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罡風洪流推進，遮天蔽日的黑色魔掌攜無窮恐怖巨力，在天地間凹陷黑色虛空掌印，柳棩顯化的九頭本體還沒露面，便被拍回了虛空深處。
九顆腦袋的妖蛇，體長何止百丈，動輒山崩海裂，疑似相柳血脈。
虛空深處，妖雲翻滾好似狂浪激涌。
九頭妖蛇橫沖直撞，暴戾昂首嘶鳴，招來漫無邊際的黑霧翻騰，無盡星光點綴其中，璀璨絢麗好似銀河光輝。
「嘛！」
漆黑如墨的掌印從天而降，一掌打得星光停滯，又一掌拍得星河倒卷，復而一掌，轟碎漫天星斗，掀飛九頭妖蛇爆開蓬蓬血霧。
可怖力道穿透重重空間，溢散亂流奔涌四面八方，于平原大地卷起天地色變，不遠處的天地五方旗更是搖搖欲墜。
屠淵廢話不多說，一口甜血吐出，啪嘰一聲撲街，嘴里喊著求放過。
大魔神抬手指天，定住八方，另一手橫壓而下，于無盡空間外緩緩壓向九頭妖蛇。
「呢！」
無邊魔威滲透重重空間，一道道溝壑裂紋轉瞬撕開，隱隱約約，可在天地間听到一片片無形之物破碎之聲。
虛空深處，九頭妖蛇滿身污血，血盆大口張開，噴吐黑煙毒霧。
冥冥中，似有宏偉意志橫壓萬古而來，九顆頭顱昂首四望，入眼五根黑色大柱拔地而起，攪碎無盡虛空緩緩收攏。
每每收縮一寸，便有縱橫八方的虛空亂流舞動能量狂潮，絕強意志並非法寶，也不是神通，更像是天地規則。
九頭妖蛇驚恐暴走，嘶吼聲于虛空回蕩不停，可怖妖身一瞬拔高至千丈，滾滾妖雲重鑄一方綠色蒼穹。
點點繁星投射光暈，亙古不變的神光穿插虛空，在九頭妖蛇不計法力的消耗下，穩住一方虛空不至于崩潰。
「叭！」
轟隆隆————
一聲巨響震懾九頭妖蛇，元神渾渾噩噩，耳不能聞，目不能視，五感皆失，六識不明，四面八方死寂白芒。
片刻後，妖蛇元神歸位，千丈妖身位于五指方寸之掌，五根手指于他而言便是天柱。
更遠一些的地方，大魔神面有慈、悲兩相，身有無限大，魔有無限大。
「我魔慈悲……」
大魔神虛握五指緩緩合攏，兩相面孔，慈者，給予眾生安樂，悲者，拔除眾生苦難，口中雷霆之聲炸響天地。
「咪！」
轟！！！
虛空震蕩，魔威橫掃貫穿，以摧枯拉朽之勢壓塌天地，一瞬抹滅綠色蒼穹。九頭妖蛇肉身驚爆，殘破體無完膚，妖氣衰落，血氣不存，再無往日睥睨眾生之威能。
「吽！」
大魔神翻手壓下方寸世界，孤山城上空，似有五指大山拔地而起，鎮壓九頭妖蛇沉寂無聲。
剎那間，日月慘嚎，乾坤失色，煌煌魔威渲染無邊黑暗。
「……」xN
許久過後，天地復而歸來，孤山城還是那個孤山城，哪有什麼魔，哪有什麼山，唯有五指大印凹陷地面，九頭妖蛇深陷其中，肉身灰白，全無半點聲息。
牧離塵愕然看向前方，視線恍惚，一幕幕畫面眼前走過，絕非幻覺可言。他定楮朝九頭妖蛇望去，後者生機斷絕，元神已滅，儼然是死到不能再死。
北境四大妖王之一的柳棩，玄隴心月復大患就這麼死了？
好……
好快！
屠淵小嘴張成O型，呆愣愣看著柳棩緩緩沙化的身軀，又痴傻傻望著大魔神的百丈背影，被黑色金輪晃得臉上一片黑。
拜對山頭了！
究竟拜了哪路魔神，為什麼以前沒听過？
他在外面是不是還有別的狗？
剛剛他模我那一下，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抽調魔念的話，妖王柳棩之死，是不是我也出力了？
因為想法太多，堵住了宣泄口，所以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相比之下，小鳳仙直播的彈幕就淡定多了。
「他是誰，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里，一分鐘內我要看到他的全部信息。」
「我知道，他是高義高校長！」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在這個世界里，高校長拿了黑化如來的劇本。」
「沙雕，那叫魔相。」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高校長拿的金翅大鵬劇本，我看過視頻，還是熱乎的，豈能有假。」
「不是吧，這種人還用得著修仙，簡直浪費良心，換我來，他分明已經是神仙了。」
「……
小鳳仙一臉崇拜看著便宜師父，眼中全是小星星，腦補自己得師門傳承，和陸北一樣大殺四方。
……
大魔神一步踏出，跨越空間來到柳棩骨灰前，揮手一揚，卷起漫天灰蒙。
「不是本人，奇怪，沒理由被他逃走啊？」
陸北嘀嘀咕咕。
每次使用‘魔中有我’的技能模擬入魔，都無擊敗或擊殺的經驗，這次沒有也不足為奇。但駕馭大魔之身，他的神念感知空前強大，很確信柳棩並沒有真的死亡，眼下這具僅是一個空殼。
