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大牢里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听……

「呲啦!」

少東家在牢房的石壁上,劃下第六道劃痕,眼神里的陰鷙之色,已經快要壓抑不住。

六天了,整整六天了,他居然還沒被放出去,厚將行會的人到底在做什麼?

那對吃人不吐骨頭的爹娘又在做什麼,是不是真的將他的威脅當成耳旁風,以為他不敢拉著整個行會陪葬?

正咬牙切齒著,突然听到腳步聲傳來,他趕忙強行收斂臉上的猙獰,看向牢外。

片刻後,牢門開啟,兩名獄卒送飯進來,依舊是精致的食盒,樊樓的外送。

少東家以前根本不會正眼看這些人一下,但經過這幾日的見聞,才深刻地體會到這些獄卒就是牢內的官家,必須要巴結好,忍著性子道︰「辛苦兩位差人了。」

獄卒道︰「少東家客氣了,托你的福氣,我們近來也能享用這樊樓的美味,真是好吃啊!」

另一位獄卒也堆起笑容︰「少東家有事盡管吩咐!」

這本來是一句客套話,但少東家眼楮微微一眯,還真的開口了︰「左起第三間牢獄內,是不是有一位名叫張清的禁軍?他為什麼被關進來的?」

獄卒撇了撇嘴道︰「張清啊,勾結明尊教賊子被關進來的,這不會做人的勁,當真活該!」

少東家眉頭一動︰「听差人這意思,他是冤枉的?」

獄卒順口道︰「關在這片的,都不是邪教賊子。」

少東家頓時放下了心,看來皇城司果然沒有懷疑自己,但轉念一想,心頭更怒。

既然皇城司沒有懷疑自己,那關著他就是借題發揮,敲詐錢財,錢的事情又算什麼,葉季長至于等到現在,還不把自己救出去麼?

獄卒倒是自顧自地講道︰「那張清關進來時直呼冤枉,更是囂張得很,連半點銀子都吝嗇!前日打了殺威棒後,不還是變得老實了?這等賣狠耍橫的人我們見得多了,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少東家目光閃動,心中有了主意︰「這位差人,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

獄卒道︰「少東家請說!」

少東家道︰「幫張清尋個醫師,為他治治傷,可方便麼?」

獄卒先是怔了怔,然後緩緩地道︰「方便倒是方便的,就不知少當家要請什麼價的醫師呢?」

少東家心頭一沉,他此舉其實是試探錢老到底有沒有投毒,以牽制京師內的醫師,如今看來這件事應該是沒有發生,只能道︰「我出百貫,為張清請一位醫師,再為張清和徐寧置辦些酒食,就多多麻煩兩位了!」

百貫錢干這點小事,至少可以賺六七十貫,再平分就是每人三十貫,兩位獄卒頓時大喜過望︰「不麻煩不麻煩,我們這就去辦,再告訴這張清和徐寧,少東家的恩德!」

少東家搖頭︰「不,還請兩位不要告知,我是見不得人落難,施恩向來是不圖回報的……」

兩名獄卒聞言動容︰「少東家樂善好施,俠義心腸,我等佩服!佩服!」

目送兩位獄卒離去,少東家開始動快吃起樊樓的美食來,眼神不斷閃爍。

他當然不是施恩不圖報,而是不準備在獄中貿然接觸張清和徐寧,萬一泄了什麼秘密,或者說橫生枝節,影響他出去的時間,那就是弄巧成拙。

而等到出去之後,這些被冤枉的武人,發現自己在軍中的前途一片昏暗,又有了自己此番的恩情,那還不是順理成章地將他們引入教內,為其賣命到死?

「呂師囊的能耐還是有的,如果不是要打厚將行會的主意,我那時也不會見死不救,現在想來倒是有些可惜。」

「如果此人還在,憑其麾下江南一地的人才,不至于辦事效率如此之差,連投毒的小事都辦不好,現在無可奈何,只能重新培養人才,填補呂師囊所喪命的空缺了……」

考慮完畢,將食盒吃的干干淨淨,少東家無所事事地重新躺下,漸漸的闔上了眼皮。

……

「冥朧道長,請務必傳我們秘法,報此血海深仇!」

「我知道你們的明尊,被大相國寺的真定所殺,你們現在急于復仇,但這些小娘子,悟性都太低,學不得我太淵門的秘法。」

「可我們族中所有小娘子都已尋遍……那用男兒可行麼?道長,你之前不是說過,我們的長子頗有習道天賦,讓他練太淵秘法吧!」

「你們可要想清楚,如果強練我太淵秘法,即便成了……也不能算男兒身了!」

「我已經廢了,辜負明王所期,他將是下一任智慧主教,為侍奉明尊,迎明王降世,這是必須的犧牲!」

……

「呼!呼!」

少東家 然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五官扭曲,糾結成一團。

他已經多久,沒有再做這個真實的噩夢了?

