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佐命”降臨!

「不可能啊!皇城司再廢物,也不至于毫無反抗之力的被屠殺,我在院外連半點聲音都听不到!」

「事實如此,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已是走投無路了!」

丁潤立于尸體前,臉色青一塊白一塊,雙手都罕見地顫抖起來。

最打擊人的情況,往往不是一開始就徹底絕望,而是先絕望,然後給予希望,最後再絕望。

丁潤原本被吳居厚污蔑,就已經夠惱怒的了,但他對當官十分熱衷,所以一旦有了解決之法,馬上放下魚死網破的念頭,結果現在還是被逼到了絕境。

高俅和皇城司一出事,那朝廷震怒,罪責還是算在他的頭上,再無轉圜的余地。

「看來還是要去屠了吳居厚全族,浪跡江湖啊!」

「師兄!」

正當丁潤握住腰間刀柄,幽幽嘆息之際,公孫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來到身邊,凝重地看著滿地尸體︰「剛剛我就感到一陣心頭不寧,想到兄長的關照,趕來查看,沒想到真出事了!」

丁潤由衷地道︰「我不得不佩服林公子,他真是慧眼如炬,看清楚這些廢物的真面目!」

公孫昭以前不會罵朝廷無能,但此時也不得不感慨︰「沒想到我們考慮得這麼精細,居然還會被賊人反撲,真的是……唉!」

丁潤皺眉︰「可我依舊想不明白,我剛剛就在院外,距離如此之近,便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毫無動靜地殺死這麼多皇城司人手,便是那眾人傳得神乎其神的‘佐命’也辦不到吧?」

公孫昭雙手掐訣,在前方的空氣里輕輕一探,目光閃爍起來︰「這里有法術施展的痕跡!」

丁潤臉色沉下︰「原來是左道之士!可就算是左道之士,若說眨眼間就能殘殺數十人,連半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還將那些賊人救走,你覺得能辦到麼?」

公孫昭緩緩地道︰「左道之士的手段固然多變,但目前據我了解,那曾經的無憂洞賊首,煉了那麼多鬼道法器,都難以辦到這樣的事情,明尊教的賊子應該不會強到那個地步……」

丁潤道︰「是啊,賊人如果這麼厲害,直接來殺了我便是,何必要等我不在時救人呢?」

公孫昭眼神微動,再仔細掃視了一遍尸體,突然問道︰「高提點帶了多少皇城司的人來?」

丁潤道︰「避免打草驚蛇,沒有帶太多的人手,只帶了五十精銳……嘿!精銳!」

公孫昭沉聲道︰「但除了高提點外,這里只有四十一具尸體,缺口太大了,明尊教在救出自己的教徒時,唯一可能活著帶走的,就是皇城司提點高俅了,其他的人是不可能活捉的……」

丁潤仔細數了數,眉頭揚起︰「還真是,如此說來的話……莫非是皇城司內部有賊人突然暴起,殘殺同伴,而左道之士先遮蔽了動靜,再里應外合,造成了這般局面?」

公孫昭道︰「還不能完全確定,目前看來,這是最合理的分析。」

丁潤臉色總算舒緩了下來,可仔細想想,還是嘆了口氣︰「即便明白了敵人是如何做到的,我也完了,賊人沒抓到,皇城司反被血洗,高提點也被賊人拿了,我還覺得他挺合緣的,可惜啊……看來吳居厚一族命里當絕,我走了!」

眼見丁潤將最後抓到的明尊教賊子往地上一摜,殺氣騰騰的要離開,公孫昭趕忙攔住︰「師兄且慢,現在放棄還太早,賊人還是留下線索的!如果皇城司里面,早有明尊教的內賊,那些被你設計緝捕的邪教弟子,為什麼還會上當?」

丁潤模了模腦袋,瞪起眼楮︰「我現在頭疼得很,師弟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啊!」

公孫昭道︰「我懷疑這些皇城司的人,之前並沒有與邪教賊子取得聯系,所以對方也不知道這是陷阱,匆匆趕來後,眼見重要的內應要被一網打盡,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丁潤不解︰「我還是沒明白,里應外合,怎麼叫出此下策呢?」

