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三方

「張超絕不會效忠荊王殿下,除非荊王殿下成了官家!」周鶴斬釘截鐵地對秦開道,「你這一趟,什麼收獲也不會有。」

「我當然知道!」秦開嘿嘿地笑了起來,臉上卻是有著說不出的狡黠。

周鶴有些疑地看著對方︰「那你還要去?」

「我自有去的道理!」秦開拍了拍周鶴的肩膀,「咱們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吧!你可也是身負重任,汴梁之中那些重量級的人物,到時候你可一定要把他們都攥在手里,只要這些人到了我們手中,事情便也算成了一小半了。」

「這你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已計劃好了,數十個行動小隊,每一隊都有一百人,這些黑道幫派家伙做別的事情不成,干這樣的綁票擄掠的勾當,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周鶴笑道。

「那便就此別過了!」秦開沖著周鶴拱了拱手,笑嘻嘻地轉身離開了這里。

林平坐在火爐邊,閉目沉思,他也有些想不通。

明知道張超不可能背叛趙瑣,為什麼他們還要去做這樣沒有意義的事情呢?

不不不,荊王也好,還是那個洪原也好,都不是無能之輩,他們怎麼可能去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呢?

他驀地睜開了眼楮,看著周鶴,道︰「這個秦開,不是去勸張超的,他是去殺張超的。」

周鶴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這怎麼可能?別說秦開只是一個介書生,便是他勇冠三軍,又怎麼可能殺得了張超?張超可是當朝太尉,這一次回京,可是帶著足足數千剛剛經歷過沙場廝殺的軍隊,而且,他還與大遼漆水郡王同行,漆水郡王身邊的護衛,只怕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吧,他怎麼可能刺殺得了張超?」

林平同樣大惑不解,可是除了這個解釋,根本就沒有別的理能由合理的解釋秦開的舉動。

「或者他們有一些什麼我們想不到的辦法,不過也沒有關系,秦開的目標是張超而不是郡王,所以我們也不用太過于擔心。張超死了便死了,也許死了更好。宋國有名望有本事的大將還真沒有幾個,死一個便少一個,哈哈哈!」

秦開真如林平所猜測的那樣,是去刺殺張超的嗎?

答案是正確的。

他的確是去刺殺張超的,但這里頭復雜的情形,便是林平也無法能猜中這里頭的彎彎繞繞。

摻雜進這一事件的人中,可不僅僅只有荊王的人。

還有來自大西北的人。

也有千里迢迢不辭辛苦地從遼國上京道一路趕過來的人。

這些人中的一部分想讓張超死。

另一部分人,卻是想讓耶律俊死。

在林平撓破腦袋也想不通他們要怎麼去完成這一次刺殺的時候,秦開正坐在一間破破爛爛的土坯房中,劈柴燒得畢畢剝剝的響,卻也擋不住屋頂,牆壁到處都是裂縫,寒風夾雜著雪粒吹進來,屋里仍然寒氣逼人。

坐在秦開對面的,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戾氣,另一個卻是一張圓團團的臉,看著滿臉喜氣。

「裘將軍,我帶來的人,都存了必死之心,沒有準備活著回去了,你的人呢?」秦開看著對面那個大漢。「你們遼人,可有這等視死如歸之心?」

「姓秦的,少廢話,老子們已經在路上襲擊了漆水郡王兩次,死了幾百個兄弟了。現在跟在我身邊的最後五十個弟兄,要是怕死,早就回去了,還眼巴巴的一路跟到了這里,在這里,即便我們得手了,我們還回得去嗎?我們這些人,都是受了王爺大恩的人,無以為報,只能以死酬之。」

裘還山,遼國上京道總督、郡王耶律喜心月復部將,耶律喜是耶律俊登上遼國皇位的最後一個障礙,最有力的挑戰者,只不過這幾年耶律俊連連重創大宋,風頭在大遼一時無二,將耶律喜生生的壓了下去。

如果耶律不做點什麼的話,等到耶律俊從大宋出使回去,只怕就更加是重望所歸,他除了跪在耶律俊面前之外,再也沒有第二條路了。

關鍵在于,即便他跪了,也不會有太好的下場。

作為一個挑戰過耶律俊的對手,一個實力經勁的遼國郡王,在新皇登位之後是什麼下場,那就不用明說了。

除了一個死子,還有別的嗎?

