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也寂靜一片，連心跳聲都听不見。
司扶傾這一句話，宛若驚濤駭浪一般瘋狂地沖擊著他的耳膜，心都在戰栗。
他神情震驚︰「你說什麼？」
「您可以信我。」司扶傾眉眼沉穩，「您這樣的好醫生，憑什麼因為那些垃圾被毀掉？」
秦羽誦的手掌緩緩縮緊。
他不是沒有後悔過，可有些事情後悔是沒有用的。
如果他那天沒有去醫院，或許手就不會被毀掉。
「我不是不信你。」秦羽誦冷靜下來，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我一直很想重新回到手術台，我的手做別的事情也沒有任何影響，也可以提重物，可是以現代醫學技術的發展……」
沒辦法讓他的手再回到以前的狀態。
簡而言之，做手術需要極高的精密度，他現在的手做不到。
神經元細胞是永久性細胞，是無法再生的。
目前科學家也沒有找到能讓神經細胞再生的方法。
秦羽誦不是沒想著去治好他的手，他也跑遍了西大陸的所有頂尖醫院，都被告知沒辦法了。
可現在，有人說能治好他的手。
「是，現代醫學技術的發展還無法復原您的手。」司扶傾頷首，「但是超自然學可以。」
「……」
辦公室再次沉寂下來。
秦羽誦再一次打量司扶傾，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誤入了什麼不良組織。
可她的神情很認真，讓人無法產生懷疑。
「秦老師，人體的潛力是無限的，我們甚至沒有發掘百分之一。」司扶傾說，「您在縫合傷口的時候，其實是人體本身在自愈，倘若人體的細胞沒有再生能力，就算是神醫也回天無力。」
秦羽誦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
心肌梗死的患者在發病前，身體也都是有預警的。
司扶傾懶洋洋地笑了一聲︰「所以我只要讓您的身體相信，神經細胞是可以再生的，那麼您的手就能復原。」
秦羽誦︰「……」
三秒後，他緩緩︰「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要拉我進傳銷組織？」
司扶傾挑挑眉，將手機推過去︰「秦老師，您看這兩份新聞。」
秦羽誦接過來一看。
這兩份新聞都是西大陸發生的事情。
一個下半身癱瘓的男子突然恢復了，被稱為醫學奇跡。
另一個是植物人，被醫院斷定無法醒過來，可有一天，他蘇醒了。
這兩條新聞都曾經在當地登上過頭條，只不過沒有太多的人放在心上，只當是上帝顯靈。
但在進化者這個圈子就不一樣了。
有精神系的進化者出手救治了這兩個人。
「您說，現代醫學沒辦法治好他們，可他們還是恢復了。」司扶傾，「難道您也跟西大陸的人一樣，信上帝在保佑他們？」
秦羽誦沉默下來。
他一個無神論者，還是個唯物主義者，在今天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好。」秦羽誦深吸一口氣，「你不是喜歡說大話的人，我相信你能這麼說，肯定有方法，但如果最後失敗了，你也不要自責，好嗎？」
他是醫生，也清楚地知道很多醫生都會因為沒能挽救一個病人，而陷入巨大的自責中。
「秦老師，我們約明天一早怎麼樣？」司扶傾嗯了聲，「剛好到周末，節目組會放一天假。」
「可以。」秦羽誦答應得也很痛快，「你定地點。」
司扶傾︰「就在您的辦公室，我們不動手術，您睡一覺就好了。」
秦羽誦︰「……」
他又開始懷疑他的三觀了。
「我去接著實習了。」司扶傾抱起文件夾，「秦老師，你以後會救很多人的。」
她離開辦公室。
月見作為她的助理，這一次也跟著。
月見其實並不贊同司扶傾動用進化者的能力治療秦羽誦。
這並非到了人命關天的時候。
倘若因為救治秦羽誦的雙手而招來了更大的禍患，得不償失。
甚至有可能威脅到生命。
月見看了眼緊閉著的門︰「真的要治他？小師妹，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手治好的消息，會被傳出去，普通人不會知道其中的內幕，可進化者聯盟會瞬間知道一定是有進化者出手了。」
「我治好他，他就能救更多的人。」司扶傾說得風輕雲淡，「他是醫生，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所以我治療的不是一雙手，是無數生命。」
秦羽誦是心內科的主任醫師。
每年都有不少病人因各種心血管疾病去世。
但有秦羽誦在，可以大大降低死亡率。
月見眼神凝了片刻，她輕嘆︰「小師妹，你說你心腸硬，有時候卻也軟得出奇。」
「三師姐，幫幫我嘛。」司扶傾抱著她的胳膊，開始撒嬌，「我知道你最好了，等我回師門，我就給所有人說你比二師兄好。」
月見︰「……」
精準拿捏她的命門。
「好好好，我投降。」月見舉起手，「我都听你的。」
司扶傾去查病房。
她也知道她的病人被調換了，但並不在意。
醫院給他們這些實習生安排的不可能是緊急病情，不會出人命。
「女乃女乃，今天怎麼樣？」司扶傾彎下腰，「月復部還痛不痛？」
「還有點。」老女乃女乃說了幾句，就打開了話匣子，「唉，我孫女還說你不應該報這個綜藝，說什麼你會被再次全網黑，讓人焦心啊。」
司扶傾想了想，抽出了一張簽名照︰「女乃女乃，下次你孫女來了可以給她，讓她安心學習，我好著呢。」
後台拍攝處。
