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
假如左重明知道上述兩件事，那麼他殺魏文報復，確實合情合理。
可是，如果左重明不知道這兩件事呢？
那麼他確實沒理由，也不值得暗殺魏文……。
說句難听話，魏文現在是傻子，瘋子, 但他卻是丞相的獨子，殺他的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
以左重明的性格，會干出這種事嗎？僅是為了泄憤？
可能性確實有，但真的不高。
「你想說，有人陷害你？」
魏濤靜靜地看著他，吐露出沙啞的聲音。
左重明反問道︰「你覺得呢？」
「繼續。」
魏濤不置可否，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左重明咂咂嘴, 笑道︰「魏文是你魏家獨苗, 縱然他現在瘋了, 傻了，依舊可以傳宗接代嘛。」
「可如果他徹底死了，那你們魏家就真的斷子絕孫咯，除非你老當益壯……或許你曾經是，但經歷過喪子之痛，明顯不是了。」
說到這里，他刻意頓住。
待魏濤抬頭時，他反問︰「愛子身死，香火斷絕，你的身體又……呵呵，在這種情況下，你會怎麼報復凶手？」
魏濤目露精芒︰「借刀殺人？」
「不，應該說見縫插針。」
左重明道︰「你雖然貴為丞相，位高權重, 可你別忘了，本侯是鎮撫司的人，跟你不在一個體系。」
「你想報復本侯，只有兩個辦法，要麼高價懸賞找高手暗殺，要麼與其他人聯手對付本侯……」
「本侯身在熙雲府，與極西的禿驢關系不錯，你能找幾個法相境的高手？所以後者概率更適合。」
魏濤似乎想到某個可能，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你是說……」
左重明連忙打斷，搖頭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只是常理推斷而已，具體怎麼想還得看你。」
魏濤沉默片刻，忽而出聲︰「縱然你說了那麼多，依舊沒法證明，你沒有殺我兒。」
「確實。」
左重明欣然點頭，一點都不生氣。
魏濤這種老狐狸，怎麼可能是區區一番話就能說服的？
倘若真這麼輕松，左重明反倒會懷疑人生。
沉默持續了不久。
左重明出聲，打破了寂靜︰「魏文是神元宗的弟子。」
「是。」
「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有紅顏知己。」
「你說什麼？」
「可惜那女子出身貧賤，他身為丞相之子，你是不會同意他倆的……」
「她，她……」
魏濤徹底坐不住了，下意識站了起來，死死的盯著他。
左重明看著他，點頭說道︰「你猜得不錯，他倆確實有夫妻之實，並且……她有誕下一子。」
「一子？真的？」
「沒錯，你們魏家，沒有絕種。」
魏濤下意識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聲音顫抖的質問︰「她在哪，在哪？？？」
「說來慚愧，本侯找不到。」
左重明苦笑︰「因為她壓根不是神元宗的人，且魏文生怕消息泄露，對她不利，所以對外甚少提及。」
「哪怕本侯手里捏著遁一書，又有幾根問天玉卷，最終也只是推演出她在中州，名叫李玉華。」
魏濤失態的道︰「寫下來，把她的名字……不，關于她的一切，都寫下來。」
左重明拿出一張紙︰「早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都在這，倘若你能找到她，應該有辦法檢驗血脈。」
「你……」
魏濤幾乎是用奪的方式，粗暴的搶到手里，小心翼翼的將之貼身收好。
他扶著桌子坐下，面露復雜的望著左重明︰「你廢了這麼大的功夫，不僅僅是為了自證吧？」
左重明臉上露出些許疲倦，悵然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本侯現在的處境。」
魏濤心里一動，沉聲說道︰「群狼環伺，四面皆敵。」
左重明看向外面︰「朝堂百官，當朝聖上，京中勢力，方外宗派，天驕世家……他們都想我死。」
魏濤搖頭︰「老夫也保不住你。」
左重明嘴角扯動，絲毫不感到意外，直接道︰「本侯只要求你，你的丞相派，不要落井下石。」
魏濤沉吟著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老夫自然應允。」
左重明低頭想了想，忽然出聲︰「如果你想盡快找到她，本侯還有個辦法。」
「說。」
魏濤眼底劃過了然之色。
