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齊思宇閉上眼靜了半息，沉聲說道︰「敢問侯爺，離天劍宗若是留下，該當如何？」
「既然留下，就是自己人。」
左重明淡然出聲︰「本侯對自己人向來不吝嗇，山門選址，山門重建……本侯會傾力相助。」
這一次，本地勢力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左重明一共說了兩次‘自己人’，但兩次的意思截然不同。
前者指的是熙雲府。
即︰本地勢力和左重明是一條戰線的，離天劍宗他們是外人。
後者指的是鎮撫司。
即︰左重明和離天劍宗等是一條戰線，本地勢力反而是外人。、
這尼瑪……。
「嘖~。」
左重明抿了口茶水，道︰「熙雲府的風水寶地，一共就那麼些個，早就被其他宗派佔了去。」
「你們若要扎根在此，起碼要做到收支平衡，才能傳承延續下去，本侯會給你們生財之道。」
生財之道？
齊思宇等人精神一震，連忙豎起了耳朵。
那些本地勢力盡管心里不屑，卻也屏息聆听，生怕錯過些什麼。
左重明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你們知道車馬行嗎？」
安雲渺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自然知道，侯爺的意思……」
左重明提點︰「車馬行的作用，是便利普通百姓出遠門。那麼有沒有便于武者出遠門的東西呢？」
齊思宇反應極快︰「武者腳程異于常人，車馬自然……等等，您是說……凌雲飛舟？」
「聰明。」
左重明吹著茶沫，輕聲慢語道︰「飛舟專載武者，根據行程遠近收費，多幾艘飛舟的話……。」
咕嚕~！
眾人禁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珠子隱有發紅，呼吸頓時粗重起來。
僅僅是隨便算算，得出的數字就高的嚇人。
這里面的利潤，簡直大的沒邊。
這何止是生財之道，完全就是聚寶盆，搖錢樹啊。
好一會兒。
一人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嘟囔道︰「一艘飛舟起碼數萬元石，能配一艘就了不起了，哪能配得起幾艘？」
「本侯開始就說過，合則兩利。」
左重明唇角微揚，輕聲說道︰「在場諸位若想摻一把，自然是極好的，最少是一艘飛舟哦。」
縱然大家十分心動，卻也沒人貿然做決定。
一艘飛舟起碼幾萬元石，成本著實太高了。
大家紛紛出言，要回去商議一番。
左重明也沒強迫，一副你們隨意的態度。
——
——
日漸黃昏，宴席散場。
左重明帶著滿身的酒味兒，慵懶的泡在溫泉里。
驀得，一雙溫潤的小手伸了過來，越過他寬厚的肩頭︰「累壞了吧？」
左重明含糊的嗯了聲︰「還行，比起京城那群家伙來講，這些人還是差了點火候。」
明面上，各方勢力應邀前來，皆是恭賀左重明封侯。
實際上，他們是借此機會，正面接觸並試探左重明。
可他們終究是混江湖的，在城府算計，眼界格局等方面，比不得那群天天玩心眼的朝廷命官。
「你到底想做什麼？真要給他們送那麼大的好處？」
「當一個人忽然說出與身份，能力，地位，頭腦不匹配的話時，只有兩個可能。」
「什麼？」
「要麼故意裝傻，要麼所圖甚大。」
「那你在宴會剛開始時，跟他們說的合則兩利，大家雙贏之類的，也都是騙人的咯？」
「怎麼會？」
左重明斷然搖頭，理所當然的道︰「天可憐見，我敢保證這是真話，除非他們會錯了意思。」
「啊？」
「合則兩利，即為雙贏。」
左重明豎起手指︰「這話有兩種意思，一種是大家都贏，另一種是一方贏兩次，也叫雙贏。」
「……我活這麼大，頭一次听這種解釋。」
歐陽玉聳了聳肩︰「不過，听你這意思應該是後者，你果然沒有安好心，可惜他們沒上鉤。」
左重明驚異的反問︰「你從哪看出來，他們沒上鉤？」
歐陽玉撇嘴︰「你提出的那個飛舟的事，他們到最後一個都沒答應，除了沒上鉤，還能怎麼解釋？」
「呵呵。」
左重明啞然失笑︰「他們早就吞餌咬鉤了，你口中的那件事，只是他們故作矜持的掙扎罷了。」
「哈？」歐陽玉一愣。
左重明問︰「你覺得我此番設宴，真正目的是什麼？」
歐陽玉想了想，回答︰「真正目的是擺平他們，讓他們像當初的玄劍宗，陰煞宗一樣老實。」
左重明頷首︰「話雖沒錯，但你要知道這是熙雲府，不是當初的平安縣，所以手段要溫婉。」
「我明白了。」
歐陽玉皺著眉，思索著道︰「你一開始提出，幫他們處理礦脈……招收弟子，是要博得好感。」
「然後，你順理成章的提出，不可隨意建造坊市，這是要斷他們一條生財之道。」
「但因為有之前的好感鋪墊，再加上這並非當前緊要之事，所以他們並未反對。」
左重明滿意的點頭︰「沒錯，繼續說。」
「你拋出凌雲飛舟的話題，引起大家的興致。」
歐陽玉越說越通順︰「你再通過自己人，外人的暗示，你成功的將外來勢力孤立。」
「這個時候，你事先下的兩步暗棋起了作用。」
「一是通過南飛雨，先給離天劍宗透露了風聲。二是通過陳悅的請帖，又給浣月宗透了風。」
「這兩步棋，讓你進一步分裂了外來勢力，一方是恨天宗那種不拜碼頭的，另一方是離天劍宗的。」
「然後，你拋出飛舟財路的誘餌，抓緊機會拉攏離天劍宗這邊，如此一來……。」
說到這里，她臉色頓時僵滯。
直到這個時候，歐陽玉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一陣冷意。
太可怕了吧？
這家伙僅是不經意的幾句話，便把一個聯盟分裂成了三份，且讓彼此互相生隙……。
左重明的聲音響起︰「還有呢？」
「還，還有……」
歐陽玉恍惚回神，澀聲說道︰「還要就是，你用飛舟財路這個餌，讓他們心態大亂。」
「你剛剛說他們已經咬鉤，只是故作矜持罷了，這就說明……他們終究會被釣上來。」
左重明輕笑︰「財帛動人心，貪婪是原罪，這世上沒人不貪。」
「所謂的不貪只有兩種，要麼是東西不符合口味，要麼是價值不足以打動他。」
這世上誰人不貪？
並不是貪財，貪色才是貪。
僧人苦修欲修成佛，是貪。
君子清高不污濁，也是貪。
從本質上來講，人的追求，理想，夢想……本就是一種貪。
「飛舟財路？」
左重明眯起眼楮，語調悠然︰「這可是一顆搖錢樹啊，他們現在多矜持，以後就有多瘋狂。」
嘩啦~！
他從溫泉中站起來，愜意的活絡著筋骨︰「聖人有雲，上天若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