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家人相談(續)

韋軒道︰「執法嚴明應該,地盤之說不妥,桂州,為父只是治理,老大人听了不喜。」

韋扶風道︰「父親,我們是一家人,但也擁有各自的宅院,金州宛如祖父大人的宅院,桂州宛如父親大人的宅院,日後祖父稱帝,百年後父親繼承皇帝,最少能夠令行桂管。」

韋軒默然,舉杯喝了一口,道︰「來日之事,言之尚早。」

韋扶風輕語︰「有的事情,不能不涇渭分明,孩兒身為後輩,祖父大人稱帝之後,道義上天然凌駕孩兒。

祖父大人行事貪婪無度,奪權能夠不擇手段,許願封爵,給予節度使高官,足以策反孩兒屬下,最終,孩兒成為刀下鬼。」

韋軒皺眉,道︰「你與老大人,不是達成南北分治嗎?而且你還控制了荊州。」

韋扶風輕語︰「父親,那只是明面上的優勢,實則祖父大人暗中削弱孩兒,壯大自身。」

韋軒驚訝道︰「老大人做了什麼?」

韋扶風誠懇道︰「孩兒不想明言,請父親大人日後領會。」

韋軒苦笑,道︰「你這是考校為父。」

韋扶風微笑道︰「算是吧,父親大人是一位造福一方的治世良才,但缺乏勾心斗角的陰謀手段。」

韋軒莊容點頭,認可韋扶風的評價,繼而舉杯,與韋扶風對飲。

放下杯,韋扶風扭頭看了大娘,溫和道︰「大娘,孩兒也是一位父親啦。」

大娘微笑道︰「你長大了。」

韋扶風輕語︰「大娘,孩兒長大了,做了父親,愈發感覺責任如山壓迫,如今的孩兒,輸不起,死不得。

孩兒不想連累後代遭到殺戮,不想步了李建成後塵,孩兒根本不在乎皇帝尊號,那種虛名,孩兒早得晚得都一樣,但權柄,是孩兒能夠保命護家的根本,孩兒之逆鱗。」

大娘嘆道︰「听你這麼說,還不如當初的日子。」

韋扶風輕語︰「若是大唐盛世,伯祖父身為朝廷宰相,孩兒自然樂得紈褲一生,可惜這是亂世,孩兒若不走出去,免不了被抓丁淪為奴役,說是因為福總管,實則孩兒不得不逃離。」

大娘點頭,韋扶風又道︰「孩兒算不得勇士之輩,之所以謹慎,因為怕死,時至今日又多了妻兒牽掛,男人的責任,父親的責任。」

大娘點頭,韋扶風扭頭,溫和問道︰「父親,孩兒該走了。」

韋軒點頭道︰「去吧,好生休息。」

韋扶風起身,恭敬依次向父親,大娘,娘親禮辭,轉身獨自離開了。

韋軒目送兒子,門關上,他嘆息道︰「本是讓扶風來為我解惑,不想扶風的煩惱亦多。」

大娘正容道︰「其實扶風今日的言語,意義重大,郎君或許沒有理解。」

韋軒說道︰「扶風的心思,無非是猜忌老大人對他不利,他的想法有些過激,但也確實存在危機。」

大娘道︰「扶風的意思,一是警惕我們不要縱容親族,二是告訴我們,日後郎君永治桂州,百年後由雲卿繼承,三是表明重視權柄得失,不在乎皇帝尊號,願意依序繼承皇位。」

韋軒輕哦,隨即又道︰「扶風如此猜忌老大人,容易形成矛盾內訌。」

大娘遲疑一下,道︰「妻認為,若是有一日老大人勢壓扶風,必然殺害扶風,甚至牽連了我們。」

「你?你怎麼也如此詆毀?」韋軒埋怨道。

「那郎君認為,一個不在意兒子前途的父親,可會顧惜一個自小不親近的孫兒性命。」大娘正容道。

韋軒臉色微變,大娘又道︰「妻的言語失狀,但涉及性命攸關的事情,不能麻痹大意,扶風提起李建成,一代明君先發制人,發動玄武門之變,他們是自小長大的親兄弟,一女乃同胞,結果李世民殺盡兄長後代。」

韋軒無奈輕嘆,道︰「你說該如何?」

大娘回答︰「扶風已然說清,讓郎君嚴謹統治桂州,不給親族介入掌權的機會,這一要求郎君做到不難,桂州上下盡用我們親信,嚴明法度,不許親族仗勢胡作非為。」

韋軒點頭,大娘又道︰「扶風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支持他,就是支持我們自身,若是老大人貪婪權勢加害扶風,郎君必然被軟禁閑置。」