早在對方說出‘問天玉卷’和‘遁一書’時，他就有些想法了。
果不其然，左重明沉聲說道︰「幫本侯找尋問天玉卷，」
魏濤不動聲色的道︰「這比找人更難。」
左重明拿出一封信︰「不，本侯知道三根殘片在哪，但他們……呵呵，所以你出面方便很多。」
魏濤看著這封信，眼中禁不住浮現迫切︰「只要三片，夠了？」
左重明聳了聳肩，沒有給準確的回復︰「起碼能縮小範圍，找起來更輕松。」
「我答應你。」
魏濤要的就是這個回答，如果對方無比篤定，他反倒還會懷疑。
沒辦法，這就是當政客的本性，本能的懷疑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
「時間，不多了。」
左重明意有所指的道了句，起身便朝外走去︰「丞相留步，本侯先告辭了，莫讓七皇子久等。」
魏濤剛站起來，便順勢止住步子。
听到他話中的七皇子三個字時，眼底有狐疑閃過。
驀得，他揚聲喊道︰「來人，送侯爺出府。」
末了，魏濤小心的收起這封信，靜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這才吩咐道︰「將七殿下請來吧。」
——
——
丞相府外。
待左重明上車之後，江楓龍駕車問道︰「侯爺，現在咱們去哪？教坊司？」
「嗯。」
左重明應了一聲，眼簾垂下閉目養神，心念微動，進入游戲論壇。
出乎意料的是，論壇上被一類帖子刷屏了。
——《求問，如何才能進教坊司？》
——《萌新求問，怎麼才能被左左買走？》
——《草，左大人缺下人，直接說唄，我倒貼錢也去啊。》
——《呵呸，沒出息，誰借我一百兩銀子，我賄賂一下官吏，把我關進教坊司。》
看罷這些帖子，左重明相當的復雜。
其實對于萌新玩家來講，角色的初始降臨地點，並不是越靠近繁華大城市越好。
甚至恰恰相反，比起大城市來講，小城市以及村鎮更適合萌新玩家。
原因無非一個字——嚴！
越繁華的城市，各方面的管理越嚴苛。
玩家連個身份憑證，路引都沒有，身份來歷不明，實力弱的可憐，想在大城市混飯太難了。
退一步，就算玩家混的進去，也不一定活得下去。
別以為古代就不內卷了，其實越繁華的城市，卷的越他麼嚴重，否則根本就混不下去。
「別擔心，很快就有轉機了。」
左重明心里月復誹︰「武皇死，皇子爭，朝堂亂，武朝崩……京城作為中樞，必是首當其沖。」
站在玩家的角度，混亂和機會是劃等號的。
這些在論壇賣自己的玩家，既然能在京城活下來，必然有兩把刷子，說不定能借勢而起呢。
驀得，馬車緩緩停下。
江楓龍傳音道︰「侯爺，咱們到了，不過門口有點亂。」
「那就等等。」
左重明翻了個白眼，他當然知道亂了。
剛剛論壇上已經有玩家發圖，教坊司可謂門庭若市，不知道的還以為新開的商場呢。
不多時，江楓龍忽然告訴他︰「侯爺，安小姐來了。」
左重明楞一下︰「啥？不是讓她在侯府等著嗎？」
江楓龍看了看安雲渺，嘴角抽搐︰「她……要上車。」
左重明皺眉︰「讓她上來吧。」
因為事先答應過，要救她父親出來。
安雲渺生怕他忽悠自己，死皮賴臉非要跟過來，甚至不惜對房中術付諸實踐。
左重明看她這麼……咳，努力，于是便答應了。
嘎吱~！
車門一開即合。
安雲渺心虛的垂著腦袋，抱著腿老實的坐在他對面。
左重明好奇的問︰「你來干嘛？」
安雲渺看他一眼，又連忙低下頭，支支吾吾的道︰「就，就是我，我想……」
左重明眉頭微皺，不耐煩的道︰「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性格。」
安雲渺連忙抓住他的手，可憐巴巴的央求道︰「我想去看看我爹，就看一眼。」
「不行。」左重明想都不想，直接否決。
安雲渺瞪大眼楮︰「為什麼？你身為鎮撫司的鎮府使，又是朝廷冠軍侯，帶我去見他不難吧？」
左重明嗤笑︰「不難是不難，關鍵是我不知道你爹被定的什麼罪。」
「這二者什麼關系嗎？」安雲渺听不懂了。
左重明沉聲解釋︰「如果是誅九族，夷三族之類的罪，你但凡露出破綻，本侯也會被牽連。」
「我保證……」
安雲渺張了張嘴，連忙舉起手賭咒發誓。
左重明不以為然的道︰「你保證個屁，你干什麼？往哪模呢？我告訴你……別來這套。」
「那，這樣呢？」
安雲渺強忍著內心的羞惱，媚眼如絲的朝他貼來。
「嘶……」
「你有反應。」
「這是本能。」
「那你答應咯？」
「這是兩碼事，我不可能答應。」
「你……」
「現在不行。」
「那你問了以後，如果沒問題，能不能帶我去看他？」
「看你表現……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