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人間 第一百六十七章︰強者

真武神宗一如往常,似乎還沒有受到三十六洞天之間這場戰斗的干擾,接引弟子平日里沒有其他工作,就獨自一人在神宗的上山小路上閑坐,雲卷雲舒,花謝花開,幾百年猶如一日。

「蕭何長老,您回來了!」看到蕭何的身影,接引弟子上前幾步,迎接道。

「回來了!」蕭何笑著回應道。「這段時間神宗一切都好嗎?」

蕭何隨口一問,那接引弟子開口答道︰「三十六洞天陷于亂抖之中,山海神宗都不能免于紛擾,倒是神宗依舊如常,除一位新長老被招納外,沒有什麼其他變化。」

「哦?有新長老了?」蕭何好奇道。

「可不是,還是個女長老呢!但是修為之高讓各位長老無不驚訝。」接引弟子感嘆道。

蕭何又點了點頭,轉身便獨自一人繼續往山上去了。

一路沿著狹長石階而上,心中不免又想起自己初來神宗時的情景,路過石屋的時候,蕭何心中更加好奇,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可以通過天元書院的考核被真武神宗招納。

想到這里,蕭何徑直朝著石屋走去,推門而入,石牆上滿滿寫著二十四名長老的名字,蕭何位居第二十三位,而在他名字旁邊,林傲珊三個字赫然雕刻在那里,正在爍爍放光。

「林傲珊!」蕭何心里一遍遍重復著這個名字,他不明白,玄都宗向來不問世事,她不在宗門內潛心修煉,安享歲月,來到這神秘莫測的真武神宗,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定要去她的道場,當面問問她!」蕭何心里這樣想著,已輕車熟路的回到自己的道場,青木峰頂依舊只有一間孤獨的木屋,倒是一旁空地蕭何所種植的草藥,不知是何人打理照顧,此刻正在旺盛生長。

心中動容之余,蕭何驚喜的發現,院中水缸的水倒像是新換的,一百年沒有認認真真的洗一次澡了,雖然周身一塵不染,蕭何依舊有疲憊及污濁之感。

月兌去繡著格桑花的長袍,蕭何躍入水缸之中。

清涼泉水沐浴全身,瞬間便洗去了一百年的污濁之氣,一百年沉積的冗雜之念,正在身心舒暢,上下通透之際,蕭何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想起︰「蕭何老弟,你終于回來了!」

「師九大哥!」蕭何听到師九的聲音,心中大喜,從水缸之中一躍而出。此時,師九已經站到他的面前,看著蕭何,師九笑著說道︰「蕭何老弟,雖然你我兄弟情深,不分彼此,但也用不著如此坦然相見吧?」

師九此話一出,蕭何才想起自己此刻赤條條不著一件衣物,連忙不好意思的撓頭笑笑,立即將自己的長袍穿在身上。

「師九大哥,你怎麼會突然來弟弟的道場?」蕭何好奇問道。

師九開口答道︰「一百年來,哥哥我每天都會來一次,給你的水缸換換水,順便照料一下你的花草。」

聞听此言,蕭何心中大為感動,開口真誠說道︰「謝謝大哥!」

師九卻是泰然一笑,把臉湊到蕭何耳邊,輕聲說道︰「一百年了,你老弟釀的酒可以品嘗了吧!?」

蕭何心領神會,笑著說道︰「師九大哥放心,兄弟

今日便與大哥開壇暢飲!」

「不急于這一刻,今晚,我將附近諸峰的各位長老都邀來,他們可是都眼巴巴的等著你的美酒呢,要不是我每天都來一趟,兄弟你的美酒怕是早就被他們偷光了!」師九說道。

「那有勞師九師兄,今夜弟弟我在此恭候!」蕭何說道。

「那我這就去通知他們!」師九說完,轉身便要走,卻又被蕭何攔住,師九轉身問道︰「弟弟還有事?」

看著師九,蕭何直接開口問道︰「哥哥可知道,神宗新招納的林傲珊長老,道場所在何處?」

「嗯?弟弟怎麼想起問這事?」師九說道。

蕭何對師九從不遮掩,開口答道︰「她是弟弟的一位故人,想去敘敘舊!」

師九聞言,燦然一笑,像是懂得了什麼一般,笑道︰「弟弟的故人,似乎有些多呀!」

蕭何臉上微紅,開口說道︰「哥哥就不要取笑我了,快告訴弟弟,她的道場在哪里?」

師九收起笑容,答道︰「我還真知道,林傲珊長老道場名曰紅雨,距此處也不遠,不過她已經被派下山去了,就在今早。」

「下山?去了哪里?」蕭何好奇反問道。

師九卻搖了搖頭,說道︰「說是去了山海神宗,代表宗門處理一些不得不出面的事務,本來若是她不被神宗招納,排在末位的長老便是弟弟你了!」

師九說完,蕭何沉思片刻,開口說道︰「好吧,弟弟知道了,今晚見!」

師九又點了點頭,便轉身拎著兩個空水桶離開了青木峰頂。

青木峰頂再次只有蕭何獨自一人,他的心中還在想林傲珊去山海神宗的事情,三十六洞天此刻正在混戰,殘天劍派又一直蠢蠢欲動,此時神宗忽然派人出面,此事斷然不會是小事,不知為何,他開始擔憂起林傲珊的安危來。

