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濃,秋日的太陽炙烤著大地,雖沒有夏日那般炙熱卻也沒有絲毫涼爽的意味,唯有偶爾幾陣涼風吹過帶來幾許爽快。
微風吹在了安倍櫻的臉上,這個瘋瘋癲癲一年的女人,面上少有的出現了一抹嫵媚明艷。
她就要死了,一個在臨死前還能保持這般淡然的女人是不多見的。
佑京盯著她,心里又是一陣抽痛,他幾乎疼的直不起腰來,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安倍櫻道︰「武田大人,不必為我如此,咱們萍水相逢,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死之前我想求你兩件事,還請你務必應允。」
佑京已經泣不成聲,心里如同吊著一塊大石,勒的心髒鮮血淋灕。
安倍櫻緩口道︰「武田大人,你不說我就當你應了。這第一件事乃是幫我和撫子照看好金太他們。我以前瘋瘋癲癲的,沒有護好他們,他們卻對我很好。」
佑京啜泣道︰「好、好,我答應你,我一定好好照顧他們,讓他們衣食無憂,讓他們快快樂樂。」
安倍櫻笑著點了點頭,淚水從臉頰滑落。一個嬌艷的花朵凋零在春風遍地的季節,怎能不令人傷感。
忽而,她的面色變得無比的憤恨,惡毒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劍能夠刺穿人的心髒。
「還有一件事,拜托您務必幫我。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很難,我也知道咱們兩個的關系並沒有那般要好,但余生已了,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其它人在幫我做了。」
佑京心里一緊,看向安倍櫻,透過淚水看到她那張明艷非凡的臉逐漸變得猙獰,心中泛起了疑問。
「你不會這樣的……不會吧??」
撫子為了活命,為了讓安倍櫻和那些孩子能活下去做了許多齷齪的事情,可她一個人總歸精力有限,在她不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候若是有強人偷溜進來對安倍櫻做些什麼也不是不可能。
安倍櫻淒慘的笑了笑,搖了搖頭算是給佑京吃了一顆定心丸。
但她的遭遇比這悲慘何止一倍,一個天真無邪有著無限前途的安倍家女弟子在最好的年華變成了一個瘋子,其中的緣由和淒楚又有誰能真正明白。
直到現在安倍櫻想到此事還是禁不住的渾身戰栗,一方面是因為害怕,害怕對她做下這等殘忍行徑的畜生,另一方面是無盡的痛恨,痛恨這個人曾對她做過的一切!!
她緩了好一會兒,勉強定了心神,緩緩言語道︰「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一個罪惡滔天之人!」
「殺人?何人?既然罪惡滔天我義不容辭!」
安倍櫻顫抖著嘴唇,兩片薄唇因憤怒而發白。
「這個人你也熟悉的很,正是安倍家的家督,安倍小三!!」
這一言語別說佑京震驚了半晌,連天一都駭的不輕,安倍家的家督乃是眾多陰陽師中天花板的存在,每一任家督都是的德高望重之輩,不知現任家督安倍小三又如何凌虐了自家的弟子,又如何令她有如此滔天的恨意。
天一問道︰「安倍小三究竟對你做了什麼讓你有這般痛恨之意,還請如實說來!!」
「我說他是一個凌辱自家後輩的畜生你信也不信??!!」
此言一出猶如一個炸雷,天一腦中只听得一聲轟鳴,兩眼一黑險些暈倒過去。
安倍櫻胸口起伏劇烈,噴出一口鮮血,顯然是因自己心緒郁結所致。
天一問道︰「如此說來他倒是一個禽獸不如的畜生,究竟是何等事還請你慢慢道來。」
安倍櫻緩了好一會兒,問向佑京,淚眼婆娑。
「武田大人,您一定會幫我的對嗎?」
佑京心里發燙,他自己本就是被安倍小三冤枉才淪落成乞丐的,他素來是那種對自己的恩怨可以放下卻對旁人的仇恨分外上心的人。
他點了點頭,決絕道︰「放心,到底是什麼事,只要你說清楚,這血海深仇我替你報!!!」
安倍櫻緩緩強自平穩了一會兒心緒,娓娓道來。
一切還要從‘齊神町’試煉說起,那時的安倍櫻新敗于小次郎手中,這對于身為安倍家年青一代的翹楚來說是很難接受的打擊。
別人或多或少都有一戰之力,唯獨自己輕而易舉的敗在小次郎的一劍之下,說出去未免太過丟人,更怕族中長老懲罰,尤其安倍我孫和安倍小三。
是夜她獨自一人在房中郁悶,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尋找安倍小三主動請罪。
正走在半路上,忽覺一道身形從自己身旁飛速略過,身形之快、腳步之妙舉世罕有。
她停下腳步全神戒備,喊道︰「誰??!!」
來人既然不願正面示人又豈能答話,話語問完自然無人應答。
安倍櫻四下瞧了瞧,心緒更緊張了,將俏手伸進了懷中,準備召喚式神防備著。
便在此刻,那身影又現了出來,就在她的背後,她還沒有瞧仔細便覺那道身影不知何時又奔到了自己身前,但覺口中一涼一顆藥丸滾入月復中,隨著一股馥郁的清香涌遍全身,她頭腦竟開始迷迷糊糊起來。