韋軒默然,大娘溫柔道︰「不說了,老大人和扶風,都是亂世人精,撕破臉的可能性很小,他們暗中斗法,我們當做不知就是。」

韋軒苦笑,起身走到大娘近前,拱手禮道︰「愚夫遲鈍,多謝夫人當年不棄之恩。」

大娘輕語︰「當年的事情,妻一清二楚,在商州閑居,郎君一直以為老大人的高看為妻,是因為出身侯府,事實上,老大人心里有虧。」

韋軒慚愧點頭,大娘微笑道︰「如今夫君是國公爺,一方諸侯,出入威儀,妻和鳳兒揚眉吐氣,妻希望後半生的尊貴,夫君能夠守住。」

韋軒鄭重點頭,道︰「為夫不明之時,請夫人提醒。」

大娘點頭,轉首嫣然笑語︰「鳳兒,我們陪伴老爺喝一杯。」

韋扶風向外行走,護衛在後默然隨行,能夠借機向父母隱晦暗示,使得韋扶風的心理壓力減少,他已然迫不及待實施控制鹽利。

走出州衙,韋扶風微怔,看見階下左側站著六個頭戴襆頭,身穿青色圓領窄袖袍衫的年輕男子。

六個男子整齊一排,低眉順眼,狀甚恭敬。

韋扶風走下石階,駐足問道︰「你們是公主的隨從?」

「是,奴婢等恭迎侯爺。」首位的年輕男子恭敬回答。

「你名長順?」韋扶風問道,眼中的年輕男子有些瘦削,五官端正,也算俊秀。

「奴婢長順。」年輕男子恭敬回應。

「嗯,走吧。」韋扶風輕語,邁步走去。

長順忙轉身跟隨,另外五個宦官隨行。

韋扶風行走,輕語︰「你見大夫人之前,在江陵府走游過。」

「是,奴婢想要打听福建的情況,故向殿下請離,出外走游。」長順恭敬回答。

「公主隨從十人,以你為首?」韋扶風問道。

「是,奴婢在宮里是八品回事太監,長福也是殿下的老人,其他八個是皇後娘娘精選隨嫁,都是九品通侍太監。」長順回答。

韋扶風說道︰「你的自書,本軍看過,大夫人對你的印象尚可,推薦任用,本軍思慮之後,打算重用你等,日後你任職閬風府內府宰,其它九個任職府監,負責關津財賦事宜。」

「諾!奴婢等謝侯爺重視。」長順語氣激動回應。

韋扶風說道︰「具體的職權和任用,本軍明日告知,做的好,長久任職,做的不好,或許會有性命之憂,所以不願者,本軍不強求。」

「諾!奴婢會告知清楚。」長順恭敬回應。

「長順,你對于鹽利頗有見地。」韋扶風輕語。

長順恭敬回答︰「侯爺,奴婢家鄉淮南道泗州,自安史之亂發生,朝廷用度主要依賴江淮,實行鹽利專賣,朝廷的軍需,俸祿,恩賞,大半來自鹽利支撐。

黃巢之亂發生,高駢任職淮南節度使背叛朝廷,斷了支撐朝廷運轉的命脈,使得朝廷入不敷出,日益積弱,可以說鹽利若是不失,則朝廷必有中興希望。」

韋扶風點頭,大唐朝廷的弱勢,歸根結底就是財源枯竭。沒錢,士兵吃不飽,軍器缺乏

韋扶風抵達大將軍府,他的女人們都在前府廳堂等候,氣氛和睦的在一起說話。

韋扶風走入廳堂,立刻成為注目焦點,他微笑點頭示意,直接笑語︰「讓我看一下兒女。」

十四娘抱著一個幼兒走近,笑語︰「郎君,月娥的女兒,好生可愛,取個好听的名字。」

韋扶風微笑接過幼兒,懷抱低頭,看見粉嘟嘟的臉兒,點漆眼楮安靜的與他對視。

十四娘輕語︰「月娥女兒,可愛美麗,不怎麼認生。」

韋扶風點頭,輕語︰「舊時王謝堂前燕,女兒名燕兒。」

劉月娥已然走近,溫柔道︰「燕兒,奴喜歡。」

韋扶風抬頭微笑,眼楮溫柔的看著劉月娥,眼中的劉月娥還如以往清麗,並未多了婦人成熟韻味,劉月娥走前抱走女兒。

婉玉抱著兒子走到韋扶風近前,溫柔道︰「老爺,兒子小名阿壯,奴希望兒子健康成長。」

韋扶風微笑點頭,伸手去抱兒子,不想才觸及,幼兒哇的就哭了。

婉玉忙輕語哄著,抬頭溫柔道︰「阿壯認生,婆母大人抱他也是不依。」

韋扶風微笑點頭,十四娘道︰「郎君,給小家伙取個響亮的名字。」

韋扶風微笑道︰「取名最重意義,我如今想的最多的是生存之計,兒子名文生,生命的生。」

「謝老爺取名,文生,奴喜歡。」婉玉溫柔回應。

韋扶風微笑,忽听田雯兒聲音︰「好啦,你們服侍郎君洗塵,我去休息。」

「三夫人,九夫人,奴給你們引路。」劉月娥抱著女兒,轉身忙說道。

「奴也給夫人引路。」婉玉忙道。

田雯兒笑語︰「郎君,一起走吧。」

韋扶風微笑走去,一起去往後宅,抵達後宅,田雯兒,九娘,琥珀和小公主,各自獲得一個獨立居處。

韋扶風一路隨行,最後與婉玉和劉月娥一起。

抵達劉月娥的居處,劉月娥和婉玉服侍韋扶風月兌衣洗塵。

韋扶風洗浴之後,逗弄兒女,享受天倫之樂。

晚飯時,一家十幾人在一起聚餐。

入夜,韋扶風與劉月娥和婉玉在一起,詢問劉崇龜近況,得知老人家身體虛弱,纏綿病榻。

韋扶風決定去往嶺南之前,看望劉崇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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