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林沖︰我確實沒有對付太後的經驗,但怎麼老有人想听

「兄長,問清楚了,是太醫院的薛御醫遇害,目前開封府衙傳出的消息,與其侍妾有關。」

吃飽喝足之後,眾人又在會仙樓欣賞了幾場戲曲,期間時遷消失不見,再度回歸時,已經將案件的大致情況調查清楚。

李彥有些詫異︰「你的眼線這麼快就發展進開封府衙了?」

時遷道︰「還不算是眼線,只是傳傳消息,根本無人在意的。」

李彥失笑︰「也對,他們並不認為這算什麼事情,對于情報的重視程度太低了……有關這位薛御醫,我想听一听他與宮中的具體情況。」

時遷立刻道︰「好,我去打听。」

這位無聲無息地消失,等到再回來時,樓內眾食客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的來去︰「兄長,那位薛御醫是太醫院內最德高望重的神醫,據說太後最信任他開的方子,每次吃了就感到藥到病除,其他御醫的就不好使。」

李彥眼中厲色一閃︰「那看來沒錯了……辛苦了,坐吧!」

時遷坐下後,李彥看向安道全︰「你手上有多少復診的病例?」

安道全算了算道︰「四五十例左右。」

李彥道︰「接下來不要再收這種復診病例,能開方子就開方子,不方便的就轉給其他醫館。」

安道全臉色微變︰「兄長,是又有類似于永嘉郡王的事情了?」

李彥道︰「這次可不比永嘉郡王,要嚴重得多……必要時期,你可能要出去避一段時間,等到塵埃落定了再回來,但也只是防範于未然,可能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無論如何,既然開了醫館,就要對病人負責,不能由于離開,耽誤他們的病情。」

安道全連連點頭︰「我明白了,都听兄長的。」

李彥道︰「接著看戲吧。」

等到會仙樓里的戲曲結束,又挑了不少愛吃的打包,一行人方才盡興而歸。

送走了安道全、蔣敬和時遷,李彥和盧俊義回到宅前,遠遠看到有一襲緋袍身影等在外面,盧俊義奇道︰「那不是公孫判官嗎?」

李彥目光微動︰「你先去練武場,我待會再來。」

盧俊義上前抱拳見禮,剩下兩人後,公孫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兄長,我又有事拜托了……」

李彥道︰「不必客氣,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肯定幫。」

公孫昭道︰「剛剛太醫院的薛神醫,被其侍妾所害,經過審問已經確定了幕後有賊人指示。」

「這位薛神醫對于太後的病情最為了解,也最得太後信任,賊人此時謀害薛神醫,目的不言而明。」

「如此一來,御醫院的其他御醫我也信不過,幸有兄長在,以兄長的醫術,或能治好太後,破除賊人的陰謀!」

李彥道︰「我的針法偏向于療傷而非看病,激發的是人體潛能,百姓傳頌的原因,是因為我的施針見效更快,卻不知這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體質強的人,如盧俊義,受到那麼重的傷勢,也能很快恢復健康,體質弱的人,就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了,我倒是有別的辦法,但總體來說,還是安醫師的醫術更加正規,我這種屬于偏方。」

「就算我與安醫師配合,對于太後的病情也做不到徹底的治愈,兩位郡王被殺,朝堂逐漸失控,這些都是她的心病,再高明的神醫,也沒辦法改變她的心情……」

「最關鍵的是,如果兩位民間的醫師,治好了太後的病情,後續會發生什麼事情,你想過嗎?」

公孫昭瞳孔收縮,立刻領悟︰「我考慮不周,為太後治病的事情做不得!」

李彥道︰「倒也不是絕對做不得,只是涉及到一國太後,彼此間的關系就不是簡單的醫者和病患。」

「我和安道全若是為太後看病,治不好的話,你身為舉薦者肯定要倒霉,如果治好了,也不會有好事……」

「首先,太醫院顏面無存,太後那麼信任薛御醫,無形中已經制造了一些矛盾,現在薛御醫被害,其他御醫好不容易見到有出頭的機會,反被外人治好了太後,那他們的聲譽何在?中途必定想方設法,予以針對。」

「其次,如果有人真的要對向太後下手,一計不成,會不會使用別的方式,萬一過不了多久,太後又病倒了呢?」

「歷朝皇室成員病故,御醫受到牽連的例子都不在少數,更何況民間的醫師,一旦太後將來有個三長兩短,都不需要找別人,責任肯定是丟過來的。」

「所以諸如此來的事情,其實是應該避開的,貿然湊上去,只會出力不討好。」

公孫昭冷汗涔涔︰「是我一廂情願了!」

李彥道︰「我知你是好意,但想要阻止賊人的陰謀,光靠找治病救人的神醫是不行的,傷害容易,保護困難,你還是要將賊人找出,薛御醫具體是怎麼遇害的?」

公孫昭道︰「我剛剛已經審問了那個侍妾,薛神醫近年來都有頭疾,越來越疼痛,每每入睡前都服下安眠的藥劑,這侍妾趁著這個機會,以一根特制的銀針釘入他的天靈,將其殺害。」

