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大宋時期的李元芳?

快活林內。

新的一批開封府快班弓手趕到,將現場保護起來。

快活林外。

越來越多的圍觀者,從四面八方趕來。

汴京同樣是百萬級人口,如今的世界第一城,它的城市規模是比長安小的,人口不少分布在外城,可此時听到消息,那洶涌而來的人流,有種人山人海的感覺,原本門庭冷落的各家鋪子頓時樂開了花,酒肆的掌櫃更是裝都不裝,滿臉笑容。

而人一多,膽子就大了起來,當確切的消息從快活林里流傳出來,眾人頓時拍手叫好︰「向黑子死得好!」

「你們不知道,這笑面虎磨牙吮血,多麼的惡毒,專挑官奴婢教,不知死了多少,才養出了這些女,便是這般,快活林辦了不出半年,就死了三四個有名的了……」

「府衙不管麼?」

「他仗著太後撐腰啊,也沒人報官,對外說那些女拿了酬銀,回鄉婚配,誰又管的了?」

「那有酬銀嗎?」

「有個屁,向黑子賺得盆滿缽滿,那些女賣命相撲,到頭來窮得連女紅都買不起,這消息才透出來的,後來那爆料的人也沒了,不知死活!」

「嘖嘖嘖,抽骨吸髓啊!」

李彥和林三旁听。

林三想到自己曾經那麼喜歡的「賽貌多」,居然是假賽不說,還有這等悲慘的遭遇,頓時咬牙切齒地道︰「真是死有余辜!」

李彥則知道這些話不能盡信,但繼續聆听下去,從別人的口中又提取出不少重要的消息︰「這案子會查下去麼?死的是向三黑子,照我說,管他是怎麼死的呢!」

「事情鬧得這麼大,凶手肯定是要抓的,不過現在的知府範龍圖為官清正,不見得理會太後施壓……」

「他這就不懂了吧,太後支持舊黨,範龍圖是舊黨,怎的不理會?」

「怎麼又換知府了,這些年知府換來換去……」

「甭管知府是誰,斷案的都是判官和推官,那冷面判官公孫昭,原是皇城司的勾押官,屢破大案呢,因功入開封府,此次有他出面,凶手怕是難逃嘍!」

「公孫判官是好官,你們覺得他幾日能破案?」

「開盤!開盤!」

……

李彥听得津津有味。

林元景很少在家里談論朝中之事,或者說他也確實不清楚官場上許多彎彎繞繞,這些特別能侃的老汴京,都比堂堂七品官熟悉官場的變化,雖然看不清深層次的較量,但有些抱怨是很能反應時局的。

比如開封府知府的變換。

開封府尹不常設,真正管事的是包拯的那種權知開封府事,以待制(從四品)或少卿(正六品)以上的文臣差充,他們就相當于開封府知府。

沒有真正府尹倒也罷了,關鍵是這個職位換得太頻繁,北宋146年間,開封府知府有183任長官,後人統計,任職時間不足一年共有127任,任職時間超過一年有56任,任職時間超過2年的有6任,任職時間超過3年只有5任。

正常來說,一個官員的任職應該是3到4年,開封府知府倒好,滿足這個的就5任,最夸張的正是接下來的宋徽宗前期,從1101年到1105年,五年間換了15任開封府知府,平均一年換3個……

而不同的臣子辦事方法肯定不一樣,就比如包拯之後,是歐陽修以翰林學士權知開封府事,兩人作風恰恰相反,包拯是「以威嚴御下,名震都邑」,歐陽修是「一切循理,不事風采,京師亦治」,因此有「包嚴歐寬」的說法。

包拯、歐陽修這種倒也罷了,其他知府能否在短短的任職期間派上作用,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包括如今的開封府長官,趙佶剛剛登基時換上來,以龍圖閣直學士知開封府的範純禮。

此人的父親是文正公範仲淹,兄長是哲宗朝的布衣宰相範純仁,接下來也會升任宰相,為官清正,但在開封府知府的位置上,也沒干啥事,無過就是功。

而百姓口中的另一位關鍵人物,則是原先任職皇城司,今為開封府判官的公孫昭。

內衛出場時,李彥就拿皇城司做過比較,因為這是中國正史上第一個有記載的獨立情報機構,不受三衙監管,直屬于皇權。

這個特務組織,最初是趙匡胤拿來監察軍隊輿情的,後來歷朝發展,到了南宋高宗朝,特務職能被發揮到極致,「察事之卒,布滿京城,小涉譏議,即捕治,中以深文。」

當時李彥看到這一句時,不乏惡意地猜想,其他時期議論官家寵幸妃子無所謂,完顏構被嚇成太監了,百姓還非議的話,他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