公孫昭其實也不能確定,一向講究證據的他,很少將揣測之言說出口,但想到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判官,便直接道︰「師兄,你還記得淨法司嗎?」

丁潤點頭︰「當然記得,淨法司原來是專門對付這些左道之人的,卻一年也不見得有一場案子可做,最後無所事事,地位每況愈下,為了引發重視,竟豢養鬼物,故意作惡,敗露後遭到先帝裁撤……」

說到這里,他輕咦一聲︰「你的意思是,這賊人是原淨法司中人?」

公孫昭剛要開口,突然目光一凝,側頭看向角落︰「出來!」

「啪!啪!啪!」

撫掌贊嘆的聲音響起,暗香拂動,一位黑袍人飄然而出。

剛剛丁潤扮成明尊教徒時,也是差不多的打扮,但此人的身上隱隱籠罩著一股霞氣,以致于明明藏頭露尾,卻又有種出塵的仙姿,輕柔好听的女子聲音響起︰「不愧是公孫閻羅,斷案如神,名不虛傳,僅憑蛛絲馬跡,居然真能猜到奴家的出身!佩服!佩服!」

丁潤的眼神又活了過來,唰的一下拔出佩刀︰「賊子,你竟敢出現在我們面前?很好!納命來吧!」

黑袍人兜帽下的視線轉了過來︰「丁判官不是多話之人,不直接動手,想來是忌憚高提點的性命了?呵,你現在即便殺了奴家,若是救不回高提點,你這個官也當不下去了哦!」

丁潤臉色沉下,雙目殺意畢露︰「那至少你也死了,我出了口惡氣!」

黑袍人並不動怒,笑聲溫婉︰「丁判官果然凶神惡煞,只是以你這心性,表面再是老于世故,實則也是受不起這趙宋朝堂排擠的……便是此次過關,下回蒙受不白之冤時,還不是要反出朝廷?不如入我明尊教,何必再受這等苦難呢?」

丁潤聞言表情古怪︰「我受這苦難?你這藏頭露尾的賊女,對我這開封府衙的判官說折磨苦難?你可知平日里有多少人奉承巴結我,又有多少人孝敬……咳咳!」

感到小師弟的目光斜了過來,丁潤將後半句收回,直接冷笑道︰「是不是信明王,把你們的腦子也給信沒了?這等蠢話也能說出?」

公孫昭瞥了眼公然貪污的師兄後,同樣看向黑袍人,冷冷地道︰「閣下不必妖言惑之,既然露面,那就劃下道來吧!」

黑袍人依舊不動怒,輕笑起來,行了仕女禮,即便在黑袍籠罩下,也能隱隱看出那優雅的體態︰「在下明尊座下,智慧主教,誠邀兩位共襄盛舉,推翻無道趙宋,重開大德新朝!」

丁潤嗤了一聲,都懶得多言了,公孫昭目光微動,干脆道︰「我受朝廷通緝,我師兄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這也是你露面發出邀請的原因,但我們若要造反,為何不跟隨更威風的‘佐命’,而選擇你們明尊教呢?」

黑袍人頓了一頓,情緒終于有了變化,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公孫昭和丁潤閃電般撲出︰「活捉此賊!」

師兄弟兩人配合默契,同時出手不說,丁潤含怒之下,手中的寶刀拉出一道 赫的刀光,呼嘯而出的勁風,好似將空氣都斬成了兩段。

公孫昭在武道上要弱丁潤太多,速度慢了不少,但紫金劍也斬出一道凌厲劍風,意在輔助,左右夾擊。

「終究還是要做過一場!」

面對兩人突施襲擊,黑袍人輕笑一聲,衣袍鼓蕩,一股異香陡然彌漫開來。

丁潤和公孫昭提防有毒,瞬間閉住呼吸,但很快他們發現,這股香氣居然不是針對生人,而是鑽入死者體內。

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的皇城司尸體,陡然一動,猛地伸出那鮮血淋灕的手掌,朝著落在後面的公孫昭雙腳抓了過去。

