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五章 不是花中偏愛菊(3)

「道友想如何與我印證?」

「貧道所練的這門內功名為‘冥河紫氣’,其中頗有玄妙之處,想與道兄請教一番。」

賬房先生神態恭謹,抱拳說道︰「當然,貧道自知不是道兄的對手,故而只需道兄運足內息,讓貧道打上三掌。」

葉雲生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也叫印證武學?」

「請恕貧道無禮,唯有如此,才能驗證貧道這門內功,也怪道兄功力超凡,若是出手,貧道立馬便敗了,還談何印證?」

葉雲生搖頭說道︰「別說三掌,便是一掌都受不了。」

賬房先生笑道︰「兩掌也成。」

「一掌,最多一掌」葉雲生豎起一根手指,認真地說。

「不成不成,這位可是蘭英神女,道兄就用一掌來換,是不是太瞧不起人家了?」

「怎會是瞧不起呢?」葉雲生頓住口,馬上又道︰「說來有些慚愧,我與神女素未相識,雖有仰慕之心,但無舊事可談。如此見過一面,心願已了。」

「余念皆無?」

「不敢有。」

「為何?」

「家中本就有個大醋壇子,再有昔日的紅顏知己找上門來,近日又結新歡,忙不過來了……」

不遠處屋子里的淺淺貼在窗邊听了他這番言語,恨得牙癢癢,大醋壇子她知道,紅顏知己她也知道,至于新歡,大概說的就是她了。

賬房先生失聲笑道︰「道兄這筆風流賬算來算去,貧道佩服。」

葉雲生笑眯眯地說道︰「不多不多,見笑見笑。」

「道兄之前還救了三人出去,應該都是神女的同伴,他們沒有請道兄幫助一下神女?」

「請了。」

「道兄沒答應?」

「也答應了。」

「那這買賣,還做不做了?」

「做不成了。」

「這是為何?」

「因為神女老了。」

兩人忽然一起大笑起來。

便是連坐在軟轎上的穆芳青,也露出了笑容,若不是大穴被制,口舌麻木,怕是也會放聲大笑。

誰都知道他在開玩笑。

可他偏偏一邊擺手,一邊轉身向院子走去。

身影越來越遠。

「慢著!」

葉雲生仍然不停,但走得並不快。

「一掌,回來回來,挨我一掌神女就給你!」

葉雲生果斷轉身,走了回來。

隨著他越來越近,賬房先生一口氣息已滿,功聚右掌,抬至耳門附近。

葉雲生徑直向賬房先生走去,直到了面對面的距離,賬房先生揮出右掌,一股凶惡至極的血腥氣隨著掌風向葉雲生撲面迎去。

他看清了對方掌勢,調動「明光照神守」,全部匯聚在胸前。

只見賬房先生的右掌在揮到距離葉雲生前胸一尺的地方,像是落進了水里,過了五寸,又是一緩,便像是又落進了一處粘稠的泥潭之中。

及至一寸,幾乎貼著衣襟,再進不去了。

葉雲生看了看胸前被明光照神守化成的罡氣,給完全包住了的手掌。

賬房先生也盯著自己的這只右掌,不敢置信。

葉雲生微微一笑,正想自夸幾句,叫這神霄真傳知道上清真傳的本事,忽覺對方氣勢一變,這右掌猛地一按,破掉了他的護體罡氣,打在胸口上邊。用血氣與紫河車練就的「冥河紫氣」無遮無擋地沖進了他的經脈里面。

賬房先生一掌得手,也不糾纏,飛快地退出了八丈之地。

葉雲生也不拔劍追他,只輕輕地說道︰「可是神霄派天人感應中的不傳之秘‘神授無極’?」

「正是。」賬房先生慘笑著說︰「自從練成這門絕技之後,我便從未想過要用它。」

葉雲生見對方一臉頹色,輕輕地說道︰「听聞這門心法極難練成,且練成之後,輕易不會施展,因為一經施展,雖功力陡然增加數倍,叫人無法抵擋,但也會大傷元氣,甚至壞了根基,許多人用了之後都成了廢人。」