最離譜的是，從交手的那一刻起，大魔神便禁錮此方世界，封鎖了重重空間，柳棩根本沒有金蟬月兌殼的機會。
陸北微微思考便不再多想，承認妖王們個個本領不凡，趁魔念尚未散去，駕馭大魔神劃開身前空間，朝另一處戰場走去。
————
「哇哇———」
十萬大山深處，一道身影跪地痛呼，元神千刀萬剮一樣的痛苦，令他渾身打著擺子，整個人被汗水浸透，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抖了片刻，月兌身假死的反噬傳來，一條巴掌大小的九頭妖蛇虛弱趴在岩石上，動彈不得，仿佛身體被掏空。
一顆頭顱揚起，嘶嘶吐信，凋零變作泥土。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直到八顆腦袋全部化泥，逃命秘法的反噬才徹底停下。
柳棩。
他駭然望向孤山城方向，眼中心有余悸，苦笑模樣寫滿了無力。
「陸酈啊陸酈……」
「本王說什麼來著，你連玄隴都踏不出，遑論南下踏平別的人族國土。」
「本王今日連死八次，只剩最後一條小命，對你仁至義盡，你死了以後，可千萬別來找本王，畢竟……」
「他有可能順著追過來。」
念叨完，柳棩听到周邊無名獸吼，嬌弱蛇身打了個哆嗦，一頭扎入石縫消失不見。
他實力大跌，在危機重重的十萬大山中保命都夠嗆，琢磨著這破地方是沒法待了，決定先找個石洞苟上三百年，等八個腦袋全部修回來，就返回萬妖國混吃等死。
有啥好爭的，躺平了吃喝玩樂，積極造蛇把血脈傳承下去，讓後來者努力奮斗不香嗎？
想了想，還是太危險。
穩妥起見，修回三個腦袋就回萬妖國。
————
星空點綴妖雲，雷火接連劈落，天地間渾渾噩噩，好似世界末日的光景。
墨色麒麟迎風呼嘯，抵擋雷火無法近身，每每璀璨星光逆流而下，便有黑色閃光一一應對，于高空劃開匹練，轟碎星辰之光。
轟！轟！轟！
趙方策手持斬妖劍，承載三道武魂，翻手落掌成拳，一系列武道神通信手拈來，疾風驟雨般打散一道道真空。
強橫力道橫掃八方，攪亂四方天空如同一張褶皺畫紙，四處蔓延漆黑裂縫。
陸酈持方天畫戟迎戰，被層出不窮的武道神通殺得連連敗退，雄壯身軀踉踉蹌蹌，再忍不住，大口吐出岩漿一般沸騰的妖血。
「玄隴小兒，手段不錯，此戰甚是痛快。」
他哈哈大笑，忽而便是一愣，疑惑看了眼孤山城方向。
柳棩那邊，似乎遇到了一點麻煩。
問題不大，陸酈只是一想，沒有放在心上，料定以柳棩強橫的實力，來多少強敵都不虛。
不過，既然玄隴來了強力援軍，他這邊也不能繼續拖下去了。
下一招，取趙方策之命，取帝珠補全十帝輪。
陸酈笑容更加猙獰，出于對趙家修士的了解，看出趙方策已是強弩之末，翻來覆去再無新花樣可言。
他不做猶豫，豎起方天畫戟朝天一指。
三十六顆星斗陡然大亮，磅礡金光匯聚于天罡星，陸酈沐浴金光揮手壓下一道黑白兩色交替循環的大印。
生死輪印！
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陰陽，有造化生命的不朽神通。
妖族世代相傳天罡戰法，可衍化天罡星，借命神通，主宰陰陽生死。陸酈資質強橫，早年參悟此法，對天罡陣勢諳熟于心，再借法寶十帝輪，抽取玄隴龍脈之力，順水推舟劈下這道大印。
生死輪印似降似升，生者為生，死者為死。
在趙方策眼中，好似他的元神意志被剝離體外，直面一輪陰陽循環的大日，心神隨陰陽兩色循環，生死寂滅，不由自主。
鐵麒麟潑墨舞動黑色神獸，壓住趙方策元神不得月兌離體外，但三道武魂不再其列，一瞬被抽至天罡星辰之中。
「死！」
陸酈仰天狂嘯，揮手壓下大印，周邊空間在巨大壓迫之下，轟然爆裂消失。
兩色循環之處，皆是虛無。
趙方策雙目綻放金光，斬妖劍騰起金龍，遙望兩色大輪印落下，面上無悲無喜。
他散去鐵麒麟鎧甲，並指成劍連續點在胸口，九個血洞排列北斗七星，筋骨震動，一頭白發染上金光。
「北斗九皇！」
陸酈駭然大驚，猙獰面孔滿是錯愕和不可置信︰「我妖族天罡戰法，你從何處偷師？」
偷師有點過分了。
玄隴北境戰線漫長，向西延伸出去，又有其他人族國家和妖族征戰，朝夕相處，彼此不說全無秘密可言，但也是熟門熟路。
人族聖地不是擺設，模著妖族過河，對于星斗之象研究愈發精深，趙方策會點妖族壓箱底的秘法，是很正常也很符合邏輯的。
好比剛才，陸酈起手就是玄隴龍脈之力，他也沒說什麼。
轟隆隆！！
黑色裂縫撕開，打斷趙方策施法，在他面無表情的呆愣聲中，一個大逼兜子從天而降，啪嘰一聲將陸酈拍在地里。
連帶著，生死輪印都被扇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