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入江湖西邊雨(9)

事實上劉關張酒鋪的酒在整座襄陽城中,談不上有多好。

襄陽的本地人,基本上是不會來這里的。

對于吃喝一道來說,外地人與本地人總會有兩個不同的方向,往往外地人所向往的名家,對于本地人來說,多為不屑一顧……因為在本地人看來,那些名頭極響的地方,價錢貴的離譜,味道卻又一般。

似乎這樣的事情,千百年來都不盡相同。

可是劉關張酒鋪的名字實在太好了,尤其是對于在江湖中闖蕩的人來說,桃園結義,故事里的三國,無論有多麼的波瀾壯闊,豪情萬丈,道不盡的英雄好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樣的震撼,都要從桃園結義開始。

太平道張角,梟雄董卓,一統中原的曹操,便是獨斗劉關張的呂布,都不足道也。

因為故事就是從劉備,關二哥,張飛相識的那一天展開,娓娓道來。

誰不想身處其中,與兩個意氣相投的兄弟在桃園結拜?

葉雲生也坐在了劉關張酒鋪里,喝著濃烈卻不醇厚的酒,吃著恰到好處卻不鮮美入味的小菜。

桌子邊上檀溪三鬼狼吞虎咽,面對一桌酒菜,盡顯江湖中人本色。

小七慢慢地喝著酒,耐心地陪在這里,盡管隔桌一名年輕男子老是打量著他,令他在忍耐的過程里更是付出了許多。

他撇了那名年輕男子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這人長了一張蠢萌可笑的臉,小眼楮,長鼻子,上邊兩顆齙牙。

若不是葉雲生在一旁,小七一定會呵斥對方。

夜已近四更,滿桌的殘羹冷炙,酒水倒是半點不剩。檀溪三鬼與小七不敢與葉雲生動手,但心里卻是小心提防,自然不會硬生生地喝酒,多多少少都運起內息解去酒氣。

「怎麼,瞧你似乎甚是不安?」葉雲生看了一眼小七,淡淡地問道。

「小人未盡職守,心中自當惶恐。」

「那你就走吧。」葉雲生揮了揮手,做驅趕狀,又接連指向檀溪三鬼,徐徐說道︰「你們三個,留下再與我喝一壇酒。」

小七趕忙站起身,對他抱拳行禮,再不多話,轉身跑出了酒鋪。

檀溪三鬼互相之間瞧了瞧,都知道葉雲生留下他們必有用意,再說打又打不過他,連兵器都叫人家一劍斬斷了,還有什麼好多想的,悉听尊便就是了。

葉雲生又叫來了一壇酒,對三人說道︰「尊師現下何處,身子可好?」

問到師父,老二老三就讓老大開口,許大肉小心地說道︰「家師自五年前就雲游北地去了,一直未有音訊。」

葉雲生嘆了口氣,站起來提了酒壇,分別給三人倒酒,最後將自己的酒碗斟滿了,高高舉起說道︰「敬恨海狂生前輩,祝他老人家江湖逍遙,天地自在,春風百尺,南山永同!」

檀溪三鬼見他一派莊重,祝詞也是誠心實意,不由心頭微熱,也都立刻站了起來,高舉酒碗唱了祝詞。

等一起坐下之後,霍小黑打量店里,發現除了他們這一桌,隔桌的那名年輕男子也已離去,店家趴在了倒過來擺放的一排酒壇之上,已是呼呼作響。

對方畢竟闖進了得意坊里的機關暗地,將那些女子救走,劍法超絕,許大肉不敢打听他的底細,婉轉問道,「閣下與家師曾經相識?」

葉雲生笑著說道︰「我與恨海狂生前輩,可說是不打不相識。曾經年少時,為求無上劍道,最是喜歡挑戰江湖中各路好手。某日在江南相遇,見前輩身負奇門兵器,手癢心動,便請他指教了一番,至今想來仍是受益良多。」

霍小黑說道︰「你與家師誰勝誰負?」

「打了上千招,未曾分出勝負,前輩招式怪異絕倫,層出不窮,我找不到破綻。」

此番言語說得檀溪三鬼面面相覷,他們這位師父當年可是江湖中的奇人,若是當世絕頂的幾位名家說不定還互有勝負,可眼前這人年少時就能與他打個平手,豈是一般人物?

葉雲生分酒與三人暢飲,一壇子酒幾輪而空,他長身而起,笑道︰「今日盡興,您等也算是與我有舊……此間事了,若不想將性命賠在襄陽,奉勸你等盡快離去!」

檀溪三鬼一齊說道︰「當然當然,我等這就離開襄陽!」

話雖如此,可三人誰也不動,仍坐在位置上,看著葉雲生走出酒鋪,腳步聲遠去。又過了好久,許大肉來到門旁探頭出去張望,見長街空無一人,不由輕呼一口氣,好似身上有一具不可視的枷鎖這時被甩月兌下來,渾身為之一松,說不出的自在舒服。

他再回頭看老二老三,兩人見他臉上模樣,也不約而同地伸腰擴胸,把個乖巧小心盡皆拋去。

「再喝點?」霍小黑嗜酒如命,尚未過癮。

「還喝什麼?兵器都叫那人給毀了。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寶劍,竟如此鋒利!」許大肉唉聲嘆氣,越想越不好受。

「我們兄弟這回失手,家主那里怕是要受責罰。這往後的日子啊,更是難熬了。」老三張雯竹平日里極為沉悶,今晚幾乎都沒有開過口,此時也忍不住跟兩個哥哥說了句喪氣話。

「都這樣了,不喝酒還能做甚?」霍小黑不管兩人,眼看就要自己動手去搬酒壇子,酒鋪外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三人都站了起來,踢開長凳,拉出空間小心防備。

卻見小七一頭沖進來,已然換了一套全黑的夜行衣,一來就喝問︰「三位怎還在此處,為何不趕緊回去?」

霍小黑沒好氣地說道︰「你既然先與家主稟報過了,我們還著急回去做什麼,白白挨一頓罵……且不如好好喝一場,睡個大覺,一切待明日再說!」

小七急得跺腳︰「糊涂,那人身手如此了得,怎會大動干戈只是為救十余人出去?沒見他獨自押後,與那些女子根本就互不相識嗎?」

霍小黑滿臉又黑又大的麻子,無論嬉笑間還是沉著臉,區別不大。他看了一眼牆角邊上擺放著的酒壇子,又再看了一眼小七,「你是說,他還想找出兔舍?」

「殺雞焉用牛刀,不然你覺得他為何會打上門來?得意坊里的暗地知道的人極少,他是如何找來的?這場麻煩不會就這樣結束的,我擔心他接下來要去兔舍。」

「糟糕,若是真給他尋上門去,賬房沒有準備可就糟糕了!」許大肉沉不住氣,驚呼說道。

霍小黑疑惑地看向小七,問道︰「你這一身打扮,又是要做什麼?為何我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們。」

小七說道︰「我方才領命有要事去辦,三位兵器皆毀,已然幫不上手,現在我們須分頭行事!」

霍小黑仍是不解,還要再問,一旁的許大肉按捺不住,說道︰「行,我們兄弟這就趕去兔舍,將此事告知賬房先生!」

「事不宜遲,盡快動身!」小七說完轉身就走。

見他如此著急,許大肉也緊張起來,對兩個兄弟連聲催促,出了酒鋪,便向著城外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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