主任很滿意︰「司小姐真的很適合當醫生，病人溝通這方面她還挺擅長，老人家就喜歡她這麼乖巧的閨女。」
秦導嘴角一抽︰「你們別被她的表面給騙了。」
乖巧？
是挺乖巧的，給蟒蛇打結還專門打了個蝴蝶結。
很有少女心。
今天的錄制沒有出太大的問題，但有實習生還是被秦羽誦訓斥了一頓，包括衛承雲在內。
幾人沒有將病人的病史問個通透。
晚上吃飯的時候，寧梔嘆氣︰「我這資質是不配學醫了。」
「沒有配不配。」司扶傾咬了口包子，「只要努力學，學的時間夠久。」
听到這話，白今昔抬頭看了一眼。
努力學？
在這麼多醫學高材生面前談「努力」兩個字？
真是夠諷刺的。
實習生們正吃著，餐廳的門被推開了。
眾人回頭去看。
白今昔卻驚喜地站了起來︰「劉秘書。」
劉秘書是厲硯沉的貼身秘書，他來，證明厲硯沉來探她的班了。
「我們厲總給大家送些吃的。」秘書笑了笑，「辛苦大家這些天的拍攝了。」
听到這句話，實習生們難免有些拘謹。
包括兩個年齡上了三十的海歸博士後，兩人還比厲硯沉要大。
可在四九城這個圈子里混，誰又會沒听過厲硯沉的名字。
厲家原本還要低林家一頭，但因為厲硯沉的滔天手段，厲家成功地晉升為僅次于郁家的第二梯隊大豪門。
厲硯沉站在門口沒進去，只是看了秘書一眼。
秘書會意，開始分發飲料和食物。
發到司扶傾的時候，他專門多說了一句︰「司小姐，這是您的女乃茶。」
「不喝，里面有植脂末，對身體不好。」司扶傾低頭寫病例，「我是明星，要保持身材。」
秘書語塞。
他們買的女乃茶又不是街邊小店，是頂級甜品屋熬制的，哪里會有什麼植脂末？
他看了厲硯沉，又低聲說︰「司小姐，這是厲總的一片心意，您應該明白吧？」
司扶傾依舊沒抬頭︰「說了不喝，听不見？」
秘書無奈，只能將女乃茶放下，退了出去。
白今昔自然看到了這一幕。
她捏緊了杯子，手指都泛白了。
司扶傾在干什麼？
當著她的面就開始勾搭厲硯沉了？
有了蘇漾還不夠，還要找第二個？
白今昔有些忍無可忍了，但這麼多人看著，她又是厲硯沉的女朋友，必須要大方，否則會為人詬病。
厲硯沉終于開口︰「好了。」
秘書擦了擦頭上的汗︰「厲總還有事，改天回再來探望大家。」
門重新被關上。
寧梔小聲︰「司老師，你不是很喜歡喝女乃茶麼？」
司扶傾發微博很少，但工作室營業還算積極，經常會發她的日常。
最常見的就是女乃茶可樂炸雞。
「那要看是誰送的。」司扶傾懶洋洋，「別人送的我喝了萬一真的喝出病怎麼辦？」
寧梔點點頭︰「也是，我們在外面還是要多注意一些。」
司扶傾今天沒有加班，到點就離開了醫院。
桑硯清也知道厲硯沉探班的事情，心下立刻警惕了起來。
她留了個心眼，給郁夕珩打了個電話︰「郁先生，今天發生了件事情……」
郁夕珩抬頭︰「厲硯沉？」
一旁，鳳三會意，翻開資料︰「是厲家二房的長子，現任厲氏集團總監理一職。」
郁夕珩淡淡地嗯了一聲︰「予執的孩子，還沒找到？」
鳳三遲疑了下︰「還在匹配國外的dna庫。」
即便是零出動，找一個二十年前丟失的孩子也無異于大海撈針。
而且有些偏遠地區的人，根本不會被錄進dna庫。
郁夕珩頷首，淡淡︰「盡快。」
鳳三應下。
「老板老板。」司扶傾貓貓探頭，「我想喝女乃茶，你上次在哪里買的。」
郁夕珩眉挑起，不徐不疾︰「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你做的？」司扶傾很意外，旋即鼓了鼓掌，「難怪，我說怎麼那麼好喝，比我在外面喝的都要好喝，老板，你真厲害！」
鳳三︰「……」
他學了這麼久，還是不及司小姐彩虹屁信手拈來。
**
四九城第一院這邊。
秦羽誦還在辦公室對病例，但心卻怎麼都無法鎮靜下來。
司扶傾白天說的話，還不斷地在他耳邊回響。
他並沒有抱什麼希望，只當司扶傾是好心。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還沒走呢？」蔡仲年走進來，「今天怎麼樣？」
「都有進步。」秦羽誦回神，「孩子們都很能吃苦。」
「干咱們這行，就是累啊，你這手……唉，真是太可惜了。」蔡仲年也十分痛心，「你和卿塵都是難見的醫學天才。」
可這樣的天才，卻被一場醫鬧給毀了。
醫鬧的罪魁禍首最多也就是進去關幾年，誰又能換回來一只手呢。
「我和你們都講過吧，我去自由洲進修，听說過一位神醫。」蔡仲年說，「名曰‘鬼手天醫’，這位神醫是真的厲害，連植物人都能救活。」
「可惜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要是我能找到他，你這手絕對有救。」
卻見秦羽誦一臉震驚地看著他，手都哆嗦了起來。
蔡仲年納悶︰「你這是什麼表情？不信？我說真的，有人睡了一覺，病就好了，听起來也很不可思議對吧？可就是有這樣的醫生，科學的盡頭就是神學。」
秦羽誦努力克制了一下瘋狂跳動的心髒，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如果您說的是真的，我可能遇見了您說的這位神醫。」
－－－－－－題外話－－－－－－
寫這章的時候想起當時看奇異博士。
至尊法師古一︰我讓他相信他自己能走路他的腿就好了
身為醫生唯物主義者的奇異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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