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掉一身長毛，換上一身粗布裋褐，馮雪立刻變成了中人之姿的普通人，除了一條尾巴纏在腰上之外，幾乎看不出猴子的特征。
這讓馮雪非常的慶幸，雖然app跌了不少，但至少不用暴露變身術之類的問題了。
只是讓他疑惑的是，這個時代的射陽，落後的讓人奇怪。
別說葉景時代，哪怕比起徐峰時代，也充滿了落後的氣息。
房屋都是竹木結構的就不說了，關鍵是這群人大字都不識一個，要知道，在葉景那個年頭，人族（單論拜祭三皇的）識字率已經超過百分之九十了！
可現在，馮雪隨意的走了兩個村子，卻都是目不識丁的文盲，一路上連個徐府書院都沒有找到，這讓他非常的惱火。
雖然不是不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天庭上位要打壓人族祖先崇拜，降低人族民智也是正常舉措，但馮雪為了人族的識字率花了多少功夫啊！
「三皇五帝都在做什麼？就放任天庭一家獨大？」馮雪心中暗罵，但想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卻又無法聲張，只得收斂心神，開始朝著中原月復地前進。
馮雪現在所在的東勝神洲，其實只有三分之一算是人族的地盤，倒不是說這年頭還有大批的妖族佔山為王，而是因為在封神之戰中，東勝神洲作為主戰場，三分之二的面積都被海水吞沒，只留下一些山頭露出海面，權當是一些小島，而沒入水下的部分，自然成了水族的領土。
「遲早讓那些龍王還回來。」馮雪念頭一動，五方龍王齊齊噴水，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為何靈性示警，但是思及某人，全部下發指令，命令所有水族老實本分，某要惹出事端。
……
馮雪倒是不知道自己一個念頭就導致自己那一群債務人連連噴水，他此時正仗著腳程，一路朝著南贍部洲而去。
隨著大地被馮雪的腳步丈量，沿途的人族城鎮也漸漸繁華起來，結實美觀的屋舍漸漸增多，壓力井、水利管道也慢慢進入視野，只是識字率，卻仍舊不高。
這一路上，馮雪沒有見到哪怕一家徐府書院，偶爾看到一兩座城隍廟也顯得人氣慘淡，雖然算不上沒人搭理，但卻仿佛已經失去了千年前交通、貨運等實際功能。
「看樣子天庭想法不少啊。」馮雪一路走來，越走，臉色就越是難看，特別是當他遇到了一批「文化人」之後，心情就越發的復雜起來。
齊國此時最大的學說是兵家，以徐工兵法為綱領，又分出許許多多的派別，甚至有練氣士部隊、道兵之類的部隊練法、用法，看起來還像是那麼回事，甚至隨便找個酒館，就能看到上至白發老叟，下至垂髫少年的客人們圍坐在桌前，玩著類似沙盤之類的軍略類「桌游」。
一個個排兵布陣，調兵遣將，看上去還真有那麼一點用兵如神的氣場。
但是別以為這些「文化人」水平有多高，通過親自上桌玩了幾次之後，馮雪就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群可以在酒館里揮斥方遒的「將才」，居然不怎麼識字！
明明可以隨口說出經典戰例，甚至連徐工兵法、孫子注疏之類的兵書都能引用兩句，但他們真的不太識字。
反倒是數學一個個都還可以，至少糧草運算還算過得去。
但這卻足以說明，齊國的教育，很有問題。
馮雪不知道這些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的人究竟是怎麼記下兵書的，但他清楚的明白這不正常。
一個國家用不到這麼多將才，甚至說的極端一點，馮雪覺得齊國哪怕奉行徹底的漁民（通假字）政策，都比現在的情況要來的令人安心。
畢竟誰都明白，在冷兵器時代，軍人最重要的其實是不怕死，人人都懂兵法，人人都會兵法，真要打起來，是不是人人都想玩騷操作？
都是將才，誰人是兵？
馮雪沒有在齊國逗留，而是接著走訪了衛國、楚國、秦國……
但所見到的場景，令他心底止不住的生出寒意。
每個國家的識字率都不算高，但每個國家都有著相當盛行的學說，明明沒有太高文化的人，卻在說著遠超出他們見識的知識，這就好像看到一群原始人天天談論核聚變的應用基礎一樣可笑。
但笑過之後，馮雪卻感到了一絲恐懼。
這種局面，究竟是怎麼產生的？
他不覺得火雲洞那群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此時百家爭鳴之下是怎麼樣的畸形場景，但他們為什麼無視了？
或者說，是刻意促成了現在的局面？
將人族的信仰讓給天庭，他能理解，因為人族的功德池本身已經有與道祖爭利的嫌疑，沒有其它選擇的時候，人族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但現在既然有了煉氣之法，沒道理不賣道祖個面子。
漁民（通假字）政策，他也能理解，畢竟在生產力不夠發達的時代，讓少數精英引靈大多數平民是很正常的策略，甚至于為此徹底關閉徐府書院也是和合理的。
但是，現在這種畸形的學說拓展卻並不合理。
因為現在難纏步驟上演的一切，馮雪能夠想到的唯有兩個字——
養蠱。
有人在以知識為毒蟲，諸國為皿，企圖養出一個怪物來。
但是，為什麼？
人族真的需要這麼一個怪物嗎？
如果尊從原本的歷史軌跡，春秋諸國會不斷蠶食，吞並，最後變成戰國七雄，最後孵化出名為大漢的究極帝國。
諸子百家，也將在這個蠱皿中，化作一個縫合怪一般的儒。
但是這是個神話世界，在諸多神秘參與之下，這個蠱皿中究竟在孕育著什麼樣恐怖的東西？
馮雪在人間走了二十年，看了二十年，卻仍舊沒看明白，或者說他只看明白了一點點，卻又不太願意相信。
「洪荒那些三尸金仙幾乎全部下凡為人，成為諸子百家的一員，如今數百學說，只剩下不足二十一條，諸般道理看似只是民間之學，治國安邦，但是仔細看來，卻又切合修行之路……」馮雪默默歸納著自己的想法，隨著念頭升起，久違的骰子聲，再次出現在了耳畔——
「骨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