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總部營地，坐在外面的軍團長、騎士、貴族們對尼古拉斯的隨從怒目而視，切齒痛恨之處，只差用眼神將這些墮落到背叛到巫妖那邊的家伙給生吞活剝了。
坐在里面的大祭司、大主教、樞機主教們卻其樂融融，對有名的邪惡生物、褻瀆死亡的不眠者——巫妖，和顏悅色，就好像對待親人那樣的和煦與溫暖。
光明教廷的一位樞機主教比劃著一張巨型地圖，用筆在羊皮質地的地圖上輕輕一劃，加重語氣強調︰「尼古拉斯先生，告訴你的主人，最多到這里，最多只能到這里，再往前，教會就沒法交代了。」
尼古拉斯也顯得很是平和低調，他先是欠了欠身，以示對樞機大主教的恭敬，才來到地圖前，看著上面畫出的一個弧形的紅線沉默。
這可比現在被玩家們打下的地盤要大多了。
幾乎籠絡原凱恩王國、摩洛哥伯國，希爾特斯特公爵領等大大小小幾十個貴族、大小封君的領地，面積加起來有上百萬平方公里了。
當然，在龐大的地圖上，在廣袤的大陸上，在統治了整個大陸全部精華的文明世界面前，這份疆土還算不上什麼。
還都是有名的荒僻之地。
靠近遺棄荒原嘛，原來分封在這里的貴族都是些鄉巴老，被花花世界的貴族們說鄙夷的，一項是冒險者、捕奴隊和奴隸商人的大本營，最發達的貿易還是奴隸貿易。
這塊疆土如果成真，近乎將遺棄荒原和文明世界風格開來，未來的諾曼大公爵領，將成為遺棄荒原和文明世界的連接部，經營得當的話，也不是沒有潛力的。
對于背後那個人的經營能力，尼古拉斯是一點都不會懷疑的，正因為他有實力，這些眼高于頂的家伙才這樣的和顏悅色。
——只是代價太大了一些。
兩方就為了試探，也是宣示武力，無數人為之舍生忘死，無數堅貞的騎士、信徒丟掉的性命，據說，連靈魂都被……
那個人真是太大膽了，他怎麼敢，怎麼敢。
然而，讓尼古拉斯震怖的是，教會居然忍下了，諸神居然這種公然截留信徒靈魂之舉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神罰，也沒有懲罰天使下屆，就這麼默認了？
「我需要回去稟報，冕下。」，巫妖回復。
「他會滿意的！」，光明教廷的大樞機主教篤定的說。
「希望如此！」，巫妖也對這份方案表示了贊同。
充當中間人的小魔淵來客趁機舉杯，笑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提前慶祝一下了……為了來之不易的和平？」
高級神職人員們矜持的響應，紛紛舉杯，「您還忘了什麼，摩的大法師閣下。」
「喔？」，來自小魔淵，法師聯合會議的董事摩的大法師故作詫異的回頭，看向巫妖。
「還有我們的諾曼大公爵！」，一位大地母神教會的紅衣主教說道。
「對，還有我們的諾曼大公爵……為了這位迷途知返的公爵閣下，我們干杯！」
「干杯！」
巫妖就有些尷尬了，但他還是將產自另一塊大陸的珍貴佳釀倒入口中，沒滋沒味的吧唧了一下嘴。
氣氛更是融洽。
「那我這就通知前線部隊可以後撤了？」
「後撤吧，孩子們已經流了太多的血了。」
「這條線以後？」
「嗯。」
「好吧！」
這里的決議就是除神諭外的最高指示，連一般的王室都無法違抗，各個教會的教宗都是‘吉祥物’，象征意義的存在，權柄大多掌握在這些近乎世襲的高級教職人員身上。
他們也有個聲名赫赫的組織，稱作樞機主教12圓桌會議，由12個佔據了主流地位的大教會的高級神職人員進行選舉，每三年一個輪替，執掌著號稱諸神以下最高的權柄。
神權至高無上，但神權如何使用、如何解釋、如何壯大、如何深化……卻又這些人進行詮釋！
