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這話引得眾人紛紛點頭。
在這種事情上，左重明大概率不會撒謊。
注定被拆穿的謊言，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太上長老微微頷首，嘆道︰「不過我好奇的是，左重明耗費如此心力，到底圖的什麼？」
一名婦人苦笑道︰「不知道，但據我所知……左重明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矛盾點就在這里。」
太上長老出聲︰「如果左重明所圖甚大，那麼他怎麼才能保證……請來的這些高手不會見財起意？」
婦人皺了皺眉，有點拿不準︰「或許他還有什麼底牌？」
中年男子沉默幾息，語出驚人︰「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可能，這本就是左重明設下的一個局。」
「他之所以不擔心那些高手反水，完全是因為對方不可能活著回來，他要坑殺所有人。」
「這不太可能。」
婦人聞言，當即搖頭，反駁道︰「左重明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冒這麼大風險。」
「倘若他真要這麼做，無異于跟天下宗派勢力為敵，絕對會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從左重明的成長軌跡不難看出，這個人本身是很惜命的，他做事從來是步步為營。
除非左重明得了失心瘋，否則斷不會做出坑殺三十多個法相境巨擘的舉動來。
退一萬步，法相境和星象境這種高手，又不是屠宰場的豬，說殺就能殺的。
尤其是法相境這個層次，高手數量是極為有限的。
左重明倘若真有這個想法，必然瞞不過其他人的眼楮。
「此事不急。」
太上長老沉穩的說道︰「這樣吧，趁著幾天的功夫，咱們就好好見識見識熙雲府……」
穩重為上，他決定還是先調查，了解一番再說。
畢竟此事牽扯甚大，哪怕他是神凰宗的太上長老，也不可能隨便的拍板下決定。
交談中的神凰宗高層們並未注意到，那名叫做海生的弟子，眸中隱有藍焰一閃即逝。
——
——
數日後。
海生正在屋內打坐修煉。
身為神凰宗最出色的弟子之一，他年僅三十一歲，便已經踏入源海境了。
這份成績哪怕翻遍神凰宗歷代名冊，也足以列入前五。
旁人只看到他的優秀，可海生卻打心底里憎惡這一切。
他從小就曾立誓，此生必要將神凰宗上下，殺的干干淨淨，為死去的父母報仇雪恨。
嗡……。
駁雜的記憶碎片浮現，海生的五官驟然扭曲，面上盡顯痛苦之色。
體內的真元好似暴走了一般，瘋狂的運轉起來，一種說不出的暴躁情緒，陡然涌上心頭。
驀地，不知從哪滲進一絲溫潤的暖意，輕柔的安撫著他躁動的心緒，平復著暴走的真元。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他臉上的異色才漸漸消退，痛苦的表情逐漸被平和替代……。
就在這時，海生的腦袋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沒想到啊，世上還有你這種人。」
海生先是一驚，遂冷靜的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幫我？」
如果不是剛剛那一絲暖意的幫助，他必然會再次真元暴走，沒有十天半個月修養不過來。
聲音的主人一聲輕笑︰「舉手之勞，相逢何必曾相識呢。」
海生連忙道︰「等等，我從那股暖意中，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感，你到底是誰？」
聲音頗為感嘆︰「你當然會感到親切，因為你我本就同源。」
海生心里一震，不禁追問︰「什麼意思？」
對方沒有回答他，反而意味深長的都囔︰「人身，妖魂……呵，到底是什麼樣的瘋子，才會干出這種事？」
海生听的雲里霧里，不得已再次追問︰「你到底是誰？」
聲音似有去意，聲音逐漸飄渺︰「看在咱們同源的份上，我就好心指點你，不要再抗拒下去了……因為你這是自己抗拒自己。」
對方來的快，去的也快。
任憑海生如何呼喚，對方好似真的離開了，再無任何的回應。
「自己，抗拒自己？」
海生悵然若失的醒來，下意識捂住心口，皺眉念叨︰「難道她發現了它的存在？」
更讓海生不解的是，對方話語中提到的‘同源’二字。
這到底什麼意思？指的是什麼？
——
——
冠軍侯府。
伴隨一陣藍光躍動，藍羽瞬間出現在桌前，嘰嘰喳喳的問︰「你從哪找來的這種怪物？」
