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保留

庭院里,丁酉海的刀法已經有了頹靡之勢。

顧奕竹帶著半死不活的萬俟曄回來時,沈嬰嬰的目光投過去,視線卻是立刻後移,落在了院子里依舊處于纏斗中的兩人身上。

丁酉海的情況不大好,身體各處都已經見紅,可司空先生也沒能好到哪兒去。

狂刀到底還是犀利無比。

沈嬰嬰放下心里殘留的那麼一點抵抗,抬手斂了斂袖袍,對李照說道︰「李姑娘,解藥不在我手上,這一點,我無法應承你。」

「我知道。」李照抬手朝顧奕竹招了招之後,示意他放開萬俟曄。

撲通——

萬俟曄摔在地上的下一秒就生龍活虎了,以一副氣勢洶洶要干翻顧奕竹的態度一點點挪到了沈嬰嬰的身後,雙手緊緊扣在椅子的椅背上。

見沈嬰嬰的視線從庭院中轉移到了顧奕竹身上,李照饒有興趣地托腮問道︰「夫人覺得,我家海叔對上司空先生,有幾分勝算?」

「我于武道一途,資質很差,所以抱歉,我看不出來。」沈嬰嬰笑了一下,搪塞道。

李照卻沒想著讓沈嬰嬰就此逃避開,她跟著笑了一下,說道︰「海叔什麼都好,就是執拗,若是我不喊停,他勢必是不死不休的。」

在不死不休的前提下,司空先生未必能全身而退。

這一點只要能讓萬俟名揚明白,那麼今天的這一切,她就已經贏了。所以,李照相信,在這一點上,秦艽那頭會不斷地提醒萬俟名揚,讓他無法忽略這個既定事實。

「若是這樣,當如李姑娘心意……」沈嬰嬰心中其實對李照的話是無比贊同的,她扶了扶袖袍,頂著身後萬俟曄如炬般的目光繼續說道︰「李姑娘剛才提到說,想救走雪兒……這大可放心,雪兒已經被我送走了,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出現于人前,但她也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夫人?!」萬俟曄顯然難以置信,他瞪著沈嬰嬰的背,怪聲怪氣地喊道︰「父親說了,要你殺了她,你居然違逆父親的意思?!」

沈嬰嬰此時早就已經處變不驚了,她面容不改,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與我一道和李姑娘共處一室,我說出去的東西,只有我們四人知道是我說出去的……曄兒,你可想清楚了?」

明晃晃的威脅在沈嬰嬰口中說出來,叫萬俟曄有些震驚地松開手後退了兩步,這是他印象中,夫人第一次展露她如此不優雅的一面。

簡直……

簡直令人心神往之。

你永遠無法知道一個色膽包天的人腦子里會想到什麼,李照看著萬俟曄那轉眼間飄飄然的目光,不禁反胃起來。她耷拉下眼皮,盡量將視線維持在沈嬰嬰身上後,問道︰「虎符呢?夫人可想好措辭了?」

所有的故事都只是鋪墊。

真正的大頭戲——

是萬俟名揚為什麼會在這個當口殺害自己的父親,並策劃萬俟雪和顧雪去偷千秋派的虎符。

這里面究竟是什麼引得他要在壽宴前動手?

沈嬰嬰沒說話。

但她身後的萬俟曄,卻是非常恰到好處地顯現了一個人要如何才能證明他的臉是用他的頭腦換來的。只听得他冷哼了一聲,嗆道︰「你們要想知道,問顧雪不就好了?何必來自討沒趣!」

沈嬰嬰反手啪的一聲拍在他的手臂上,示意他噤聲。

「曄少主還真是……天真得可愛。」李照無不嘲諷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繼續感嘆道︰「萬俟谷主這種養孩子的手法真叫我大開眼界,一個天殘,一個養廢。怎麼,擔心子女肖父,也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弒親之舉來?」

一句話戳到萬俟曄的痛腳。

他眉頭一豎,剛要指著李照開腔——

李照稍稍起身,折臂反手一抽,便見銀光自半空中滑過,隨後,清脆的劍鳴聲落在了萬俟曄的耳側。

「李姑娘,還請寬恕他的無禮。」沈嬰嬰這個名義上的母親自然是要開口保他的,說出來的話卻是叫萬俟曄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即便是再氣,萬俟曄也不敢多說半句了,李照這點子硬,和以往他見過的那些闖蕩武林的嬌嬌小姐完全不一樣。

「虎符于我無用,我給夫人也好,給谷主也罷,不過是一樁交易罷了,若夫人不嫌棄,我想听听夫人會如何敘述。」李照握著劍啪啪兩聲拍著萬俟曄的臉後,一面笑眯眯地同沈嬰嬰說話,一面收劍入鞘。

話說到這份上,沈嬰嬰不表態已經不行了。

「李姑娘若想繼續听下去,還請先把展示一些誠意。」沈嬰嬰思量過後,如是說道。

萬俟曄動了動唇,他很想問,什麼叫給夫人也好,給谷主也罷?!他在離開的這麼一點時間里,李照和夫人究竟談論了什麼?

迷迷糊糊地,他分明已經踩在一腳泥了。

若是再不搞清楚她們的談話,怕是父親發起火來,自己落不著好下場。

萬俟曄眼楮一橫,身子朝後退了一步,又退一步,一點點朝後屋挪去。他的小動作當然是被李照和顧奕竹看在眼里的,但萬俟曄這明顯是想岔了,後屋也就只有一個尉遲雙雅,他去了又能如何?

先不說她身上沒有解藥,對李照來說用處是幾近于無,即便是她身上有解藥,萬俟曄挾持了她也根本要挾不到李照。

進院子救人,不過是一個意外罷了。

當時就算不是尉遲雙雅,隨便一個什麼婢女受刑,李照當時也會讓薛懷救下來。

不過,若是換一個視角來看的話,李照其實也能理解萬俟曄的腦回路。

綁了尉遲雙雅,也就能威脅到顧奕竹了,即便不能使顧奕竹就範,也能讓他束手束腳,行動不便。

當然,前提是,顧奕竹沒有失憶。

李照覦著萬俟曄悄悄往後屋挪的同時,將身後的包袱轉到了身前來,她伸手在包袱里掏啊掏,掏出個土黃色的油紙包來,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

「虎符這東西,想要偽造很難,我若是口出狂言誆你,自然到最後是收不了場的。」李照的手始終按在油紙包上,指月復微微泛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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