而他們的職位卻是近乎世襲的。
世襲的教權和神權是腐敗的溫床和根源，諸神自然不會放任不管，但……最終都是虎頭蛇尾、無疾而終。
至高無上的神權這次面對的是一個看不見的對手，這個對手是人性，是世俗，是通用規則下的潛規則，是人情世故，是趨利避害，是，是……這個名單還可以列的很長很長，終歸結底，諸神將之歸納為人類的劣根性，種族天生帶來的，無解。
12圓桌會議的前身幾經更替，名單換了一茬又一茬，但這種形勢和制度還是頑強的保留下來，成為教權與神權的聲張的有力推手，成為跟與世俗關系的潤滑劑，進而掌握了隱形的巨大權柄。
不同教會的紅衣主教、樞機主教們很多還是競爭關系，在各個教會內部，還有視為對手和敵人的，但是，一旦坐到了這里，自家教會的利益就退居第二位了，所以氣氛才如此和諧。
巫妖走出巨大奢華帳篷里間的時候，外面的軍團長、大貴族們已經散去了，看來是去組織前線的部隊後撤，避免更多的、無意義的傷亡。
帶著達成的協議，也可以說12圓桌會議最後的誠意和底限，巫妖回到魔網的覆蓋範圍，馬上被傳送到貝高陽的面前。
貝高陽看著上面畫著紅線的地圖，琢磨片刻，笑道︰「看來他們的決心很大啊？」
「大人，見好就收吧！」，巫妖難得主動勸說。
「他們對我的活尸軍團評價如何？」
「評價很高，但也看到了我們的弱點。」
「魔網的總歸還只有6層啊。」，貝高陽在心里說，「什麼弱點。」
「安全區！」，巫妖暗示。
是啊，第四天災極度依賴安全區，每個安全區可以說是魔網的一個‘動脈結’，摧毀一個安全區，就能將洶涌的第四天災推到下一個安全區支撐的範圍，透過安全區看魔網，魔網的中心樞紐雖然並不能在物理和空間上的方位了，但諸如大法師、頂級職業者和高階神職人員還是有辦法將它找出來的。
一旦魔網的中心樞紐被……不可能，主物質界誰有這樣的本事，自己又不是死的。
「還行吧！」，貝高陽渾不在意的丟下地圖，問小愛︰「國服進展的怎麼樣？」
「一切順利！」
小愛又是另一種心情了。
還沒打起來之前，提心吊膽，打起來之後，好像對手也沒那麼強嘛，還比不上深淵血戰的烈度，包括小愛在內的系統偽神們小心思就起來了。
之前有多惶恐，現在就有多‘激進’。
「大人，是不是讓更多的運營代理商參與進來？」，小愛提議，「線下的反響很強烈，也許您應該看看。」
「那個余慶東又提出什麼要求。」，貝高陽有些不滿了。
「他也沒辦法，就是個傳聲筒！」，小愛難得替線下說句好話，「不患寡就患不均，歐美國服成立在即，地域如此廣大，就算是華國國服也……」
「一群貪得無厭的家伙！」，貝高陽有些無奈的說，然後又看巫妖。
巫妖連忙說道︰「大人，不能在刺激教會了，勝利只是暫時的，我們的敵人不是擺在明面上的這些軍隊，而是……您應該知道的。」
不錯，巫妖說的不錯。
貝高陽顧忌的從來不是數量龐大的騎士團、聖戰軍，而是教會千萬年積累的下來的、誰也模不清的高層戰力。
連迦南之書都是從他們的禁庫偷盜出來的，在黃昏會議的禁忌目錄還只排到004，可想而知，這底蘊有多可怕。
「不越過這道紅線！」，小愛連忙勸說，「如此遼闊的游戲地圖，集中在一兩個運營代理商手中，不是好事，大人。」
巫妖見狀才不說話了。
「那好吧！」，貝高陽預計以後別想消停了，那麼多運營代理商如果一個個接觸的話，還不得把他煩死？
幸好有華國迦南母公司這個防火牆可以過濾一下，但越來越多的運營代理商不安其位，貝高陽是知道的。
小愛曾匯報過，北米、歐洲運營代理商的小動作，他們試圖繞開華國方面，聯系上系統，又或者自己。
出于避免麻煩考慮，貝高陽一直沒搭理，就是為了不摻合進復雜的線下的利益糾葛，但北米運營代理商準備做的事兒，讓他無法忽視了。