在蕭何的木屋之中,有一巨大酒壇,如一般水缸的高低,卻是要粗上幾圈,專用于釀制猴兒酒,一百年了,蕭何也不知道自己的猴兒酒現在會是個什麼樣子,木屋內,酒壇前,蕭何心中帶著些許興奮,慢慢打開嚴封的壇口,剛剛裂開一條縫的時候,酒香味便已撲面而來了,待到壇口完全打開,蕭何已幾乎被酒香味所迷醉。

回味良久,蕭何才低頭打探這塵封了近百年的猴兒酒,此刻,經過如此長久的沉澱,猴兒酒已經變成了美麗的琥珀色,蕭何看著眼前的美酒,想起曾經與自己一起喝酒的人,良久,沉默不語。

是夜,月亮剛剛爬上柳梢的時候,師九果然帶著真武神宗的多位長老來到青木峰頂。

震明道人、曲聖嘆、天松道長以及多位蕭何甚至已經記不清名字道長,都來到了青木道場,只為了能喝上一口蕭何釀制了近百年的美酒。

蕭何本也好客,見到眾人前來,滿含笑意的出門迎接,卻不想這些神宗長老,剛剛見到蕭何竟然皆是大驚失色,隨即一齊跪倒在地,就連天松道長都如眾人一般跪倒,唯獨師九一人,站在跪倒的眾人中間,反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樣的場景將蕭何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兩步,去扶自己最為熟識的震明道長以及曲聖嘆

長老,二人倉皇起身,其余諸位長老才跟著一起站了起來。

「各位長老,此番卻是何意?」蕭何看了看曲聖嘆以及震明道人,又看了看其余諸位長老,開口問道。

曲聖嘆與一旁的震明道人相視一眼,開口問道︰「敢問蕭何道長現在是何境界?」

蕭何自然沒有隱瞞,開口答道︰「二位師兄不必客氣,我現在剛剛達到十境!」

「果然!」在場眾人心中皆是暗道。

「那便是了!」曲聖嘆繼續解釋道︰「師九師傅不精于修為,自然不明其中的道理,我真武神宗向來以強者為遵,在場眾人,最高境界也就是八境瓶頸,神宗之內,除宗主外,僅有兩名大長老達到十境,如今你既然已躋身十境強者,那必然會成為我神宗的第三位大長老,我等見你跪拜,也就符合禮數了!」

听過曲聖嘆的一番解釋,蕭何心中也算明了,還是開口說道︰「不過各位長老,蕭何年資尚淺,實在受不得各位的大禮,還請各位一如平常,萬萬不要將師弟我當成一個大長老看待,算我求各位了!」

蕭何說完,一臉苦笑,不時還會向師九投去求救的目光,卻不想他的師九大哥,只是帶著一臉憨態,半點沒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幾位長老相互看看,又是曲聖嘆長老開口道︰「也好,難得你福緣如此又平易近人,今夜既然是為美酒而來,我等也就不拘泥于禮數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蕭何開心地說道。

好在蕭何也的確年輕,加之為人本就謙和,神宗的多位長老也就很容易放下了心中關于強弱尊卑的顧忌,加上蕭何的美酒也的確醉人,他們若是在如此恭敬下去,怕是今夜的美酒相會就少了幾分性情。

終于,猴兒酒的香醇很快讓眾人迷醉,他們幾乎已經忘記蕭何是十境強者這件事,用曲聖嘆的話說,清修以來,還從來沒有喝過如此醉人的美酒。可憐蕭何,滿滿一大酒缸的百年陳釀,只經此一夜,便空空如也了。

蕭何與師九,在月光下,面對面坐著。

看著醉眼迷離的蕭何,師九問道︰「弟弟如今,心中可還有仇恨?」

這一句,似乎將蕭何問醒了,先是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隨即還是搖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了,是啊,自己對報仇還有執念嗎?蕭何在心中這樣問自己,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于是,蕭何認真思考良久,開口說道︰「關于命運,似乎已經可以想通並且接受,但是有些事情,總該有個答案吧?我想知道答案。」

師九又問道︰「若是知道仇人是誰,會取其性命嗎?」

蕭何又搖頭道︰「不知道,我開始厭倦殺人了,最近。」

師九會心一笑,沒有再問下去。

這一夜暢飲之後,蕭何做到了真正名震真武神宗,不光因為他能釀造出諸位道長口中天下第一香醇的美酒,更是因為這個年輕的後生,是所有破境高手之中,最快達到十境的人。

真武神宗那個神秘的、還不曾露面的宗主,自然也听說了蕭何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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