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因緣這幾日的心情,一直都焦躁不堪。
他覺的有些時候,自己幾乎都已經失去理智了。
那種煩躁,就像是一只只的螞蟻,在自己的腦子里不斷的爬來爬去。
晚上他睡不著。
白天他沒有精神。
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計劃繼續下去。
剛開始的時候,他會不自覺的咬自己的手指,後來,他開始覺的頭皮癢。
接連幾日,他感覺腦袋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每天晚上不斷的撓啊,撓啊。
頭發已經掉了不少。
但是,他還是沒有想到合適的辦法。
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這腦子就很容易變的混亂。
很容易進入牛角尖。
他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他的一雙眼楮已經通紅了,里面的血絲讓人害怕。
肥胖的臉上,也多了一些皺紋。
沒掉的那些頭發,竟然也有些花白。
這個狀態讓人覺的害怕。
平日里喜歡圍繞著他轉的那些巴結討寵的小太監們,害怕他無緣無故的怒氣,也都嚇的不敢再靠近。
傍晚時分。
李因緣靠在自己的躺椅上。
窗戶還開著,最後一絲夕陽的余光照耀過來,從他的頭頂擦過。
落在了那有些雜亂的地面上。
他在給頭皮抓癢。
白色的頭皮屑,不斷的和有些花白的頭發一起,掉下來。
那躺椅上已經積攢了不少。
看起來有些惡心。
旁邊的書桌上,是陪侍太監給送過來的晚飯。
他還沒有動。
他根本就吃不下去。
已經好幾天不吃東西了。
「怎麼就是想不到辦法呢?」
「怎麼就是想不到呢?」
「怎麼想不到呢?」
李因緣撓著撓著,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一陣焦躁。
他右手猛地用力,直接從頭皮上拽下來了一縷頭發。
上面還帶著些許皮肉和血跡。
「啊……」
李因緣被痛苦刺激了一下,眼楮里的執拗更加的濃郁,他用力一拳砸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李因緣你這個廢物!」
「你怎麼就想不到辦法!」
「廢物!」
他砸了自己大概四五拳,又把額頭貼在了書桌的桌檐上。
深呼吸,去強行平復心頭的焦躁和急迫。
「掌印大人。」
汪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光听這聲音,就能從里面听出無盡的謙卑,還有諂媚。
「小的汪亭,求見掌印大人。」
「什麼事?」
李因緣皺了皺眉頭,把腦袋從桌檐上抬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不想見任何人。
聲音里的不耐煩,也異常明顯。
但汪亭假裝沒有听出來,他弓著腰,把身子湊到了屋門口前,小聲說道,
「小的想給掌印大人匯報一件事情,關于白蓮案的事情,求掌印大人開門一見。」
「白蓮案?」
李因緣听到這句話,眉頭頓時一挑。
現在,他一籌莫展,和白蓮案有關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會錯過。
「呼!」
李因緣直起了後背,一邊用力的呼吸,讓自己平靜,一邊整理了一下那雜亂的頭發,還有衣衫,然後起身走到了廳堂里。
「進來說話。」
此時此刻的李因緣,已經基本上恢復了平靜。
雖然眼楮還發紅,血絲還非常的濃郁,臉上皺紋也很深。
但是這眼楮里的神色,已經不那麼失控了。
做為掌印。
曾經的密諜司之主。
他還是能夠在任何關鍵時刻,壓住自己的情緒的。
「小的見過掌印大人。」
汪亭推開門,又小心翼翼的關上,然後直接跪在了門口,像是狗一樣爬到了李因緣的腳下。
用腦袋在他靴子上磕了一下。
「你說白蓮案的事情?」
「你要匯報什麼?」
李因緣倒上了一杯涼茶,慢條斯理的送到了嘴邊兒,輕輕的抿了一口,問道。
他看起來平靜。
但他實則很激動,也很急迫。
他端著茶杯的手都不自覺的緊繃著。
他很想知道。
「回稟掌印大人。」
汪亭小聲說道,
「當初李子龍死的時候,小的是陪在陸行舟身邊的,小的知道怎麼回事。」
「李子龍不是因為失誤被殺的,是陸行舟故意殺的。」
「一刀給抹開了脖子。」
「小的親眼所見!」
嘩啦!
李因緣听到這句話,心頭猛地就是竄起了一股子無法形容的火。
他啪的一下子把茶杯砸在了桌子上,然後蹭的站了起來。
肥胖的身軀上,涌動出如同山岳般的壓迫感。
讓汪亭後覺的呼吸都有點困難。
「你說什麼?」
「他故意把李子龍給殺了?」
「為什麼?」
李因緣的聲音都有些尖銳了。
他右手用力的按著桌子,那個剛剛砸在上面的茶杯,已經出現了裂紋。
桌面上,也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掌印痕跡。
他已經極力控制自己了。
不然,剛剛這桌子直接就得灰飛煙滅。
「到底怎麼回事?你給咱家說清楚!」
李因緣身子微微前傾,低頭盯著汪亭,陰聲問道。
「是這樣……」
汪亭把李子龍交代的那些事情,尤其是譽王是幕後主使,一股腦兒的都給交代了出來。
講完這些,他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頭,看了李因緣那鐵青的臉龐一眼,眼楮里帶著濃濃的期待,還有一種渴望,道,
「陸行舟害怕了,他害怕譽王,害怕那麼多大案,他不敢查。」
「他說,他就算是報上來,也有可能被內廷里的人給壓下去,更有可能將他給斬草除根。」
「畢竟,譽王殿下,這麼大的計劃,怎麼可能在內廷里沒有眼線呢?」
「陸行舟怕死。」
「所以就當作什麼都沒有審訊出來,把李子龍給殺了!」
「全都隱瞞了下去!」
「小的勸過他好幾次,他差點兒把小的打死,在宅子里,後來回了宮,他警告過小的好幾次,真的就差點兒殺了小的。」
「小的懾于他的婬威,當時,也不敢亂說。」
「但是上天保佑啊,前兩日,他惹怒了陛下,被陛下收拾了一頓,又趕去卷庫了,小的祖墳上冒青煙兒,被選中做了這代理掌事,這情況就不一樣了!」
「小的什麼都不怕,小的就想要立功。」
「所以,小的趕緊來找掌印大人!」
「求掌印大人給小的個機會。」
「那些證物,從天人觀里帶回來的東西,陸行舟根本就沒看,您給小的一個機會,讓小的把所有的證物都好好的查一遍!」
「萬一,萬一,小的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呢?」
「到時候,什麼譽王,吏部,那些謀逆之人,一個也別想跑!小的一定能把他們給翻個底兒朝天!」
說到最後的時候,汪亭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把這案子查清的光輝時刻。
他眼楮里閃爍著光。
他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笑。
他抱著李因緣的大腿,手都有些在顫抖,道,
「求求掌印大人了,這機會難得。」
「讓小的試一把……」
李因緣看著這個目光炙熱,臉色瘋狂的汪亭,沉吟了稍許。
壓抑了許久的肥胖臉龐上,慢慢的綻開了笑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