最近他忙的就是這件事。
如果線下的玩家過度聚集，會不會在地球促生一個魔網的‘投影’，由北米玩家帶回線下的神秘聚集，必然會壯大，由此而帶來沖擊，線下能夠承受嗎？
系統偽神們還在推波助瀾，當自己不知道呢，笑話，以為不在魔網之內自己就不知道了？
米國人已經把計劃發到自己線下的郵箱里了。
——還是不死心啊！
每個人，包括系統偽神都在利益驅動下行事，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也許您該關注一下線下，大人，很熱鬧，應該說，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
「無非就是國服直播嘛……」
「這次不一樣大人，不是華國，而是地球的另一端。」
「歐美？」
「是的，盛況空前。」
「喔，他們不是接受程度沒有華國高嘛？」
「我們以前都看錯了，大人，您真的應該了解一下。」
「那我就看看。」
——總得了解米國人的誠意和他們干這件事的決心。
唉！
真是矛盾啊。
貝高陽心里想。
「爸爸，爸爸，我們拿下103高地了，我們拿下103高地了。」
線下，一戶米國普通人的家里，還在上7年紀的兒子歡呼雀躍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叫大嚷。
「該死！」
他的父親，一個稱職負責的管道工人惱火的丟下手中的工具，用髒兮兮的毛巾擦了擦手，踏上樓梯。
離開地下室的工作間，妻子、兒子、女兒、岳父母一家還跟昨天一樣守在電視機前，收看發生在虛擬世界的‘第三次世界大戰’。
專業解說員用饒舌歌手都自愧不如的語速播報著，電視畫面在線下一個個歡呼、開香檳、擁抱、激吻的鏡頭畫面上閃爍，最後停在一個政客的那張討厭的胖臉上。
「這是劃時代的勝利，我們即將拿下大約11萬平方公里的國土，是的，沒錯，在我看來，線上的國土比線下的更有價值和意義。」
「這個該死的！」
父親都囔著在單人沙發上坐下，家人已經不耐煩的換了頻道，不用再看那張只會噴糞的肥臉了。
幾乎所有的電視台都在放這個。
「103號高地，游戲名稱緋紅高陵，以盛產一種深紅色的礦石而聞名，有專家猜測，可能是土壤中富含鐵元素導致……總之，拿下了這個高地，土著軍隊的後路補給線就被掐斷了，他們要是不想被殲滅的話，只能撤退。」
「這標志著，以緋紅高陵、刀刃峽谷、極南城和迷霧沼澤為邊界的，一個不規則橢圓形的，面積達10.14萬平方公里的線上美利堅成型……這是具有無比非凡意義的重大事件，線上國土，神聖不可侵犯，屬于3億多米國公民，屬于我們每一個人……」
「爸爸，也屬于我，我！」，7年紀的兒子自豪的挺起胸脯。
「嗯嗯……」，父親敷衍的回應。
不就是一塊虛擬地圖嗎？
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的，就好像真的開疆拓土了一樣？
拿下墨西哥州的時候也沒見這樣高興的。
人們都是怎麼了？
瘋了這是？
70多歲的岳父岳母在客廳里跳起了老氣的舞步慶祝，妻子叫嚷著開一瓶香檳，兒子正興奮的跟同學打電話，手舞足蹈的比劃著，暢想著中簽後，踏上線上國土的那天。
華國人有沒有這麼慶祝過？
好像沒有吧？
父親有點不確定了。
感覺所有人都興奮的不正常，難道就沒人跟他一樣心懷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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