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銀竹將最後一瓣柑橘送到胡婆子嘴邊,喂她吃了下去,問道︰「她叫的那麼痛苦,是不是壞人在欺負她?」
胡婆子吞下嘴里的柑橘,呆呆地看著曹銀竹,小丫頭臉上的天真無邪,像一根針在她心間扎了一下。
「隆中五害當年被她打成重傷,如今拿住了她,自然不會讓她好過。」
「胡婆婆,你可不可以幫幫她?」
又被扎了一下。
「我幫不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至少今晚,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折磨她。」
「可是我听到,她叫的很慘。」
「那些叫不出來的,才是真的慘。」
剝開手里的柑橘,這一只她也不舍得自己吃,又交給了曹銀竹。
小丫頭理所當然地掰了一瓣放入嘴里,「對了,那大鐵籠子里都關著人?」
「是啊。」
「為什麼要關著他們?」
「不關著,她們就跑走了。」
「像那些灰兔?」
「是啊。」
「可他們是人,不是兔子。」
「正因為她們是人,所以更值錢,賣出去,可以賺得更多。比這里所有的屋子都養兔子,還要多,很多。」
「但我覺得他們很可憐。」
「你把她們當成是那些籠子里的兔子,就不可憐了。」
「兔子也可憐的。」
「白雪不可憐?」
「白雪當然不可憐,我喜歡它,把它照顧得好好的。你看,它多可愛!」
第三次了。
扎的不重。
但忍受不住。
她仍笑著,語氣也很溫和。
「對啊。」
她模著竹兒的小臉,溫柔地說,「竹兒也很可愛呢!」
…………
入夜後,堡寨四周的人家果然安靜下來,用過飯後,幾乎無人在外走動。
葉雲生、崔子龍、淺淺、宇文清河四人飛快地行下山坡,入到田野之中。
約行三余里,前邊不遠就是一處小院。
「這里面是個獨居老頭,人老輕睡,從邊上繞過去。」
四人之中,宇文清河輕功最弱,吊在最後邊,但沒有月兌離。
跑出田野,幾戶人家將前路攔住,這就繞不過去了,無論如何走,都要穿過散落在外邊的院落。
葉雲生功聚雙耳,很快就听得分明,帶著三人從兩個院子中間的小路穿過,然後向著左手邊轉過去,躍入前邊一戶人家的院子里。
正好方才小路右邊有人從屋子里走出來,透過自家籬笆,外邊黑夜之下,沒有一個人影。他披著一件單衣,走到草堆里站立不動,過了會兒就出了水聲。
進入院中的四人,一刻不停,翻身上到屋頂,再從後邊躍了下去。
葉雲生單手持劍,揮手打出一道掌風,將外邊路上趴著的一只老狗給擊暈了過去。
「上!」
四人又躍上前邊的一處屋頂,這回卻是向側邊落下去,從正好開著的院門跑出去,這院里一家三口,全在屋子里,男人正喝酒,妻子給熟睡中的孩子織衣,絲毫不知自家院中有外人經過。
如此幾番起伏錯落,終于到了堡寨牆外。
宇文清河仰起腦袋望著巨木打造的圍牆,盡管中間有一些縫隙,但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她小聲地說道︰「我躍不上去。」
淺淺也搖頭說道︰「我也上不去。」
沒有專門的爬牆鉤,如此將近三丈高的牆,一般江湖中人確實上不去。
崔子龍說道︰「我與葉大哥先上去,等看過里面,再做計較。」
葉雲生點頭說道︰「帶你們上去不難,只是還須清楚里面的情況,若是簡單些,一道進去也無妨。」
兩人縱身而起,葉雲生扶搖直上,足尖踩在最高處,已立住了,回頭看去,崔子龍正一面狼狽的將鐵尺插在牆上,一面運功俯在牆面,這些巨木堅硬無比,他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吃住力,借而再躍起來,到得牆上。
崔子龍著急地向里面張望,看了一陣,有些失望地說道︰「怎里面黑乎乎的,沒有一點光亮,什麼也看不清楚!」
葉雲生沉著臉,思索了片刻,說道︰「回。」
兩人再躍下來,又回到了方才的地方。淺淺和宇文清河看著兩人,不及問話,就見葉雲生轉頭看向某個地方,只片刻就帶頭向另一邊奔去。
這處院子格外的安靜,好似里面沒有人住。
葉雲生入到院中,招手讓三人跟著過來,貼在屋子牆邊,葉雲生探出身去查看。
只見同樣是四個人影,翻過一處院落,來到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
葉雲生等人現在的牆後,正好卡住了他們到這里的視角。
從葉雲生身後伸出腦袋的崔子龍看了會兒,因相距甚遠,既看不清楚,也不知對方圍在一起說些什麼。
這時,葉雲生卻輕輕地說道︰「夫人在里面?」
話音剛落,馬上又道︰「我擔心那伙人把我們誆騙來一網打盡。如此隱秘之地,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
「怕什麼,死也要救出夫人!」
「家主和小哥都被五害殺了,要是救不出夫人,我等四人即便死在其中,也算是兄弟一場全了義氣。」
「上繩鉤,進去把夫人救出來!」
崔子龍听得暗自吐舌,詫異地看著葉雲生,嘀咕道︰「你內功到底是如何練的,這麼遠都能听得清楚?」
方才這些言語無疑就是那四人的交談了,淺淺听了之後說道︰「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跟著這幾人進去,由他們探路,我們便可見機行事。」
宇文清河不拿主意,只看著葉雲生。
崔子龍也點了點頭,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可葉雲生卻是招了招手,帶三人來到屋子正門,門也沒有上閂,一推就開了。
月光灑了進去,憑借這一點光亮,屋子里倒是能夠看個大概。
一應擺設俱是簡陋普通,像是獨居之人所住。再看向木床,上邊被子拱起,顯然有人躺在其中。
葉雲生招呼三人進來,將門合上,模到燭台,點火……光亮出現在屋子里。
床上之人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這人莫不是死了?」淺淺問道。
「只是臥病在床而已。」葉雲生拉開桌邊的凳子,桌上還有一只竹籃,里面放著幾只炊餅。
他毫無顧忌地取了一只咬了口,味道清淡,皮子不錯,里心空薄,帶著滑口的油香。若是再熱上一熱,就更好了。
崔子龍忍不住過去看了眼,是個中年漢子,面色萎靡,睡得很死。他模了把脈息,搖頭道︰「邪氣入體,除非有良醫好藥,不然就這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