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始終想不明白為何伏魔索對蘇異起不了作用,既然不是魔功,他那雙狼爪又是怎麼回事?
她的腦里只有這麼一個疑問,若是得不到答案,這困擾會在她腦袋里打上一個死結,令她一直呆滯下去。
不是魔功,難不成是妖術?妖術…一定是妖術!玉瑾眼中忽然爆發出異樣的神采,終于從那條死胡同里走了出來。
「你是半妖之體!一定是…」玉瑾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早便不在同福客棧。顛簸搖晃,是在馬車上。
阿金聞聲趕來,掀開了簾子,見到神智恢復的玉瑾,喜道︰「小師妹,你沒事了?」
他先前不知蘇異做了什麼,令玉瑾變得痴呆,又知她的隱疾,不敢輕舉妄動。
「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玉瑾看著窗外的荒郊野嶺,問道,「蘇異呢?我要審他。」
沒想到她竟不記得後面的事情,阿金搖頭嘆道︰「小師妹,這事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再管了,安心休養吧。」
「休養?我為何要休養?」玉瑾疑惑道,「師兄,你快將蘇異押過來見我。」
「他一定是半妖之體!師兄,他是禁忌之體!」玉瑾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阿金盯著她看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心中措辭如何才能讓她平靜接受事實。
「師兄?」
「小師妹,首先,閣里要找的人已經被證實此時正在西域,和妖女碧荷在一起。也就是說可以確定蘇異和十幾年前杭州蘇君橋一案無關,他不是妖女碧荷的兒子。至于他身上還有什麼其他秘密,是不是半妖之體也好,都暫時與我們無關。我們目前的任務,是先趕回京城。」
阿金只道玉瑾是太過恨蘇異,才會罔顧事實,隨意猜測。一個為朝廷辦案的衙門,若是辦事不依事理講證據,不是什麼好征兆。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你讓我審一審他便知道了…」玉瑾兀自堅持道。
阿金嘆氣道︰「小師妹,這里沒有什麼蘇異,我們現在正在趕回京城的路上。蘇異一案,閣里已交給其他同門去辦,今後便不需我們管了。」
「這不可能…這是我的案子,憑什麼交給別人?我不相信…蘇異人呢?你們沒有逮捕他?」
「沒有。」
玉瑾騰地站起來,說道︰「送我回北玥。」
阿金低喝道︰「小師妹,為了蘇異,你已經近乎走火入魔了,難道你要為了他,將自己變成和他一樣瘋魔的人?將案件轉交出去,也是你師父的意思。難道你要違抗他的命令嗎?」
「不抓住他,我無顏回去見師父。」玉瑾眼神堅定不移。
阿金不住地搖頭,為了這個小師妹,他近乎心力交瘁
朝天閣的人退走,蘇異緊繃的神經一放松,頭腦忽然一陣眩暈,險些倒下。
這一刀雖扎得深,但好在傷勢並沒有加重。只不過連日的大戰下來,蘇異還沒完全恢復便又受傷,有些抵擋不住疲憊倦意。
殷楚楚忙扶著他緊張道︰「你沒事吧?」
蘇異擺手道︰「休息一會便好。」
然而看著屋里一片狼藉,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去我那里吧,先替你止血。」殷楚楚說著,想到要讓蘇異躺在自己的床上,表情便有些不自然起來。
蘇異倒沒多想,他快要睜不開眼楮,此時只想趕緊躺下,好好睡上一覺。
躺在殷楚楚的床上,一股清新的幽香傳來,似在告訴人這床褥的主人是個女兒身。
蘇異吸了吸鼻子,隨口道︰「好香。」
殷楚楚臉色一紅,說道︰「都這樣了,還不正經。」
「我先睡一會,你們幫我找個大夫把刀拔了吧。」
「你想死的話就睡吧。」曦妃仙那冰冷的聲音傳來,蘇異一個激靈,稍稍清醒了些。
「覺也不讓人睡,還有沒有天理了。」蘇異苦笑道。
「顏大夫還在曹府,需不需要將他請來?」宋秋韻問道。
「不用了,這點小傷,還需要請顏大夫嗎。隨便找個大夫就好了,實在不行,你們誰替我拔了也行。」
宋秋韻知他是不願再和曹家有什麼牽扯,便也不多勸。
等到大夫過來將那匕首取出,包扎好傷口,蘇異已是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
如果駒鈴在的話,他應該可以做這些事吧?畢竟他醫術似乎不賴。
不知媗兒現在在做什麼,沒有和她告別,倒是遺憾的很。只不過再見一面,決心恐怕就沒那麼堅定了。
不知道娘親在哪,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蘇異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著。
殷楚楚接過大夫開的藥方,匆忙離去。宋秋韻隨後也和大夫一同出門,房中便只剩下蘇異和曦妃仙。
「你為何一臉嚴肅?」蘇異迷迷糊糊問道。
「你太亂來了。」曦妃仙板著臉說道。
「生氣了?」
