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漫步在軍營里，感覺一段時間不見，這里的變化似乎大了不少，上回過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個專門停放飛艇的庫房呢。
這麼大又顯眼的建築突然出現，著實讓人感到驚訝不不少，還有那玻璃大棚，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好像傳說中的仙宮一般。
李顯甚至不停的伸手模著下巴︰「這房屋住起來相比挺舒適吧？就是小了些……」
「阿兄若是不想中暍最好不要有這等想法。」李月辰笑著擺擺手。
一家人邊走邊聊，來到了食堂的時候，準備好的各種美食都已經開始在廚房制作了。
實際上如果願意，上菜的速度能更快些，但皇帝吃的東西，必須有太監事先試毒才行，所以到現在才做了一半。
菜還沒上，武則天倒是也沒急著坐下，而是在食堂門口看著黑漆漆的操場和李月辰聊天。
好不容易有個一家人齊聚的機會，很多平時不方便聊的話題也能好好聊聊，沒必要演戲了。
所有的護衛都在附近完全散開，不用擔心有人听他們一家人的對話。
互相說了說最近的生活之後，通信兵來稟報說菜都上齊了，眾人才進入食堂里面，坐下來邊吃邊聊。
相比于母女之間的聊天，李顯倒是低著頭一頓大吃，一來餓了一天了，二來這海鮮的味道實在讓他難以忘懷，比如生蠔之類的……
實際上這東西早在漢朝時期沿海地區就已經有人工養殖了，只不過因為方法不太規範，以及研究不夠，所以產量起不來。
但是自從李月辰來了之後，倒是讓附近的漁民們多多交流試驗，所以產量比起之前高了一倍不止，現在軍中幾乎隔三差五就能吃一頓。
這種平時內地根本吃不到的玩意兒讓李顯嘴饞的厲害，一口氣吃了十幾個。
李月辰則是和母親聊著將來的問題。
「如今那圖書館的好處算是顯現出來了，至少神都之內，識字之人的確多了不少。」
武則天喜歡將東都叫神都，實際上她登基的時候，確實是把名字改成了這個，只不過李月辰還是叫東都比較多，畢竟神都……听著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兒，似乎帶點中二。
「是吧？」李月辰一臉驕傲的表情，「孩兒早就說過，普及教育永遠是利大于弊的。」
「為娘只是覺得，人人識字，確實可能造成皇權不穩。」武則天回答道。
李月辰點點頭︰「實際上阿娘說的沒錯，但這是必然的，民智一開，本身就等于是在限制皇權。」
「啊？」一旁正在跟李顯搶菜吃的李旦突然抬起頭，「既然如此，月辰為何還要這麼做？」
還不是因為你兒子太坑？李月辰心中吐槽。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她輕輕笑了笑︰「自然是為了避免將來出現昏君。皇帝要有皇帝的責任，否則，看看歷史上那些亡國之君的下場吧。」
武則天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女兒的意思，但對于這個做法是好是壞，作為古人，她有思維上的局限性，沒辦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那具體好處為何？」李顯端起飲料問了一句。
「阿兄可能不知道，在這地球上，所有國家里，只有我國的漢字，是能夠超越時空，地域，以及方言限制的文字。」說到這里，她突然愣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當然現在倭國與新羅也是借用漢字，所以將來他們倒是也有可能。」
這麼一說倒是引起了宣城公主的興趣，她端起酒杯問道︰「此話怎講？」
「其他國家基本都是拼音文字，與我等這方塊字比起來，最大的區別就是無法望文生義，且語音和語言變化復雜……」
實際上之前網絡上很多人都認為中文的難度就算不是世界第一也至少能排在前三，可很多人忽略了一個問題。
