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人間 第一百六十四章︰仙儒

「未見神人登仙路,漫漫逆旅似吾儒。

三萬里外大智遠,九十秋過鬢發孤。

大道從來修得苦,虛名何處得榮枯。

洞天福地臣于我,為求天元慎始初。」

天地之間響徹著一個少年誦詩的聲音,聲音來自白雲深處一個碩大的酒葫蘆之上,這個書生意氣的少年,正是蕭何,自他被困大智島境界洞,度過已不止九十個春秋了,這一次,他重新回到大陸,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天元書院所在,赴百年前之約。

百年的時間,對于修仙者來說,尤其對于像蕭何這樣在酒葫蘆內部以成倍時間法則修煉的蕭何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

但是,一百年的時間,對于凡人來說,已太久太久了,當年所有跟蕭何能有些關系的凡人,如今都已作古,就連這流光福地,也早已更名為長生,所謂滄海桑田,在蕭何未來的人生中,不知還有多少個百年要過,所以,再次來到此地,蕭何早已沒有故地重游的感覺,對于他來說,風穹大陸,已無所謂哪里是家鄉。

不過,有一個人,對于蕭何來說,他依然是特殊的存在,前往天元之前,蕭何想要見見他,按時間來算,他應該已經結束了自己在初祖庵的面壁了吧?蕭何心中這樣想著,朝著少室山的方向而去,他想見的人,正是了空。

然而,剛剛飛到少室山上方的時候,蕭何就感受到腳下傳來一陣雜亂的靈壓,在這其中,竟然有自己十分熟悉的氣息,心中一喜,蕭何按落身形,朝大地俯沖。

在少室山附近的九濁河畔,果然有兩方人馬在打斗,蕭何僅憑感受氣息,也能猜出這兩方人馬均有洞天級別的實力,均不像長生宗人。

看到眼前的眾人,蕭何驚喜的發現,這其中一方人馬果真是久違的冰麒與烈冰所率領的逆寒洞天弟子,就連冷家兄弟也在其中。

看到蕭何的身影,冰麒與烈冰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定定的看了半天,才敢確信眼前突然出現的人的確是蕭何。而對面本來與逆寒洞天打斗的幾百號人,此刻已在蕭何的意志壓力之下,一步也動彈不得。

蕭何沒有理會這些他本就不認識的人,大步走到冰麒與烈冰面前。

「拜見蕭何長老!」冷家四兄弟連同冰麒近衛在內的百名弟子向蕭何抱拳拱手,恭敬的喊道,雖然已過百年,蕭何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卻絲毫不減,蕭何心中頗為動容,微笑點頭還禮。

「真得是你!真得是你!」冰麒雙手抱著蕭何的肩膀,頗為激動地說道。

「是我!」蕭何笑著應著,與冰麒在此重逢,他也頗為激動。

「剛剛突然感受到龐大的靈壓,我心中還十分恐慌,以為對方有高手來支援!」烈冰看著蕭何,在一旁感嘆道。

「對啊!你的修為現在算什麼境界?」冰麒再次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蕭何,繼續說道︰「靈壓甚至要比我見過的神宗長老都要強大,你不會是已經羽化成仙了吧?」

蕭何一陣苦笑,只好搖頭,並未向冰麒等人解釋破境的事情,轉而開口問道︰「對面是些什麼人?你們怎麼會再次交手?」

听到蕭何這樣問,冰麒才嚴肅的說道︰「這些人是廣羅洞天的人,這一百年來,洞天福地斗爭不止,這廣羅洞天受了殘天劍派的指派,專門對福地下手,長生福地已不堪其擾

,幾乎遭受滅頂之災。」

「洞天打福地,這麼不要臉啊?」蕭何聞言,跟著念叨一句。

「就在近日,我接到消息,這廣羅洞天要對少林古剎下手,我深知弟弟你與少林淵源頗深,特來相助。」冰麒解釋道。

蕭何點了點頭,說道︰「謝謝哥哥!」

「這廣羅洞天實力也頗為強橫,若不是你突然出現,怕是今日逆寒洞天在此要與其玉石俱焚了!」烈冰說道。

「哦?」蕭何輕松一笑,轉身看向廣羅洞天的眾人,說道︰「實力強橫?怎麼從來沒听說過?」,說完之後,他不禁戲謔一笑,剛剛的話,不知是自語,還是故意說給廣羅洞天的眾人听得,總之廣羅洞天的每一個弟子,都清楚的听到了蕭何的話。

然而,盛怒的他們卻依舊一動也動不了。

忽而,蕭何撤去了意志壓力,讓眾人突然松了一口氣,人群之中,站在最前的一位身穿木色道袍的老者開口道︰「你是哪路高人?老朽還不曾听說逆寒洞天有你這樣的高手。」

「鄙人不才,是逆寒洞天大長老。」蕭何自然地說道。

「好吧,就算你是逆寒洞天長老,修為再高,可是卻也不該如此貶低我廣羅洞!」這老者帶著怒氣再次說道。

蕭何卻不以為然,轉身看向冰麒問道︰「這人是廣羅洞天的宗主嗎?」

冰麒還未來得及開口,老者自己說道︰「宗主他今日並沒有親自前來,老朽也是廣羅洞天長老,木煉道人,一個衰落的古剎,加上一個根基不穩的洞天,怎需宗主親自出手?」

這木煉道人,明知對方實力強橫,還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反諷了逆寒洞天一句。

蕭何眉頭微皺,龍谷劍已握在手中,木煉道人暗道不好,想抬手祭出防御法器卻以來不及,只見蕭何大手一揮,一道無限寬廣的紅色血光裹挾極其厚重的殺伐之氣朝著自己而來,木煉道人心知必死,緊緊閉住雙眼。