「你若真當我是朋友,就請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這種事是什麼事?蘇異心中喊冤,說道︰「我也是被偷襲了,他們人還多。」
曦妃仙只是氣惱他獨自作戰,但見蘇異嘴唇都發白,也不再和這個傷患計較。然而還未說話,便見他已沉沉睡去,只能無奈幫他掖好了被子。
蘇異的夢境世界支離破碎。
他夢到了自己的喪禮,碧荷在一旁看著,卻沒有絲毫的悲傷。自己躺在未封蓋的棺材里,卻是曹靈媗哭著跪在一旁,遞了一碗白米飯給他,米飯上插著兩根筷子。
他坐起來,笑道︰「我沒死,你哭什麼?」
曹靈媗抹了抹眼淚,說道︰「吃了這碗飯,蘇異哥哥就該上路了。」
「上路?去哪里?」
曹靈媗沒有回答,兀自說道︰「白米飯太淡了些,那邊還有雞肉鴨肉。」
曦妃仙不知為何披麻戴孝,將他拉出了棺材,問道︰「你躺在這里做什麼?」
「活累了,可不就得躺一躺麼?」蘇異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這話。
「趕緊起來吧,該上路了。」曦妃仙催促道。
「上路?為何你們都在說上路,要去哪里?」蘇異不解道。
「當然是上黃泉之路了。」一把長劍從他背後將胸膛刺穿,玉瑾在她身後陰惻惻說道。
這是夢境,蘇異竟能感覺到痛。下一刻,他便氣絕,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身在百木林,躺在竹屋門前那張搖椅上。「那是我的椅子,你不能坐。」山人的聲音嚴厲得很,將他嚇了一跳。
太鄢山的場景不停變換著,斷斷續續,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最後,是碧荷出現將他接下了山。而他卻在下山時迷了路,跟不上漸行漸遠的碧荷。
山路開始布滿迷霧,一個渾身血污的女子從白茫之中跌跌撞撞走出。女子見到蘇異,便揭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了絕美的容顏。
「你害得我好慘。」面紗之下,是青苔充滿怨恨的臉龐。
「你…發生什麼事情了?」蘇異問道。
青苔沒有說話,化成一陣煙霧消失不見。
不知做了多少怪誕的夢,蘇異才找到了一處靜謐的地方。在這里,
不斷消失又鍥而不舍在他夢里出現的碧荷終于和他說上了話。
母子相聚,兩人都是欣喜不已。
蘇異將自己的經歷一字不漏地告訴了碧荷,包括他的疑問與困惑,但凡他能想到的,竹筒倒豆子般,都說了出來。他只覺得說出來後,心中便暢快了許多。
碧荷在一旁默默听著,臉上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即使听蘇異講到新月山險些喪命時,也沒有多少表情變化。
她十分有耐心,不厭其煩听著蘇異講一些瑣事,直到蘇異停下,她才說了句「受苦了」。
夢里碧荷也說了很多,替蘇異解答,安慰他。說了什麼內容,蘇異卻是記不清,听了這句,便忘了上句。
不過只是夢境罷了,忘了便忘了,他也沒放在心上。
自他躺在碧荷腿上,夢境便不再破碎,這一覺變得甜美起來,身心也不再那麼疲憊。
夢醒,這次終于不再是另一個夢境。
但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令得蘇異不願睜眼。察覺到身邊有人,便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
怎麼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蘇異睜開眼,竟是曹駿在他身旁,神女宮的三位也在。
「三哥,你怎麼來了?」蘇異奇道。
「你可真能睡,讓我足足等了你一整天。」曹駿說道。
「一整天?你找我有急事?」蘇異也想不出有什麼事情能讓曹駿等上他整整一天。
「媗妹出事了。」
蘇異如遭雷擊,鼻子一酸,淚水不自覺從眼角流出。都說夢是相反的,難不成剛才躺在棺材里的那人,應該是媗兒,而不是自己。
「哎哎,哭什麼呢?你該不會以為媗妹那個…死了吧?」
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蘇異松了口氣,說道︰「能不能不要嚇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病倒了,什麼都吃不下,覺也睡不好。翠兒說她常常半夜哭醒,哭累了又繼續睡。大夫說這是心病。」
「心病…」
「你該也能猜到她的心病是從何而來的吧?」
蘇異苦笑道︰「知道又如何?你爹肯讓我去見媗兒嗎?」
「我爹肯不肯不是問題,你願不願見她才是重點。」曹駿最了解蘇異,知道他和兄弟三人喝酒當做踐行,卻不去和曹靈媗告別,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知他此時還會不會堅持不與曹靈媗見面。
蘇異卻是說道︰「走吧,我去替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