死還不是一個人死,而是他整個家族,部族,核心人物都得死,其他人,都會成為別人的奴隸。

所以,耶律喜必須得拼上最後一絲希望搏上一搏。

殺了耶律俊,一了百了。

他帶來的都是死士。

秦開帶來的人,也大體如此。

裘還山帶來的都是雄糾糾的武士,而秦開帶過來的人,看起來都是歪瓜裂棗,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不是跛足便是眇目,不是缺胳膊便是少腿。

這些人並不是天生殘疾,所有人,都是在戰場之上受傷之後落下的傷勢,而這些人,毫無例外的,都來自荊王府。

荊王養了他們多年。

現在,他們準備回報了。

圓團團的滿臉喜色的那人叫許慎,來自西軍。

他名聲不顯,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來歷,不過他的老子叫許勿言,是京城蕭氏的大管家。

「按照裘將軍前幾次動手的經驗,在對方扎營的時候襲擊,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的可能,耶律俊也好,張超也好,都是軍中宿將,經驗豐富得很,他們扎營,方圓數里之內,根本就不會允許有陌生人靠近了,這也讓我們只能在他們行軍途中動手了。」許慎攤了攤手道︰「他們只會清道,把官道上的人趕往兩邊,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官道之上,他們的護衛不可能成戰斗隊形展開,而是會拉成一字長蛇,所以,我們便有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可以展開攻擊。」裘還山接著道。

「不可能有半柱香,這些衛士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最多半柱香的時間,而且還是在我們制造了巨大混亂的情形之下。」秦開搖頭道︰「半柱香,如果不能達成目標,便可以算是失敗了。」

「如果這樣,還不能殺死對方的話,那也只能說是命該如此!」許慎道︰「二位,我們能提供給你們的東西,都已經送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不會再參與。」

秦開點了點頭︰「我替荊王殿下多謝蕭總管的鼎力相助,荊王一旦成事,必然會召蕭總管回京總理全國軍務之事。」

許慎微笑著欠了欠身子。

計較許久,眼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裘還山告辭離去,許慎也準備走了。

「秦先生,如果真殺了耶律俊,宋遼之間,會不會立刻就爆發一場大戰?」走到破屋的門邊,許慎突然回頭問道。

「這樣豈不是更好?」秦開臉上閃現的是無比的戾氣︰「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那些人才能想起是荊王給了他們多年的安逸日子,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才能記起是無數邊軍將士們的血汗才保住了平安。」

許慎點了點頭,還真是這樣。這世上,多得是人好了傷疤忘了疼。如果不是河北這場大敗,崔昂不會如此喪心病狂,官家也不會更加地忌憚這個二兒子。

因為恰恰是這場大敗,使得荊王的聲望驟然之間又拔高了幾個檔次。

正如秦開所言,只有在失敗了的時候,人們才會想起過往的好日子的珍貴。

「對于你家總管來說,雙方真要打起來了,他不是也才有大展身手的機會嗎?」秦開道。

許慎哈哈一笑︰「便是現在,我們西軍也與遼國西京道打得不可開交了。秦先生,祝你順利吧,我這便要回去復命了。」

「你送來的東西,要是再多一些就好了!」秦開不無遺憾地道。

「你說得倒簡單,這玩意兒制作起來極其麻煩,而且極度危險,我們總管攢了年吧時間才弄了這麼一些,全都給你們拿來了。」許慎道︰「給了你們,我們在打西邊的好幾座堅城的時候,都是拿人命往里填的。秦先生,希望能听到你們的好消息。」