然而這道巨大血光,卻好似長眼一般,透過木煉道人的身體,並未傷其分毫,只是在其身後的廣羅洞天弟子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在血光到來的一瞬間,還沒來得及掙扎就已曝尸當場。

久久之後,木煉道人睜開雙眼,看見隨自己而來的同門都已死去,心中惱羞聚盛,開口問道︰「什麼意思!」

蕭何又是一笑,開口說道︰「回去告訴你們宗主,我明日就去拜訪!」

木煉道人雙拳緊握,還想再說些什麼,心里卻明白自己絕非有能力與眼前的年輕人一戰,心中的怒氣讓他緊咬牙冠,兩側臉頰止不住的抖動,半晌,才從牙縫之中擠出一句︰「好,希望你真得敢來!」說完,木煉道人轉身離去,很快就消失在天際。

木煉道人走後,蕭何才再次轉過身,用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對著逆寒洞天的眾人,而逆寒洞天包括冰麒及烈冰在內的所有人都十分驚訝于蕭何的修為。

雖然對于蕭何的成長速度,他們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也沒有想象到修行可以快到如此驚人,抬手之間,幾百名洞天級別的修行者就死于非命,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如此修為境界的量級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然而,冰麒和烈冰,都未在此對蕭何問更多的問題。

蕭何笑

道︰「正好,你二人隨我去少林古剎一趟吧,我本意就是來拜會了空師父。」

「我就不去了吧?我還想快點趕回宗門。」烈冰笑道。

「嗯?何事這麼急?」蕭何壞笑問道。

「當父親了,是有些忙。」冰麒也笑道。

「什麼!這麼快嗎!」蕭何听到這個消息,十分激動,顯得比烈冰還要欣喜,「那我有空一定要回逆寒洞天看看小烈冰。」

「沒問題,跟冰麒一起回來!我就帶著弟子先回去了!」烈冰說道。

就此,烈冰帶著弟子先行離開,只剩下冰麒與蕭何,冰麒想了想,開口道︰「其實,在你成為真武神宗長老沒多久,仙瑤與烈冰就結為夫妻了。」

「多好!烈冰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父親。」蕭何笑著回答一句,又立即轉而說道︰「我們去看了空師父,真該帶點好酒!」

「你知道哪里可以購得嗎?」冰麒問道。

「說到這里,我才想起我在真武神宗還釀著美酒,如今百年已過,定然已成佳肴,只怕是有些來不及,距此最近的宣陽城也有美酒,又怕已經物是人非。」蕭何忽而有些感慨的說道。

「別多想了,我們先上山吧!」冰麒拍了拍蕭何肩膀,與蕭何一齊步行向少室山而去。

一路沿著山路攀登,蕭何還是禁不住感慨,若是當年沒有在少室山殺死偉月,想必自己一定在歸雁峰內與七位師叔祖以及眾多師兄弟一起死去了,候竹、玉葵、玉清、通然,還有生死不明的星羽,以及歸雁峰每一位杰出弟子,在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提起這些人的名字,可是這每一個名字,不管何時想起,都能讓蕭何動容。

蕭何,又想起他們了。

冰麒看出了蕭何細微表情的變化,開口問道︰「怎麼樣,故地重游,難免有很多感慨吧?」

蕭何深吸一口氣,開口答道︰「是啊!好端端的一座千年古剎,怎麼就能破敗成今天這個樣子!」

冰麒也有些動容,感嘆道︰「是啊!尤其是在少林古剎的佛蓮被奪走之後,少林古剎更是朝不保夕,惶惶度日,上次獸潮,若不是你拼死相抗,說不定這座古剎就要如此草草被歷史湮沒。相信少林古剎上下,都會對你感恩戴德。」

「少林古剎救過我的命。」蕭何坦然說道。

二人一路閑談,很快便到少林古剎山門前,蕭何友好笑笑,開口說道︰「勞煩小師傅通稟一聲,就說蕭何登門拜訪!」

小沙彌雙手合十,微微鞠躬道︰「請施主稍後!」

小沙彌快去快回,引著蕭何、冰麒二人便往正殿而去。

到少室山頂,寺中淒涼景象讓蕭何心中更為難受,如今的香火已遠不如昔日鼎盛,就連藏經塔前那棵四季常青的古樹,已成衰敗的枯松,不見半點綠色,像是風塵之中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不知哪一日,就會倒下。

幾位濟字輩的高僧,面色與少林的景象一般蕭條,幾句寒暄也帶著淒苦的意味,蕭何未敢有更多的打擾,便提出想與了空見上一面。

如今,了空早已結束面壁,听濟廣法師介紹,了空正在藏經塔內清掃灰塵,蕭何與冰麒,話別幾位高僧之後,便在達摩堂弟子的帶領下徑直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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