她口中的怪物，當然是神凰宗的海生。
藍羽可是正兒八經的鳳凰，對同族的氣息分外敏感。
她找到海生的瞬間，便從其身上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濃郁之極的同族氣息。
這大大超出了藍羽的預料，因為她分明看到，海生這貨是人族，正兒八經的人族。
試問，一名人族武者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純粹的妖族氣息？
雖然藍羽心里有一萬個疑惑，但還是先把戲演完了，這才迫不及待的過來問個明白。
「額……」
左重明沉吟著道︰「我如果說，是巧合踫見的，你信不信？」
藍羽對此，嗤之以鼻︰「我信你個鬼，你這家伙壞得很。」
「……」
左重明無語了，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了嗎？真是世風日下啊。
其實，如果不是白杰的提醒，他也不會想起海生這個家伙。
他想的也很簡單，既然遇到了這家伙，那就順手落一顆子，說不定能起到意外的效果。
好一會兒，他才解釋︰「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過程也很狗血，說白了就是貪婪引發的悲劇。」
藍羽很八卦的湊上來︰「你放心，我時間多。」
「既然你想听，我就說說吧。」
左重明沉吟道︰「海生的父親，當年可是神凰宗的招牌，被譽為最有希望晉升法相境的天才。」
「此人其實沒有靈脈，他之所以這麼強，主要是早年機緣巧合的得到了一瓶由鳳血制成的妖魔精粹。」
「神凰宗的來歷你也清楚，跟御獸宗的神凰峰淵源很深，此人又身具鳳血，二者契合很高……」
「你也知道，鳳凰很早就絕跡了，所以此人身上的鳳血，很可能是世間最後一滴鳳血。」
藍羽听的津津有味，追問︰「所以呢？」
「所以……」
左重明聳肩︰「此人後來閉關沖擊法相境，可惜功虧一簣，傷及了本源，此生再無沖擊的可能。」
「而神凰宗的高層，不願鳳血就這麼浪費，更不願見到鳳血絕跡，于是便想辦法……」
說到這里，左重明做了一個挖的動作。
「嘶……」
藍羽撲扇著翅膀，不可思議的咂舌︰「你們人族這麼變態的嗎？對自己人都下這麼狠的手？」
左重明聳了聳肩，隨口道︰「事實證明，神凰宗確實成功了，只不過……沒有完全成功。」
「由于這玩意早已跟海生的父親融為一體，所以就算提煉出來，也只能給嫡親使用。」
藍羽一愣︰「嫡親？你指的是海生？」
「沒錯。」
左重明頷首︰「當時海生還沒有出生，當神凰宗宣布其父親死亡的消息時，海生的母親因傷心動了胎氣。」
「如果按照一般情況，流產是肯定的，如果海生直接被流了，那麼鳳血也變成了廢物。」
「于是乎，神凰宗的人豪賭了一把，強行將鳳血灌入了海生的母親體內，以秘法與胎兒融合。」
藍羽听的相當膈應，忍不住遠離左重明︰「嘶……這也太變態了。」
左重明不以為意，繼續道︰「如你所見，海生最終活下來了，但他的父母卻都因他而死。」
「由于海生尚是胎兒之時，便被強行融入了妖魔精粹，這導致他的意識早已被鳳血浸染。」
「不過，他從小在神凰宗長大，接觸的是人倫禮法，禮儀道德，這才讓他以為自己是人。」
「況且他的軀殼確實是人，五髒六腑，眼耳口鼻都有……他沒道理把自己當成妖魔啊。」
藍羽听罷，恍然大悟︰「難怪他明明是人族武者，給我的感覺卻是同源，同族……。」
左重明輕笑︰「神凰宗不清楚的是，那一滴從海生父親體內煉出的鳳血，其實還蘊藏著一部分記憶碎片。」
「你是說……」
藍羽觸及他的視線，不禁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錯。」
左重明嘆道︰「雖然記憶碎片殘缺不全，但這麼多年下來，海生還是隱隱察覺到了真相。」
「且，隨著修為越來越高，他體內的那股妖性也越來越強，一旦受到刺激就會爆發。」
藍羽惡寒的吐槽︰「你明知道這些，卻還讓我故意找他，再說一些不清不楚的話……」
左重明笑道︰「先預先埋一顆雷，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左重明。」
藍羽鳥臉滿是膈應︰「我發現你這個人吶……跟人沾邊的事兒，那可真是一件都不做。」
「淨干些惡心，卑鄙，下流，齷齪，見不得光的，下九流的，旁門左道的……勾當。」
左重明滿臉無辜，理直氣壯︰「你這鳥怎得無故污人清白？本侯這是幫他伸張正義好不好？」
「正義？你？」
藍羽嗤之以鼻，展翅欲走︰「你要是正義，老娘就是道德楷模，至聖先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