起初她以為這是迷藥,料想有妖來襲,正欲前去安倍小三臥房告知,哪知此時背後竟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聲音應是那身影所發,悉悉索索的講述著一個人的身世。言說此人自小愛慕安倍小三,只因兩人身份有別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
那身世與自己頗有相似,除去愛慕安倍小三之外其余都與自己一生之中所經歷的事情一模一樣,听之過後自己竟覺得此人所說的才是自己的人生,而自己的經歷才是虛假的。
那一夜,那個人將自己帶到了安倍小三的房間,對于一個女子而言,委身于喜歡的男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那一夜她為了虛假的愛情委身于安倍小三,作下了有違倫理之事。
說到這里,佑京恍然大悟,義憤填膺。
「難怪第二日見你的時候你多了些豐熟的味道,原來是這般緣由。那安倍小三著實可惡,竟將你……將你……哎!!!」
天一手托著下巴,妄圖替安倍小三開月兌。
「安倍家傳到你們這代,血緣關系已經不是那麼緊密了,就算他安倍小三與你有了肌膚之親也未嘗不可。更何況,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並不是安倍小三,而是灌下你藥丸的神秘人。你可看清那神秘人的樣貌?」
撫子正自憤恨,將自己的傷疤表露無疑的揭給他們看已是不易,又豈能讓人這般反駁。
但她細細一想,天一所言不無道理,在這里兄妹之間結成夫妻之事也是有的,安倍小三只不過是家督罷了,論及血緣親疏卻也不是那般罪不可恕,關鍵的關鍵正如天一所說,是那個強灌她藥丸的人。
這樣想來,她的氣稍稍消減,只搖了搖頭道︰「那人面目我沒看清,他一直躲著我的視線,我什麼都看不到。但安倍小三那個畜生,這件事雖說不怪他,但另一件事卻是他一人所為,比這件事更令人憎恨!!」
「竟還有事?!」
天一徹底懵了,安倍小三做這一件事便足以令安倍家蒙羞,誰知這衣冠整潔的家督竟還犯下了更大的罪孽。
安倍櫻繼續著她的故事。
安倍櫻因藥物的影響改變了自己的人生經歷,將安倍小三變成了她今生最為喜歡、最為痴情的人,原本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甚至還有些幸福,畢竟能常伴自己的愛人身邊乃是天下間所有女子畢生所求。
然而,安倍櫻修為不淺,僅過了一日夜便恢復了些許往日的記憶,兩段記憶在腦海中來回充斥,折磨的她幾乎睡不著覺。夜里起來她想去向安倍小三求得證,正跑到門邊便听到兩個人在爭吵。
「依我觀之,她的行為已經完全改變了,應可相信這‘智神草’卻有靈效。」
另一個人並沒有急著回答,只是嘆息了兩聲。
「你安倍家的女弟子……怎麼樣,你是不是喜歡的很。」
「混賬!!!」
這一罵頗有威勢,安倍櫻知道這是他們的家督的聲音。
「行啦,不過我用量不多,她又是你們家的翹楚,我怕這‘智神草’的藥效撐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
「咱們要將‘智神草’用在小次郎的朋友身上,不知道用量怎麼行?左右那個女子已經錯亂了記憶,何不如一推四五六,繼續用她試藥??」
這一次安倍小三沒有反駁,而知道真相的安倍櫻卻仿佛天都塌下來了。
她這才知道自己記憶錯亂的緣由,這才明白為什麼會死心塌地的愛上她不應該愛的人,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家督,安倍小三的手筆。
驚慌之中,安倍櫻發出了些許聲響,以安倍小三的修為自然立時察覺到。
只見一個身形從門內閃出,忽有一個巨力掐在了自己的脖頸上,令自己近乎窒息。
此人正是安倍小三,他眼神復雜的看著安倍櫻,忽而邪魅一笑,對著屋內言道︰「你說的不錯,這用量是該試試!!」
說罷,又將藥丸塞進了她的嘴里,並將她變成一個人盡可夫之人。
一個人又如何能夠承受三段人生、三個記憶,沒有多久,安倍櫻精神便開始錯亂,一會兒正常,一會兒又變成鐘情于安倍小三之人,一會兒又變成那人盡可夫的婊子。
最終走出了安倍家,流落在街頭。
就在她快要死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人,撫子。
也是因為撫子的救助,她才活了下來,瘋瘋癲癲的活了下來。
這件事給佑京帶來的震驚不小,他兩眼射出火來,似乎要將這世界吞沒。
天一再也不想為安倍小三辯駁半句,悠悠嘆息,神色黯然。
「明白了,我都明白了!!難怪我的朋友們會不分青紅皂白、難怪他們會重傷與我,還有那‘智神草’,我們辛辛苦苦從‘鬼夜斬首’的地界得來的東西居然是要命之物!!!」
安倍櫻瞪大了眼楮,看著佑京,問道︰「難道你也吃了這藥,所以才變成了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