公孫昭施展輕功,先是避過了前面的撲擊,然後于瞬息間掐訣施咒︰「氣發乎御,托承吾體,攬風神行!起!」

一股輕風出現,由雙腳旋轉著直上,飛速包裹住他的整個身軀,便如騰雲般飛起,朝著黑袍人沖去。

但此時丁潤的刀光早就斬在黑袍身上,卻听呲啦一聲,此人的黑袍四分五裂,同時數道扭曲的黑影發出咯咯的笑聲,朝著四面八方散開,再朝著丁潤合身一撲。

丁潤早有對付左道之士的經驗,怡然不懼,武者氣血鼓蕩,暖融融的氣息擴散開來,同時揮刀連斬。

「唰!唰!唰——」

然而那些黑影根本虛不著力,無論多麼鋒銳的刀芒斬過,就像是砍在空處,反倒是撲在丁潤身上,他只感覺渾身上下涌起一股難以形容的陰冷,耳邊還響起女子抽泣的聲音。

反應到現實中的,公孫昭目眥欲裂的看到,師兄的身上居然趴著一股股凝如實質的鬼影,如八爪魚般纏住他,與氣血相灼,發出呲呲的聲響。

所幸丁潤雙臂一震,硬生生將這些鬼影震開︰「果然是御鬼之道!你們這些淨法司的賊子!」

柔媚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國之將亡,鬼物猖狂,當今之世,合該我鬼道大盛之時!」

丁潤根本不理鬼道昌盛不昌盛,听聲辨位,再度撲出,揮刀怒斬︰「死來!」

刀鋒所指,黑袍人再度出現,只是此次雙手平舉,手腕垂下一根根鎖鏈,如同靈蛇般飛舞出來。

而每一根鎖鏈末端都綁著數道朦朧晃動的身影,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女子笑聲,細細听來,又夾雜著無數慘叫哀嚎的聲音,然後齊齊撲在丁潤身上。

丁潤狂吼出聲,刀身硬生生拽著十七八道黑影,往前斬去。

眼見就要近身殺死這等脆弱的左道之士,黑袍人身形突然閃動,居然展現出了不俗的武藝,手掌似穿花蝴蝶,一掌按在丁潤心口。

所幸就在這時,公孫昭咒言聲響起︰「天精地蘊,靈氛披甲,迎護此軀!靈甲咒!護!」

天地元力瞬間化作一身甲冑,披在丁潤身上,擋住了那極其狠毒的一掌。

但即便如此,丁潤也被震飛出去,落在地上時,臉色發白,哇的一下噴出口鮮血來。

黑袍人袖子往後一擺,鬼影颼颼,重新鑽了回去,語氣里有些驚異︰「奴家這煉養鬼兵之法,專克武者氣血,丁判官竟能抵擋到這般程度,當真是武功蓋世,天下能超過你的,怕是沒有幾人了!」

說罷,黑袍人再看向公孫昭︰「沒想到公孫閻羅也會道門咒法,可惜你只是初學,不然倒是能與奴家過過手!出來吧!」

公孫昭和丁潤面色微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剛剛懷疑當了叛徒的皇城司好手,衣袍上沾滿鮮血,端著神臂弓,從暗處走了出來。

最後方是反過來被曹福等幾位明尊教徒控制住的高俅,四肢耷拉著,昏迷不醒。

如果再算上那還在地面扭動的死尸,竟是四方合圍,形勢急轉直下。

公孫昭和丁潤對視一下,都看到對方眼神里的決然之意。

對方淨法司的出身,導致了皇城司內部的背叛,御鬼之術的施展,又佔據了強大的地利優勢。

投靠明尊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此次必須拼死一搏了!

而眼見掌控了局面,黑袍人輕笑起來︰「兩位現在明白,為什麼要入我明尊教,而不是跟隨‘佐命’了嗎?」

「在我明尊教眼中,‘佐命’也不過是在皇城外妄言幾句的小人物罷了,之前的囂狂,是我等主教未動,現在奴家既來了京師,此人再敢露面,叫他來得去不得!」

話音回蕩四方,帶著掌控全局的自信。

然而黑袍人發現,公孫昭和丁潤並沒有露出動搖之色,眼神再度生出變化,似乎越過了自己,直直盯著後方,神情有些古怪。

月色黯淡下來。

黑袍人意識到不對勁,猛地轉身,看向後方。

就見不知何時,一道寬袍身影負手立于高翹的檐角上,那偉岸的身軀正好將皎潔的月色擋住,將自己籠罩在陰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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