賬房先生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笑道︰「你若是出手抵擋,我必然會遭一場反噬,這身功力,大概也是保不住的。」

葉雲生的目光轉到穆芳青臉上,緩緩靠近,俯身將她抱在懷里。

或許是重了一些,他略有不滿地說道︰「這筆買賣,可真是做虧了。」

穆芳青目光中的神色,是憐惜與痛苦。隨著葉雲生內息涌入體內,解開了制住的大穴,她嘆息著說道︰「何止是做虧了,若是你方才你一劍殺了他,便是賠上我這條性命,也是賺的。」

葉雲生笑了笑,血從咧開的嘴角流了出來。

「是虧是賺,倒也無所謂,江湖中人,求的,不過是個痛快而已。」

「道兄,天亮之時,我必來尋你,還請好自為之!」

「神女,稍稍唐突了一些,勿怪,我們要盡快回到屋子里去。」

他說著,血淌了下來,從下巴滴落在胸襟上。

等走到院子里,淺淺已推門出來,幫他一起,將穆芳青放在床上。

屋主由一床被子裹著,被丟在了屋中的一角。

呼吸聲時有時無,微乎其微。

葉雲生盤腿坐在床邊,雙掌抬至太陽穴兩邊,徐徐向下壓。

淺淺焦急地說道︰「我們得趕緊走,他們這時候沖進來,你如何抵擋?你這人,逞什麼英雄,為了一個老女人,拿自己的身子去讓那人打上一掌,蠢笨不蠢笨?」

葉雲生雙掌壓到丹田,滿身沸騰的氣血立即平伏了下來。雙手再虛攏團握,抱元守一,內息一點點匯聚在丹田,行經流轉,走的是「明光照神守」的運功周天。

往日里輕輕松松的一周天,這時候走到一半,居然花了許多時間,乃至淺淺一聲驚叫,將他驚醒過來,守不住靜了。

睜眼一看,只見躺在床上的穆芳青滿臉紫氣,渾身抽搐,一雙露在外面的稍顯肥厚的玉足,曲張弓蜷,顯得十分可怕!

葉雲生伸手去模她的脈門,可她正好一個轉身,雙手伸到另一邊去了。

她的身子大側了過去。

一雙玉足正好落在他的手邊。

他也不管那麼多,手落下來,抓著她的腳腕,默運內息。

過了片刻,血又從他的嘴里淌落下來,滴滴答答,接連不斷。

盡管屋子里滿是秋月神香的香味,可淺淺面色慌張,站立不安。

她一言不發沖到院子外邊,過了會兒,又退了回來,跌坐在葉雲生身邊,喃喃地說道︰「完了,那個賬房先生,必然是算準了能夠傷到你,即便你有余力,他還下了狠手,再重傷了這個女人,你救她,可是你呢?你怎麼辦?」

「不要緊。」他輕輕地說了一句,再說不出什麼來了。

「你不僅身上有傷,再運功給她渡氣,只會讓你傷上加傷!我剛去外邊看過了,他們把附近都圍起來了,你帶著傷,若是沖不出去怎麼辦?」

淺淺忽然拔出一只飛鏢,倒握在手里,就要向穆芳青脖子扎下去。

葉雲生伸指在她身上點了兩下,功力懸殊,立馬將她制住了。她渾身發麻,一個前伏,撲倒在他的懷里,他撇開臉,使得下巴上的血水不會落在她的頭上。

那只如同磐石一般的手,依舊穩穩地握住穆芳青的腳腕,內息源源不絕地涌入進去,將混亂的,爆發開來的「冥河紫氣」壓制下去。

他知道離天亮不過半個多時辰,若是不能在穆芳青經脈中走一周天,用「明光照神守」將她體內的「冥河紫氣」消磨除去,她便走不了。

可是最大的問題,即便他能夠走完這一周天。

他自己體內的「冥河紫氣」也沒有時間驅除了。

傷勢無法療愈,他又如何闖出去呢?

這些時間,應該足夠賬房先生恢復過來。

這一個最大的問題,他卻不去想。

賬房先生這一局布置的巧妙,也很絕。

絕到了不給他留一絲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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