李彥眉頭揚起︰「長釘入腦?這作案手法,是專門為了應付仵作的驗尸啊……」

長釘穿腦的手法,在《狄公案》、《包公案》、《施公案》里都有類似的故事,甚至到了後世還有人模仿,但最早源頭正是在宋朝的《折獄龜鑒》中的「雙釘案」。

這案子相當精彩,說是有一位男子身亡,妻子說是得了急病,但查案的官吏發現此人神情有異,懷疑是女子謀害丈夫,但檢查後又發現不了傷口。

一名查案的吏胥回到家里後,將這件事說給自己的妻子听,其妻「教吏搜頂發,當有驗」,吏胥听從妻子的建議,「乃往視之,果有大釘陷其腦中」,破了此案。

但有一位官員听了事情經過後,先重賞了那名吏胥,然後把吏胥的妻子帶來審訊,果然發現此女曾經也以類似的方法殺死過前夫,將兩案一起定罪,這就是後續各種版本的源頭,雙釘案。

李彥分析道︰「這種手法既殘忍又隱蔽,如果犯人的心理足夠強悍,不露破綻,在薛御醫本身就有頭疾的前提下,那還真的難以斷定死因。」

「幸好是由公孫判官出面,否則換另外一位判官推官,薛御醫就會冤死了。」

「普通女子很難下如此毒手,這侍妾是否有來歷,又為了什麼利益,謀害身邊人呢?」

公孫昭回答︰「那個侍妾惜奴,原是小甜水巷桃夭坊的小姐,被薛神醫贖身帶回府上,眼見薛神醫身體每況愈下,害怕他死後自己沒有著落,又得賊人許諾,事成後予以百金,就痛下殺手。」

相比起文人騷客,喜歡編造出一些賣藝不賣身,出淤泥而不染的橋段,才子佳人的風流故事,李彥對于青樓從來沒什麼好印象。

被賣入青樓的女子十分可憐,但那個環境真的會將人變成鬼,他冷聲道︰「將這個桃夭坊好好查一查,惜奴或許無情無義,卻也不會憑白相信他人的承諾,賊人想要借她之手謀害薛神醫,需要有人取信,桃夭坊嫌疑很大。」

公孫昭之前一直想著太後的病情,此時恢復冷靜,同樣做出相似的判斷︰「賊人已經露出馬腳,我會搜查桃夭坊,順藤模瓜,將其抓出來!」

李彥道︰「就目前而言,你分析的凶手動機是什麼?」

公孫昭張了張嘴,腦海中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卻更不敢說出口︰「兄長,我絕非故意向你隱瞞,只是這件事實在太大,不可牽連旁人……」

李彥體諒地道︰「我明白的,但也不能一個人扛著重擔,之前我們在會仙樓看到你動身,大家都很擔心,你挑些能說的便是。」

公孫昭感動不已,深吸一口氣道︰「從郡王遇害案開始,我們分析了很多,首先是個人私仇,然後又是無憂洞的招安威懾,但現在我再重頭看這些案件,或許案件沒有那麼復雜,可以是一個很純粹的動機,只是恰好遇到了其他的巧合,增加了破案的難度……」

李彥恍然︰「莪明白你的意思了,郡王之死,打擊最大的人無疑是太後,凶手的目標也是太後?」

公孫昭眼中閃過痛楚︰「是的,現在薛神醫的遇害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測,凶手想要謀害的,自始至終是我大宋的太後,外戚是打擊太後身體的利器,御醫是阻止太後康復的手段,其心太歹毒了……」

李彥道︰「你的分析不無道理,現在太後對你如何?」

公孫昭臉色難看︰「太後以前都不知道我是誰,此前賜下緋袍,也是因為郡王之死,想到了我這位判官的作用,至今凶手並沒有抓住,太後自然又大為不滿,前日招我入宮時,痛斥許久……」

李彥看著他。

公孫昭明白這個眼神的意思。

這樣一個愚蠢又自私,既沒有掌握朝廷的能力,還不願意放權的太後,值得維護嗎?

但僅僅遲疑了少許,公孫昭就沉聲道︰「我乃開封府衙判官,在其位擔其責,我維護的不是太後,而是大宋的法度威嚴,豈能讓賊子得手?」

李彥頷首︰「我佩服你的堅持,正好近來街頭巷尾又傳了不少消息,如何應付太後我有了些後續的心得,依舊是紙上談兵的心得,一家之言不可盡信,你想听听麼?」

「兄長太謙虛了,若無你的指點,我恐怕當時就過不了太後那一關,哪里還有這身緋袍?當然想听!」

公孫昭精神大振,洗耳恭听。

然後。

新世界的大門,再度向他敞開。

一扇又一扇,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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