是因為皇城司牢獄的環境?還是因為被遺棄的感覺再度翻涌心頭,才會想起那段難以回首的往事?

少東家咬牙切齒,凝視著石壁上的六道刻痕,再也忍受不住,喚來獄卒道︰「勞煩差人為我傳個話,我想見錢老!」

這次過去了整整三個時辰,坐立難安的他,才看到管家錢老出現在面前︰「小郎!」

少東家立刻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我還不能出去?」

錢老湊近了道︰「小郎,請稍安勿躁啊,家中都在盡心救你出去,阿郎更是去高家拜訪,卻被高求拒于門外,顏面大失……」

少東家冷笑︰「顏面?我的死活比他們的面子更重要對嗎?我那日可不是說著玩的!」

錢老沉默下去。

少東家又問︰「讓你辦的事情,你為什麼還未辦妥?」

錢老趕忙低聲道︰「這幾日有被跟蹤的跡象,我不敢貿然為之,只能暫且忍耐。」

少東家的臉色也變了︰「確定是誰跟蹤麼?」

錢老道︰「無法確定,不過那些人進退之間頗為高明,又遲遲不動手,不像是朝廷中人。」

少東家皺眉道︰「那就是五大行會的人?還是其他掌櫃請來,對付我葉家的?亦或是……」

得罪的人太多,有時候也不好,看誰都有對付自己的動機,少東家頭疼起來︰「如此說來,崔娘子還沒死了?」

錢老低聲道︰「我們在皇城司內又有了人手,得知歲安醫館的安道全,正在為崔娘子看病,高求應是想要確保她的身體經得住上刑,再嚴加審問,希望得到教眾名單。」

少東家微微點頭道︰「安道全……倒是听過,這人的醫術遠不及林沖,他治崔娘子總要一段時間,我們還有機會!」

錢老見他冷靜下來,松了口氣︰「我們一定會盡快救你出去,請小郎稍安勿躁!」

少東家冷哼一聲,想了想道︰「你備一千貫,將牢內上下都打點好,我有大用!」

這打點的數目就顯然太多了,錢老頓時擔心起來︰「小郎,你想要做什麼?有些事情萬萬做不得啊!」

少東家剛才腦海中還真的閃過那個念頭,但還是搖了搖頭道︰「你不必擔心,這些錢是因為牢內有些犯人頗有才干,我要好好結交一番,早作準備!」

錢老並不同意︰「何必在這里呢?不如等到出去後,再結交不遲?」

少東家冷笑︰「我原本就是這般打算的,但你現在告訴我,我能很快出去麼?」

錢老沉默片刻,嘆息著領命︰「是!」

……

「干!」

三個精致的酒碗踫在一起,酒液飛濺出來,彌漫出一股陳年佳釀的香氣。

張清臉色蒼白,身上更是血跡斑斑,甚至是用一種半趴著的姿勢被抬過來的,但此時美酒入喉,卻覺得什麼疼痛都沒了︰「能在牢內結識少東家這般豪杰,當真是痛快!」

徐寧相對斯文,但多少天吃著那豬狗不如的食物,現在也露出享受之色,露出由衷的感激之色︰「少東家客氣了!」

看了看高挑英武的張清,再打量著腰細膀闊的徐寧,少東家舌忝了舌忝嘴唇︰「有兩位好漢相伴,這陰冷潮濕的牢房,污濁的味道,我都可以拋之腦後了!」

張清和徐寧都笑了起來︰「少東家所言,正是我等所想啊!」

正醞釀著深厚的兄弟情義呢,不遠處突然傳來哭泣和呵斥聲,三人看過去,發現一群女使被獄卒押送了進來。

張清變了臉色︰「怎麼回事?皇城司又抓人了?」

少東家解釋道︰「高提點在樊樓抓獲了一位崔娘子,懷疑此女是明尊主教,因此將與之相關的人都關了起來,這些女子就是樊樓的女使和廚娘了,都很冤枉啊!」

徐寧也沉著臉看了過去,突然輕咦一聲︰「好機靈的小娘子!」

就見一個小娘子不僅不怕那凶神惡煞的獄卒,還跑前跑後,安慰著各個姐姐,在她的幫助下,囚犯隊伍很快井然有序地被送進了不遠處的幾間牢房內,獄卒倒也沒有為難。

徐寧和張清見得怒上眉梢︰「這麼小的孩子也關進來,皇城司當真是喪心病狂!」

少東家卻有不同的感想︰「連這麼小的孩子都能如此鎮定自若,大牢內真是人才濟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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