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江川。
左重明手中長槊輕顫，真元吞吐將馬面逼退，順勢折身一拳壓出。
浩蕩拳勢如江河決堤，呼嘯似潮水般涌向牛頭，摧枯拉朽的沖散其身上的魔氣。
短不過轉眼之間，牛頭便被卷入拳勢，周身濃血噗噗噴灑，斑駁的骨絡肉眼可見的消磨融化。
就像腐肉遇到了濃硫酸，牛頭肉身消融的同時，還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糜爛惡臭。
「哞~！」
歇斯底里的咆哮撕裂拳勢，卻見一道如暴風般呼嘯的虹光陡然爆射。
左重明瞳孔微縮，余光瞄過沖來的馬面，手中長槊驀地輕震，瞬時點破虹光並順勢挑出。
只听到當啷一聲暴響，便見潰散的虹光中隱隱露出那柄巨斧的輪廓。
它卻是被長槊挑飛，打著旋朝馬面沖來的方向劈去。
「你小心點。」
龍祖急促的傳音隨即響起︰「這些怪物的骨頭都被換了，他娘的，差點崩掉老子的牙。」
「什麼骨頭被換……臥槽？」
左重明本還在疑惑，當他看到沖破拳勢，渾身散發著奪目銀光的牛頭時，臉色勃然大變。
其身上的魔氣被沖散，腐肉枯骨被拳勢消融，但牛頭卻並灰飛煙滅，卻顯露出了一身金屬骨架。
原來這家伙的骨頭早就被掏空，里面注入了某種金屬，這才致使他們到現在依舊如此強悍。
「改造？」
左重明倒吸一口涼氣，駭然失色道︰「他娘的，荒古異族這群瘋子，竟然把神仙改造了？」
「剛才老子還納悶，三清活著還可以理解，但牛頭馬面怎能苟活至此？敢情是被做了實驗……」
龍祖嚷嚷道︰「這他娘的怎麼打？渾身刀槍不入，殘魂被封閉在腦殼里，根本無從下手啊。」
「殘魂，真言。」
左重明眯起眼楮，若有所思的喃喃嘀咕︰「原來他們不止是征服源界，還在暗中研究。」
龍祖見他又是神思不屬，連忙罵道︰「什麼玩意？你叨咕什麼呢？小心……我攔不住判官筆了。」
「待會再說。」
左重明掩去眼中精芒，長槊一抖發出鳳鳴，掠出鋪天鳳火，瞬息臨至那根觸手旁凜然斬下。
撲哧~！
一陣沉悶的剁肉聲，握住判官筆的那只觸手被斬斷，判官筆無力的朝下面落去。
與此同時，牛頭馬面齊齊攻來，更有大量觸手不顧被鳳火灼燒的劇痛，瘋狂的朝判官筆撲去。
「草，都得死。」
左重明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翻手自靈戒掏出幾顆黑乎乎的玩意，一股腦的丟向判官筆。
不等牛頭馬面追上，他腳下綻放朵朵金蓮，伴隨濃郁的佛意，瞬時朝遠處飛掠而去。
路過龍祖的時候，他探手虛招噴吐真元，孤虹劍破空襲來，強行逼退黑白無常。
龍祖何等玲瓏心思，根本無需和左重明交流，剎那間便明白了他的想法，縱身跟著他遁去。
嚓……。
就在這時，龍祖只覺背後驀地傳來寒意。
緊接著便听到，後方傳來一陣刺耳的，尖銳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
抽空看一眼，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卻見判官筆所在的地方，空間明顯扭曲，崩裂開來。
洶涌的虛空罡風順著裂隙涌入，瘋狂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牛頭馬面也好，黑白無常也罷，甚至于那些交錯攢動的觸手，剎那便被虛空罡風完全吞沒。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空間裂隙的範圍也在急速擴張，仿佛吃了膨脹劑般瞬間翻了數倍。
龍祖顫聲問︰「你怎麼做到的？」
「以後再說這個。」
左重明淡然道︰「我知道這艘戰艦的任務是什麼了，不僅僅是進攻地府，還要活捉那里的神仙。」
龍祖遲疑著問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大概率是為歸途計劃做鋪墊。」
左重明思索著解釋︰「但除了這個主要原因以外，他們八成還有私心，或者說是異心。」
「荒古異族的科技雖然先進，但想讓人活得長久也不容易，且就算活著也是普通人……」
「而源界的修神之道，修仙之法卻讓他們看到了個體超凡的偉力，沒有小心思是不可能的。」
「他們必然想方設法的抓住一些神和仙，試圖解析出他們能修煉，能強大，能長生的奧秘……」
「他們除了要長生以外，變強也是原因之一，畢竟誰也不想當一輩子的狗，都想當當主人。」
