的這些糕點,想時常都能吃到這才故意討好婆婆說這些好話,近些時日你已然吃了不少了,怎麼就這般吃不膩?」南星輕笑一聲說道,若玉聞言忙開口解釋道:「姐姐怎可這般想小弟,若玉怎麼可能是姐姐說的這般人?婆婆不可信姐姐的話!」蘇婆婆看著身邊逗樂的倆人滿面笑容的說道:「好!婆婆信你們!」

中秋前夕,南星想起上回定的蜀錦該是制成成衣了,便想著同白青前去試衣取回,出了房門在未名居轉了一圈卻未尋到人,婆婆見南星這般著急的找尋白青,忙拉著她指了指院門外說道:「莊主!」一听江知行帶走了白青,南星便甚覺不安,急忙囑咐婆婆道:「婆婆,您好好待在院中哪兒也不要去,星兒這就去找若玉先來陪著您,星兒很快便回來!」蘇婆婆慈愛的點點頭說道:「星兒不急,婆婆等著你!」南星轉身便出了未名居,直奔品蘭齋,尋了一圈並未找到若玉的身影,出了院門倒是意外的踫上了多日未見的江若伊,瞧見南星依舊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南星一時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拉著若伊急切說道:「若伊,來不急同你解釋了!我有急事要處理,很快便回來,勞煩你幫我去未名居陪著蘇婆婆,南星謝過了!」說完不待對方答應便轉身飛奔離開,江若伊看著南星焦急離開的背影,甚為不滿的在她身後氣得跺了跺腳大聲吼道:「我還沒答應你呢?憑什麼這般心安理得的使喚我?」嘴上強硬的說著拒絕,卻轉身去了未名居,心中暗暗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為了蘇婆婆,同南星一絲一毫的關系都沒有,誰讓婆婆之前待自己如此好,做的糕點又好吃,這幾日逼著自己不去未名居,還真有些想念婆婆的糕點!如此在心中寬慰一番,便甚為舒心的笑著前去陪著蘇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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