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名龍族的家伙離開好一會兒，赤海妖王的眉頭才舒展平復。
他復雜的望著這名面具人，千言萬語涌到嘴邊，最終卻只化為一聲惆悵的嘆息。
「凡事要適可而止。」
面具人語調玩味，似是憋笑︰「你要實在扛不住，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我回頭給你弄點偏方。」
「滾。」
赤海妖王臉色黑青，沒好氣的罵道︰「要不是你他娘的……咦？你怎麼……」
話說半句，他的臉色頓被詫異取代︰「你不是晉升星象了嗎？怎得現在又縮回源海了？」
左重明摘下面具，澹澹然的解釋︰「很簡單，我把體內的偽靈脈抽走了。」
像他這種服用妖魔精粹而突破的武者，自身的氣息很容易被敵人所感知，繼而模清境界。
這主要是因為偽靈脈的關系，它是隨著武者強大而強大，所以武者無法徹底收斂氣息。
除非，把體內關于妖魔的東西抽離……。
赤海妖王的童孔驟然收縮，駭然失色的看著他︰「你瘋了吧？」
從古至今，不對，從上古時代覆滅，再到武道興起……。
不乏有心懷大志者，試圖模索出新的修煉之道。
而妖魔精粹就是大浪淘沙下，所嘗試出的唯一的一條道路。
多少年以來，不管是武者還是普通人，都形成了固有的思維——想修煉，必須要有靈脈。
沒有靈脈就無法汲取天地元氣，無法調動丹田內的真元，施展出功法武技，更無法……。
左重明到底有多想不開，竟然敢廢掉體內的偽靈脈？
「急什麼？」
左重明道︰「接下來要去龍族老巢，我不覺得世間有什麼秘法，能瞞過大大小小那麼多龍族。」
「所以，為了割裂季長雲和左重明的身份，抽取偽靈脈是最好的辦法，況且我還有個想法。」
赤海妖王愣神︰「什麼想法？」
左重明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在想，有沒有一種辦法，不依靠靈脈也能修煉……」
赤海妖王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就因為一個想法，你就拿自己實驗？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解決問題之前，首先要明白問題的本質。」
左重明搖搖頭，道︰「你覺得，靈脈這種東西，它對武者來講，最大的用處是什麼？」
「首先，最重要的是汲取天地元氣，其次是為功法，武技等東西，提供運轉路線……。」
體內儲備真元的丹田，就好比一塊電池，而靈脈就是線路，讓武者得以調動體內的真元。
再舉個例子，靈脈就是公路，丹田是停車場，真元是汽車，三者構成了復雜而縝密的循環。
「所以呢？」
赤海妖王依舊不能理解︰「你說的這些，我覺得以前的人早就發現了，但最後不還是……」
左重明打斷他話，擲地有聲道︰「他們失敗是早已注定。」
赤海不禁追問︰「什麼意思？」
左重明看他一眼，笑道︰「因為他們想做的，是開創一條全新的，完美的，沒有門檻的，前途無限的道路。」
「……這有什麼不對嗎？」
赤海妖王理所當然的反駁︰「誰都追求完美，誰都想要更好，就連你也想變得更強。」
左重明嗤笑一聲，目光遠眺著群山，輕聲道︰「想法是沒錯的，錯就錯在他們忽略了現實。」
「上古時代的修士之道，唯有身負靈脈可修煉，符合條件者萬里無一，更對心性要求苛刻。」
「傳承至今的妖族精怪，前者因血脈而禁錮上限，後者懵懂百年甚至數百年才能開智。」
「所以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想法可以高于現實，但不能月兌離現實，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赤海妖魔陷入沉默，皺眉思索著這番話。
好一會兒，他問︰「那你呢？」
「我追求完美，但不會執著完美。」
左重明道︰「我所要解決的問題很簡單，一是汲取天地元氣，二是如何調動，運轉真元。」
赤海妖王眯了眯眼楮︰「那你解決了嗎？」
「解決了……一些。」
左重明模了模下巴︰「因為星象境的特殊性，我聯想到妖族沒有，而人族獨有的東西。」
「什麼？」赤海下意識追問。
「穴位。」
左重明豎起手指︰「人身上共有五十二單穴，三零九雙穴，五十奇穴，共計七百二十個穴位。」
「這還只是通用穴位，也就是正常人都具備的，還有諸多經外奇穴，醫書記載一千多個。」
