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暗自稱奇,想了一下,大步朝前走去。
走了約莫五丈,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玄妙的感覺,仿佛眼前的山道有些改變,但是偏偏環顧四周瞧不出端倪,然後又朝前走去,凝神朝前一看。
身後的王長生居然出現在身前,面帶笑意,正頗有興致地瞧著自己。
王平停了一下,奇道︰「叔叔,這陣法真是怪異。」
他滿臉好奇,顧盼左右,顯然是對陣法有了幾分興趣。
王長生笑了笑,這才開口道︰「修仙一路,莫過悟道,道生法、術、勢,若是將一種悟透便能稱為宗師。陣法一路便是將這‘勢’領悟到了至極。」
頓了頓,繼續道︰「而眼前這陣法,卻是出自三千年前朝陽谷開山祖師之手,借助這真陵山脈的地火靈氣以及九幽的玄陰奇煞,用奇寶匯聚天地造化布下,名曰︰‘朝陽無始陣’。身處陣中,既無始,亦無終。若是貿然觸動陣法,陰陽二氣源源不斷,生生輪轉,凡有心懷叵測擅闖者,便會被抹去真力,化作骨沙!我曾親眼見過兩位破虛境的高手,闖陣後不肖半刻便灰飛煙滅!」
王平微微一驚,眼皮直跳,暗道︰「這等奪命陣勢竟然如此凶戾,日後定不能開半分玩笑。」
見王平被震住,王長生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若是你好生修真煉道,這陣法破也不難!」
王平想了想,隨口問道︰「叔叔,如何走出這個陣法?」
「嗯」,王長生眼中一亮,笑道︰「說得好!好小子,這個‘走’字你是如何想到的?」
王平癟嘴道︰「你都說了是闖陣之人,那必定心懷叵測,我方才入陣安然無恙,只是找不到山門罷了」
「好,好,好!」王長生大為高興,贊嘆道︰「有你這般觀察力,我這身本事你就能盡數學去!」
王長生觀察一番,隨手指著山路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陣法也要合那天道,正所謂‘大道五十,遁去的一’,那一分生機便是其中關竅!」
「這朝陽無始陣,其實是兩個陣法,分為‘陰’‘陽’,以回字形布下,暗合晝夜交融,內外交替,陰則盛納,陽則衰發,反之亦同。」
王平此刻興致極高,他原本就對這修仙之術頗為興趣,而那本王長生給的‘玉相算學’中也有旁門它術,以前只當是江湖術士騙人伎倆,但是也看了七七八八,這些基本要理還是懂上幾分。
一經提點,他便明白了其中的精要。
只見王平閉上雙眼,運氣于耳目上,再次細細感受了起來。
他仿佛漫不經心一般,隨意地緩步前移。方踏出腳,身前竟然像水幕一般,皺起層層波紋。
王平就這般左三步,右四步,前行了十數丈,不同之處在于,這次徑直走了進去。到了後來他越走越快,腳下騰轉挪移,步子橫七豎八。
當王平睜開眼,發現眼前山路又有變化,剛才兩側還是禿然絕壁,現在只見眼前變成了一個山谷!放眼四下,眼前居然是蔥郁樹木,而林子之後,隱隱可見流水潺潺,遠處霞光異彩,流螢騰空。
「這便是朝陽谷?」王平笑道︰「果然是仙人福地。」
正當他準備在走一步時,就看見眼前仙景忽然又消失不見,眼前又站著王長生。
王平哀嚎了一聲,急忙叫道︰「怎會如此!」
王長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悠悠道︰「此陣既然是朝陽祖師布下,又豈是浪得虛名,這陣法含有四極八數,合三萬六千種變化,若是被你這般溜了進去,豈不貽笑天下。」
不過話雖如此,王長生心中卻是大為吃驚,公平來說,即便是神光境高手憑借靈覺找到陣門,卻也要尋上半日才能見上分毫朝陽真容。
王平不到化元境,不通術理道法,靠著天生六識以及初學的那玉相算學,便到了這地步,即便是王長生對他知根知底,也是匪夷所思,大為驚嘆。
見王平還在那東張西望,臉上還帶有失望,隨即他肅容道︰「小子,陣法之道,包羅萬象,若是你認為這般投機取巧就能破解,那是天大荒謬!」
絕壁入雲,風卷起塵煙,古道越發蒙蒙深幽。
王平看了看王長生,眼中一亮,笑道︰「叔叔,你干脆告訴我,這最簡單的破陣之法為何?」趁眼前有這通天高手,打算認真偷師一番。