中文的難，只是難在漢字上，但其實語法特別簡單，不需要詞形的變化，什麼過去、現在和未來式……包裹陽性詞，陰性詞什麼的，統統不需要。
說中文難，更多的是難在書寫和閱讀方面，有些助詞會讓外國人搞不清頭腦，比如「著，了，得」這一類。
語法簡單，因為中文動詞不需要隨著人稱和時態去變化。
比如「吃」這個動詞，可以是「我吃」可以是「您吃」可以是「他吃」。時態上也不需要變化，可以是「正在吃，吃過了，馬上吃……」
或許可以說這是孤立語的特性，但好處就在于，動詞總是固定的，只要記住一定的時間狀語，就可以表達時態。
讓外國人覺得中文難，是難在漢字的死記硬背上。
听到她的解釋，義陽公主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如此說來，其他國家的文字要比漢字簡單不少，那為何不能降低難度？」
李月辰笑著搖搖頭︰「這就要牽扯到藝術方面了，也就是漢字背後所蘊含的意義。」
說到這里，她抬起頭︰「阿兄和婉兒都是書法高手，實際上如今軍中這些將士，字寫的一個比一個爛，但讓他們去看阿兄或者婉兒的字，他們也能從中發現美，他們也能欣賞得來這種美。但于外國人而言，很難欣賞書法的美。」
「欣賞不了這種美，就難以產生認同感。所以我方才說，漢字能夠超越時空，地域和方言。若是拼音文字，不同地方的方言會拼出來不同的意思。但我國地大物博，各個地區方言各不相同，或許彼此對話听不懂，但認識同樣的文字，而且對其中意思理解不會產生過大偏差。」
李顯一愣懵逼的吃下一個生蠔︰「這又如何？」
「不學無術的逆子！」武則天當即罵了一句，還準備繼續罵，就被李月辰給打斷了。
「阿兄要明白，我國是個多民族國家，風俗文化各不相同，但使用同一種文字，便可讓不同的民族之間的具有凝聚力，這也是為何我國明明地大物博，但卻能夠實現大一統的原因所在。」李月辰解釋道。
李顯有些半懂不懂的點點頭，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實現大一統明明是太宗……」
「強大的武力只能讓人害怕你，但無法讓人敬佩你！」李月辰笑著打斷了老哥的話，「天可汗的美名，並非只是靠著強大的武力打出來的，那更多的是一位偉大君王人格魅力的體現。」
話說到這里，李顯點點頭，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
「說回漢字，我等能夠看懂一千年前的典籍，同樣的，再過一千年，無論口音如何變化，只要漢字不變，那一千年後的人，也能看懂我等此時留下的記載。」李月辰說道。
實際上從漢朝開始就誕生隸書了，理論上說，一千多年之後的一個初中生也能看得懂。
或許文言文他理解不了，但至少能看得懂字，能完整的讀出來。
而這個時代往前一千年，使用的篆體，但對于這個時代的文人而言，就跟未來的學生看繁體字一樣。
或許不會寫，但基本都能認出來，閱讀上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障礙。
因為無論是傳國玉璽，還是官員用來批復工作的大印，刻的都是篆文，所以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這也是必備的知識。
李賢點點頭︰「那如此說來，盡快普及識字教育，的確對國家都是利大于弊的了。」
「沒錯！」李月辰點點頭，「漢字，是我中華大地最偉大的藝術品，這是任何古玩或者其他珍寶都無法比擬的，其背後蘊含著這片土地的故事和傳承。日後，還是必須要在教育方面多下些功夫才是。」
武則天輕輕點頭︰「好，全听你的，任何事情，為娘都絕對支持！」
「嗯，謝謝阿娘！」李月辰笑的眼楮彎彎的。
這倒不是李月辰在奉承什麼，而是多年來跑遍世界各地最直觀的感受。
在未來，哪怕本身不懂書法的人，看到字寫的好看的人，也能說上一聲漂亮，能夠欣賞文字的美。
但外國人是絕對無法欣賞這種美的，因為看不懂，沒辦法從這文字上找到情緒的共鳴，自然也就欣賞不來。
說到書法就不得不說三哥李顯和上官婉兒了，這倆人寫的字那叫一個漂亮。