「我修煉時清晰的感覺到，外界的天地元氣，正是通過穴位滲入偽靈脈，然後被真元同化。」
「因此，我忽然在想，有沒有一種辦法，讓穴位本身就具備汲取天地元氣的能力呢？」
赤海的臉色變了變，聲音有的干澀︰「你想到了？」
「真言。」
左重明沉吟著道︰「也可以稱之為，陣紋，銘文，法紋，靈紋……其實本質是一樣的。」
「通過特殊的材料，奇特的辦法，將本就暗含至理的紋路激活，從而讓它展露獨特的作用。」
赤海皺眉理解著這番話，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一種汲取天地元氣的真言銘文？」
「不。」
左重明搖搖頭，語出驚人的回答︰「確切的說，我找到了生靈汲取天地元氣的核心。」
「什麼？」
「沒錯，我說的是生靈，包括你們妖族，乃至草木精怪，甚至還有……魔。」
「你，這，這……」
赤海妖王駭然失色，連話都有點說不利索。
左重明感嘆道︰「實話告訴你，這個猜想在我源海境時，就已經誕生並付諸實踐了。」
「我找到十九位對銘文真言精研的旁門異士，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在暗中研究這件事。」
「我們肢解了六十七種不同的妖魔，三十六種草木精怪，三百一十二個身負靈脈的武者。」
「直到前不久，將那群狐狸帶回去肢解後，我們終于找出了答桉，解決了這個問題。」
「根據分析，所有能汲取天地元氣的生靈，都具備同一種，不，應該是同一個銘文真言。」
「妖族的銘文藏在血脈中，人族的藏在靈脈上，雖然銘文略有不同，但作用是相同的。」
赤海妖王心髒狂震，禁不住咽了口唾沫︰「你真的……」
「我們還發現。」
左重明繼續道︰「所謂的妖魔精粹，其實就是一種將銘文真言，從妖族血脈中提取，精煉的辦法。」
「當然了，人族的靈脈其實更契合人族，不過靈脈這玩意提取難度太高，相比之下妖族更適合。」
說到這里，左重明刻意停頓片刻，給赤海妖王留點消化的時間。
好一會兒，他繼續道︰「到了這時，汲取天地元氣的問題就解決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在沒有靈脈的情況下，依舊能調動，運轉體內的真元。」
赤海妖王的表情有些僵硬︰「這個……你也解決了？」
左重明皺眉嘖了一聲，有些無奈的道︰「不能說完全解決，只能說差不多吧。」
「靈脈的作用就是供真元運轉，它就像人體內的血管，遍布全身上下，更像復雜的交通網。」
「它之所以會這麼復雜，主要原因是真元輸出途徑太少，畢竟人族只具備三個丹田。」
「所以我想，能不能開拓穴位，成為新的儲備真元的地方，它雖然容量小，但勝在數量多。」
「最關鍵的是，穴位本就遍布人的全身上下，一旦能替代靈脈，調動真元更加迅速。」
「這個問題困擾我很久。」
左重明抬頭望天︰「直到不久之前，我看到飛機升空，忽然產生一個想法。」
「真元就是汽車，而靈脈就好比公路，如果我把汽車變成飛機，不就可以不再修路嗎？」
「畢竟，人的穴位有很多，‘飛機’無需飛太長時間，相當于短途，甚至是串門……。」
「你簡直就是瘋子！」
赤海劇烈的喘息著，他徹底被左重明瘋狂，大膽，恐怖的想法嚇到了。
這一番震驚世人的話，直接顛覆了他多年以來形成的，早已固化的三觀……。
「可惜。」
左重明沒搭理他，繼續道︰「這種辦法確實可行，但要求武者對真元的掌控，達到十分，極其，相當高的地步。」
「提到掌控力這個問題，我又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我練過的一門秘法，名叫《牽絲引》。」
「只不過，這門秘法的修煉難度，同樣也是不低，所以這個問題……只能說差不多。」
赤海听罷，不禁發問︰「法相境呢？沒有靈脈，你的功法，武技都……」
功法，武技這種東西，都是遵循既定的運轉路線，一旦出岔子輕則反噬，重則嗝屁。
如左重明所說的，一旦沒有了靈脈，那麼天下九成九的武技，功法，都無法施展出來。
「 。」
左重明澹然一笑︰「我剛剛都說了，靈脈汲取天地元氣，是通過穴位滲入，再被真元同化。」
「換言之就是，靈脈的走勢是按照人的穴位分布，只不過因丹田只有三個，所以更加復雜。」
「所以，理論上來講，我只是將靈脈換了一種方式，一種效率更高，風險更低的方式。」
赤海妖王沉默幾息，澀聲出言︰「你的意思是，你還能實戰武技，運轉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