王長生一怔,罵道︰「小混蛋」然後撲哧一笑,油然道︰「你這小子,和我當年性子一模一樣,當初我也是這般問過我師父的,不過卻被罰面壁半月,後來才知曉倒也有其他辦法!」
「哦?」王平喜掛眉梢,急忙問︰「什麼辦法?快告訴我。」
王長生得意道︰「等你到我這般修為,那即便誤闖這等凶陣,也會安然無恙!」
「歸根到底,陣法之道,縱使千變萬化,但是亦有陣眼,雖然‘朝陽無始陣’威勢頗大,但是我若是對著陣法劈它個十劍八劍,也未必不能破掉。若你屆時修為通天,全力對著陣法橫斬斜劈,陣眼一破,自然就出來了!」
王平面色一變,臉上有些黯然,嘆道︰「這得等到猴年馬月?」
王長生倏然臉色一怔,誡道︰「修仙路上,沒有半分捷徑可取,你若是耐不下性子潛修,那也將泯然眾人。」
許是覺得話有些重,王長生聞言道︰「你天資聰慧,如今已經到了練氣境巔峰,周身真氣充沛,再苦修下去積攢些真力,未來成定是能超過我的,陣法可以慢慢學,道心萬不可丟。」
「恆之久者,方得始終!」
王平固然性子懶散,但是一旦決定的事情也是八馬難追,听到王長生說教,他拱了拱手,收起了一切心思,正色道︰「叔叔,受教了!」
這是王長生引王平上仙路的第一堂課,也是趁他入門前進行一個敲打。
王長生浸婬仙道百余年,那是一步一路踏出來的。如若是投機取巧,恐怕也早就身死道消了。他希望王平能明白,也希望王平未來的路不那麼曲折。
王長生見王平有了精神,笑道︰「小子,剛才你誤打誤撞,這便就帶你見見朝陽谷真容!」
他隨意挪步,引著王平朝前走去,看了看兩側絕壁,淡然道︰「臭小子,坤位南三分。」
王平立刻跑了過去,瞧了半晌,呼道︰「此處靈氣異于它處。」
王長生笑道︰「好了,你便向前走三步半!然後走坎位北五分,再行九步。」
照著指引,王平凝神觀察片刻,拍手道︰「這里也一樣!」
「無妄轉三圈,坎五離二退五步,乾西那石頭,繞四圈」
「哈哈,這里也有!」
王平像發現了奇珍異寶般,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地東跑下,西跑下。
「乾元立五息」
「兌位左三,逆繞九圈」
到了後面王長生越說越快,而王平也越走越快,竟然還使起縱身之術來
只覺得眼前一花,萬仞絕壁儼然完全消失,遙處金光紫霞籠罩,浩浩雲霧翻騰跳躍,陣陣微風拂過眼前樹海,沙沙作響。
王平一愣,竟又到了剛才那處仙境般的地方。
然後王長生大袖一揮,掐了個法訣,只見袖口中一道光華射出。
隨即,眼前一幕讓王平大為凜然。
遠處的景象竟然如同鏡面般破裂開來,隱隱間出現了一副黑色的陰影,隨即那陰影越來越清晰,方正的輪廓漸漸浮出水面。
環顧四野,那蒼翠古木開始如同紙折般扭曲起來,遠遠遠眺,四周變成了漫無邊際的平原,只見一條寬闊無比的青石大道從上而下蔓延致遠方,沿著青石道的方向,出現了三座青丘,而那上方各立有一株數十丈高的青銅太陽神樹,印染著一圈金光,莊重威嚴。
而在那三座青丘之間隱隱看見一座巍峨瑰麗的城池傲然聳立,遠遠看去那城牆金光粼粼,不知什麼材質打造,在朝陽下光澤變換,玲瓏剔透,如夢似幻。
王長生拉了拉有些目瞪口呆的王平,低聲笑道︰「臭小子,莫看傻了,這才是真的朝陽谷!」
王平深深吸了口氣,表情萬般復雜,長嘆道︰「那剛才看到的那些?」
「那些不過是‘朝陽無始陣’中的幻境。」王長生哈哈一笑︰「你不覺得朝陽谷既然稱為谷,為何見到的還是山脈?」
然後他隨手一指那座偉城道︰「說起來此地以前確實是山脈,不過祖師手段通天,一劍把此地鏟平,這才有了這般模樣!」
王平瞪大著眼楮看著眼前的奇景,恨不得馬上疾奔瞧去。
同時他口中驚道︰「這萬丈平原,竟是祖師一劍削出?」
王長生臉上也滿是自得,傲然道︰「雖然我朝陽一脈與世無爭,名聲不顯!但祖師爺的無上仙法那是通了天,說起來他老人家的劍道怕是超過了七絕神君和凌雲子。你且听好了,我派祖師名曰︰赤炎真人是那天上得道仙人。」
王平心神激顫,久久不能平息,呼吸急促,喃喃道︰「真的仙人」
也不管王平狀況,王長生不由分說,大袖卷起王平朝遠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