明明每個字的大小和間隔都不一樣，看起來好像上一個字還很大下一個字就突然很小……但寫完之後，整體看著卻有一種極為和諧的感覺，能深刻從中感覺到一種特殊的美。
當然不否認英文也有寫的好看的，但比起漢字的書法，感覺還是差了那麼點感覺。
……
今天眾人聊了不少，吃完飯已經是子時了。
因為到了晚上，要睡覺，都沒吃太多，只有李顯和李旦，兩人搶完生蠔又去搶韭菜炒海腸，然後又去搶爆炒尤魚……
搶來搶去的，都吃了不少，走出食堂的時候都挺著腰，臉上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一旁的李賢一臉嫌棄的拍了拍弟弟的肚子︰「看看這一坨肥肉！平時走路不累的慌？」
「莫要拍，難受！」
李顯擺了擺手︰「今夜不能睡太早了，我要去走走……」
「同去！」李旦舉起手表示一起。
看著這倆已經成了廢物的兒子，武則天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打算先回去休息了。
李月辰和上官婉兒一左一右陪在她身邊往回走。
李顯突然出聲︰「月辰，為兄要去走走，實在太過無聊，將你手下那女兵……」
「別想！」
對于這種要求，李月辰直接出聲拒絕了︰「這都是花了多少代價才訓練出來的精英，被阿兄拉進後宮，將來的訓練該如何？」
「這……大不了事後你接著訓練……」
「那萬一懷上了呢？」李月辰反問道，「萬一有了我皇家血脈，你就這麼不管了？但若是就此成了阿兄的妃子，那其他將士該如何想？」
「何必要……」
李顯正準備說什麼，突然看到老媽看過來的眼神，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沫，訕訕笑道︰「那算了，今夜為兄與四郎獨自去散步好了。」
「阿兄放心，我這當妹妹的肯定要給你安排護衛的，各個都是身強體壯的彪形大漢！」李月辰笑道，「這些士兵都久經訓練，武藝高強，定然能護阿兄周全！」
實際上這里就是軍營內部，就算不安排護衛都不會有危險的，只要讓人看著點別因為喝了酒掉海里淹死就行。
「額……」李顯想說不用了，不過為了不讓老媽生氣，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
回到了安排的房間里之後，武則天打了個哈欠，早早就去睡了。
畢竟年紀大了，熬到這個點終究是感覺有些困了，于是大概洗漱了一下之後就去睡了。
李月辰和上官婉兒還坐在客廳里面泡了杯茶，稍微聊上一會兒。
「殿下信中所說之物，當真能夠千里傳信，瞬間可達？」上官婉兒怎麼想都感覺這事兒實在有點太過玄幻。
「此物解釋起來太過麻煩，具體的，明日你一看便知！」李月辰笑著伸出手，摟著她的肩膀將她拉過來，兩人腦袋靠在一起。
上官婉兒靠在她胸口上，輕聲問道︰「既然有此神器，為何殿下之前不做？」
「沒辦法，前置條件不成熟啊。」李月辰笑了笑。
「那日後還會有更神奇之物？」上官婉兒抬起頭，一臉好奇的盯著她，那明亮的眼神與小時候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不好說，或許會有。」李月辰笑了笑，「好了，去洗漱吧，躺下再聊。」
「嗯。」
上官婉兒答應一聲，兩人一同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繼續隨意的聊著天。
「說起來，婉兒回去也做了一身公主袍，聖人都說穿著很好看呢！」
「公主袍？」
李月辰一愣，隨後就反應了過來，應該是旗袍︰「哦，目前也就在宮里或者家里穿一下而已，要穿上街去，怕是早了幾百年……」
「婉兒感覺用不了幾百年，如今不僅是東都，這邊的女子都已經摘下了帷幔，這才幾年啊，似乎有殿下在，感覺國家的變化都快了不少呢！」
「這倒是也有可能。」李月辰笑了笑，「實際上我已經在盡量放慢了，太快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最終輕輕抱著彼此進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