「一旦他們變強了，再佔領了源界，並依仗艦隊的科技大肆發展，那麼等地球到來後……」
龍祖的表情格外凝重，沉聲接口︰「他們便能輕易拿下地球，翻身成為規則的制定者。」
「沒錯。」
左重明頷首︰「相比起強大的天庭，或者只有妖存在的麒麟祖地這些地方，地府無疑是最好的目標。」
「所以他們在進攻天庭之前，安排這艘戰艦攻入地府，順便抓一些神和仙回來做研究。」
龍祖若有所思的嘆道︰「從剛才的遭遇來看，他們顯然成功了。」
每每想到剛才跟黑白無常的戰斗，他都有種說不出的震撼感，鬼知道那玩意骨頭是金屬的。
好家伙，就憑那種金屬差點崩了他的牙的硬度，恐怕都能用來打造神兵了。
「不，失敗了。」
左重明喃喃道︰「戰艦的任務執行成功，但在歸來的途中被擊落墜毀，並未跟主艦交接。」
「否則的話，無論是牛頭馬面還是黑白無常，亦或者那些閻君的頭顱，都不該還在這里。」
龍祖質疑道︰「如果他們失敗了，歸途計劃也該失敗才對……」
「這倒不一定。」
左重明搖搖頭，沉吟著道︰「歸途計劃的鋪墊，很可能是一份資料，或者是一塊真言。」
「資料可以在線傳送，就算是類似真言這些東西，只要不是太大，都可以及時的轉移……」
「但閻君這些神仙可不一樣，避免他們掙月兌逃跑，荒古異族肯定要做好重重的隔離和防御。」
「這些相關的設備，儀器都是很笨重，目標很大的東西，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做到轉移。」
想到剛剛閻君脖子上鏈接的觸手，以及握著生死簿，判官筆的大手……。
左重明大膽猜測，這艘戰艦在墜毀後，並不是所有人都撤離了，還有人因某種原因沒走。
對方在求生欲爆發的情況下，實施了某種風險極大的，賭博性的融合實驗。
由此，才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吼！！！」
下方陡然爆出徹耳的咆哮。
偌大的戰艦肉眼可見的扭曲，坍塌，伴隨大量碎片剝離，整體趨于崩潰……。
金屬嘎吱嘎吱被扭曲撕裂，一根根猙獰的觸手似數根一般，從各個方位刺了出來瘋狂舞動。
與此同時，下方更是被撕出一個大坑，隱隱露出一坨模糊的，蠕動的，令人作嘔的東西。
似乎是左重明搞出的空間裂隙，吞噬了不少觸手，給它造成了不小的傷害，這玩意正發出淒厲的慘叫。
山崩海嘯般的聲浪擴散，加劇了戰艦崩潰的速度，同時短暫的驅離了其身周涌動的魔氣。
左重明二人掐著這點間隙，終于得以窺清此物的模樣。
嚴格來講，它就是一坨不斷攢動的肉瘤，觸手就是從肉瘤的各個地方延伸而出的。
並且，它身上還嵌著一顆顆猙獰的，閉著眼的頭顱，還有一根根骨瘦嶙峋的手臂，攥著各異的物什。
「母體。」
左重明眯起眼楮，腦袋里驀地冒出這麼一個詞兒。
這玩意給他的第一感覺，就像某些生化游戲里的，所謂的XX母體。
「十殿閻羅，冤魂厲鬼……」
龍祖臉色發青的別過頭，嘴里罵道︰「草，到底是誰干的？竟然能把他們融合在一起？」
這玩意實在是太惡心了。
龍祖敢用性命擔保，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真沒見過比這玩意更惡心的東西。
仿佛只是看上那麼一眼，就會污染自己的意識。
「撤，這里快塌了。」
左重明掃了眼周圍，腳下踩著朵朵蓮花，如離弦之箭般的朝遠處遁去。
， ……。
二人前方的通道驀地崩潰，一根根粗大的觸手襲來，迎著他們噴出褐黃色的，渾濁刺鼻的液體。
「黃泉水？」
龍祖臉色勃然大變，一把抓住左重明的肩膀，不假猶豫的朝旁閃躲。
嗡……！
左重明壓出真元光幕，口中問道︰「剛剛我貌似看到它身上有顆老婦人的腦袋，那該不會是孟婆吧？」
龍祖氣急敗壞，罵罵咧咧︰「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去過地府，不過八九不離十咯。」
嗤，嗤~。
凝練到極致的真元光幕，在接觸到褐黃色的渾濁液體時，竟然脆的像層紙，轉眼便被撕裂腐蝕。
不僅如此，就連這艘戰艦都無法免疫，短短幾息便被腐蝕的坑坑窪窪，出現嚴重的形變。
！
偌大的戰艦陡然扭曲，仿佛被某種磁石所吸引。
左重明二人下意識回頭，就見那顆肉瘤正在瘋狂覆蓋戰艦，所過之處似血管般凹凸……。
此等駭人的景象，讓二人不禁升起一種錯覺，仿佛置身于某個生物的體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