「我們一定會贏的!」秦開肯定地道。

一夜風雪不停,天明之時,整個天地完全被籠罩在了一片白色之中,便是白日里,被人踏出了一條黑色印跡瓖嵌在天地之間的官道,此刻卻又被白雪所覆蓋了。

可即便是天氣賊冷,道路之上,卻仍然不乏來來往往的人流。

這里已經快要進開封府的轄區了,比起其他的地方,官道的人就顯得更多了一些。推車的,挑擔的,背簍的,牽著各種牲畜的,趕著各式各樣的馬車的,一大早便絡驛不絕地行走在雪地之上,很快,便又在潔白的天地之間新添了道污漬。

遠處響起了馬蹄之聲,片刻之後,兩隊騎兵便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這些人揮舞著手里的皮鞭,大聲地吆喝著,在眾人的一片咒罵聲中,清理著官道之上的所有人。

是的,就是所有人。

管你是凡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此刻都是一視同仁,滾下官道並且要離開官道數十步的距離,而這些騎兵,則是勒馬而立,將這些人與官道隔離開來。這些武士看起來精悍之極,一個個扶刀穩坐于馬上,鷹隼般的眼楮不停地掃視著眾人。

大有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砍人的架式。

遠處大隊人馬,滾滾而來,飄揚的旗幟顯示著來人的身份,本來還罵罵咧咧的一些人在看到了這些旗幟之後,也不由得閉上了嘴巴。

被趕得不冤啊!

來得人,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當朝太尉,皇帝心月復張超就不說了,另個一個,可是北邊遼國的漆水郡王,最近在大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據說是要當遼國皇帝的人。這一次來大宋,就是想要與大宋修好,兩國共結兄弟之誼呢!

這樣的一個人,就相當于大宋的東宮太子,可不得要慎重對待嗎?

整整三千兵馬,其中一千騎卒,兩千步卒。

因為有耶律俊在隊伍之中,這一路之上,張超也算是操碎了心。

便是在如此嚴密的護送之下,也遭遇到了兩次的刺殺。

目標,自然是耶律俊。

要是耶律俊死在了大宋,那兩國可真是就有得瞧了。

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大宋絕對是理虧的那一方。到時候如果不能滿足對方的要求,便只能大戰一場了。

三千人馬,將耶律俊的車馬緊緊地包在中間。

眼見著距離汴梁愈來愈近,張超的心情也愈來愈放松起來。

等到把這個人交給了來自汴梁的迎接使,自己便算是差了差了,這一路上行來,自己可真是沒有睡一個好覺。

現在他正盤坐在耶律俊的馬車之中,與興致勃勃的耶律俊說著話。

不過兩人談話的內容,卻讓張超尷尬不已。如果不是耶律俊的這輛馬車委實建造的舒適之極,能讓自己免受寒風之苦的話,張超早就跑了。

堂堂的漆水郡王,與張超說的不是什麼國家大事,更不是在探討什麼軍事之上的見解,而是在努力地打探一個姑娘的消息。

大宋三司使蕭禹的小姑娘蕭旖蕭三娘子。

這位漆水郡王看上了蕭三娘子的事情在汴梁可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甚至還鬧得沸沸揚揚,便是連官家也清楚這其中的原委了。

現在這位,打著正旦使的旗號跑來汴梁,到底是來賀大宋皇帝的正旦之喜呢還是來找蕭家三娘子誰說得準呢?

不過依張超現在看來,這位漆水郡王只怕更加關心蕭家三娘子多一些。

這讓他在犯愁之余卻又有些歡喜。

犯愁嘛,是因為他現在委實不知怎麼應付眼前這位的問題,歡喜嘛,則是因為大遼的皇帝如此耽于,對于大宋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

「郡王,那蕭禹是文官,張某是武官,平素交往實在不多,兒女之事就更加不了解了,實在不知如何說,好在郡王馬上就要進京,到時候不妨親自去拜訪!」張超笑道。

「我倒是想去,只是不大方便嘛!」耶律俊一攤手道︰「到時候,說不得還得麻煩張太尉從中牽一牽線。」

張超嘴角一陣抽搐,我還幫你牽線,牽你個大頭鬼,等到了汴梁,自有楚王來陪你,讓楚王去頭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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