不過由于皇城司的具體人員並沒有多少記載,甚至期間還一度因禁止賭博酗酒,導致官額不足,無人應召,所以後世的名聲,遠不如錦衣衛大。

從百姓的議論中,皇城司在這個階段也不太行,那公孫昭屬于跳出火坑,前途大有可期,而此人的斷案之能也是有口皆碑。

所以賭博開盤後,並沒有破不了這個選項,賭的是幾天能破。

林三看著那邊熱火朝天的開盤,倒沒有手癢癢,只是嘆了口氣︰「殺這向三黑子的,應是義士,不該被抓……」

李彥搖頭︰「哪怕向主事如眾人口中所傳,是個死有余辜的惡賊,殺他的也不見就是好人,只能說這件事情,伸張了一時的正義。」

林三嘟囔了一句︰「那也很好了,憑什麼向三黑子為惡時,開封府沒人理會,他一死,冷面判官都出動了……」

李彥知道當朝廷無能時,百姓就會愈發渴望這種結果正義,因為程序正義根本保證不了,貪官污吏橫行,不管百姓死活,老百姓還不能自救麼?

所以梁山泊哪怕程序很不正義,豎起替天行道的大旗,追求的至少是結果正義,要改變世道,結果聚齊人手,就接受招安。

當然里面許多人本來就是這個想法,甚至原著里最初提出招安一詞的,不是宋江,而是武松。

替天行道,原來是替天子行道,天授皇權,似乎還挺合理……

不過對于一群本來就是由大部分地痞流氓,惡霸匪賊組成的強盜來說,格局也就這樣了。

正想著呢,前方的人突然激動起來︰「出來了!出來了!」

之前被困在快活林里的人,排成一條長隊,在捕快的虎視下,魚貫而出。

李彥一眼就看到,那應該就是公孫昭的綠袍官員,冰石一樣的臉頰緊繃著,眼神掃視每個人,鼻子則輕輕嗅動,不時拉出幾個人來。

林三踮起腳,也看到這一幕,奇怪地道︰「他在做什麼?」

李彥道︰「應該是在聞血腥味或者掩蓋血腥味的香料味,看來凶手行凶時造成了很大的出血量,就算換衣服,嗅覺敏銳的人還是能嗅到氣味的。」

林三哇了一聲︰「二郎,你這是怎麼知道的?」

李彥笑道︰「猜的唄,別盲目相信,我也許猜錯了,凶手在現場留下別的氣味也說不定,只不過出血量大是可能性最高的一種情況。」

林三還要再說,李彥開口道︰「張禁軍他們出來了。」

之前一起吃飯的京營禁軍確實排隊出現,然後公孫昭打量了為首的張環一眼,就揮了揮手,讓捕快將之拽到一旁,倒是陳五幾人被放了出來。

發現李彥站在吃瓜群眾里面,十分醒目,他們立刻往這邊跑來︰「公子!」

李彥問道︰「張四郎怎麼了?那開封府的官員為何扣他?」

陳五嘆了口氣︰「不知道啊, 不過有公孫判官在,倒是不怕污蔑了張哥兒,只是我們歸營後,要吃一通掛落……」

李彥又問︰「听說遇害的是向主事,他是怎麼死的?尸體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陳五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道︰「听說就在高台上,慘叫聲突然傳來,女都嚇壞了……死得特別慘,胸膛都被破開了,腸子全掉出來……」

李彥道︰「開膛破肚,那是出血而亡?」

陳五哆嗦著道︰「不,听說是被自己的腸子勒死的,我們都沒听過這死法,太可怕了……」

李彥目光微動︰「看來屠夫的生意要受影響了。」

話音剛落,捕快對著圍觀人群喝道︰「肉販屠夫出列!公孫判官要你們協助查案,提供線索者,重重有賞!」

人群里騷動了片刻,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還真的出列,被捕快帶了進去。

林三見了有些詫異︰「這些人就願意出來?」

陳五解釋道︰「公孫判官是皇城司出身,卻又與其他皇城司的人不同,用了線人後都踐行許諾,大伙兒都是信他的。」

另一位禁衛的語氣里也帶著敬意︰「他年少成名,武藝高強,不畏權貴,辦案起來沒日沒夜的辛勞,不僅是開封府歷任知府倚重,我等軍營禁軍也都有所耳聞,十分佩服!」

李彥眉頭揚起,看著公孫昭帶著幾名屠夫,雷厲風行地返回案發現場,感覺有些古怪,又有些嘆息︰「如此作為的都是好官,可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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