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晴朗的陽光從窗戶走進來,大大方方的穿過客廳,沿著過廊貼在臥室的門上,似乎因為沒有听到什麼,蹲子溜進了門縫里。
千花流抬頭看時間,正方形石英鐘上剛好形成了直角,‘九點了啊。’
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起初,哪怕在客廳里捂著耳朵也能听到神宮誠肉麻的告白,隨後就漸漸沒了聲音。
著急大小姐快點恢復人身的千花流趴在臥室門口偷听了一會兒,行為很失禮,她已顧不得了;可惜沒听到什麼。
神宮誠的聲音很低,說是告白,更像是情人耳畔的呢喃低語。
倒是偶爾能听到香寶唧唧唔唔,好像在回應著什麼。
夜櫻雪對臥室告白沒什麼興趣,法文原版《神、事件與我們︰半個世紀的紀錄》放在傾斜並立的膝蓋上,沉靜地讀著書,好像一尊古典美少女雕塑。
沉靜是一種氛圍,也是一種力量。
不知不覺,千花流也平靜下來,以七支坐法坐在沙發上,漸漸進入空靈。
終于,臥室門輕響,神宮誠抱著香寶走出來。
客廳里兩人都看過去。
千花流站起身,嘆了口氣。
「沒用。」
神宮誠搖著頭。
心知不會這麼容易,兩萬積分要是這麼好賺,系統也是瞎了心。
從開始虛偽的告白到後來敞開心扉的訴說,從小清村童年的回憶到銀星高中的再次重逢,說了很多很多,不敢說的也都說了。
香寶有時候瞪著寶石般的黑眼楮直勾勾看著,更多是在身上黏來爬去的,好像一只撒嬌小貓。
這就是個除了可愛一無是處的大熊貓寶寶。
「判斷有誤。」
夜櫻雪合上書,若有所思的手拄著下巴,「告白不生效,說明神宮同學是她喜歡的人,但不是她的心結,或許神宮同學跟我們一樣……」示意了一下千花流,「只是誘因,不是主因。」
「主因是什麼?」
今井總干事長的電話又打進來,千花流煩躁地撥了下靜音鍵。
「這是問題的關鍵,需要我們去挖掘。」
夜櫻雪皺起好看的眉。
作為過來人,她有這方面的經驗,可無法溝通是個難點。
「我們需要更多的信息。」
神宮誠坐下,沙發陷下去一個坑,連人帶熊貓體重超過了180斤。
「可是我現在需要一個理由!」
千花流盯著手機,焦躁的走來走去;一向沉穩的私人助理兼貼身保鏢此時的心已經亂了。
今天是各組親分、若頭正式參拜主家八代目的日子,一個小時前大小姐就應該出現了。
具有象征意義的重大儀式,大小姐無法出席,她需要一個正當並且合適的理由。
「您現在需要的是冷靜。」
夜櫻雪點頭示意。
千花流深吸了一口氣,「您說的對。」轉身進和室,拉上了門。
「剛才在臥室里,你有感受到什麼嗎?」
夜櫻雪扭臉問神宮誠。
「感受什麼?」
「她的情緒。」
「她……有情緒嗎?」
「唉。」
夜櫻雪手撫前額搖著頭,「男人還是粗線條呢。」
神宮誠無語。
‘我粗的不僅僅是線條。’
還有肌肉縴維。
「還是我來吧。」夜櫻雪伸手想把香寶抱過來,「我試試。」
「小心!」
神宮誠一下按住了香寶的小爪子。
獲得了七十二路小擒拿技能之後,似乎連神經反應速度也提高了一截,放在從前,他覺著自己肯定摁不住剛才那一下。
即便如此,夜櫻雪居家服的袖子還是被瞬間探出的鋒利指爪劃開了兩個口子。
「大熊貓可是蚩尤的坐騎。」
神宮誠手臂摟著香寶的前肢,「別看可愛,老虎都怕大熊貓,很凶的。」
「我知道。」
夜櫻雪嚇的臉白了,「我以為她們退化了。」
「唔唔唔!」
香寶呲著小尖牙耍凶,過于萌的外表搭配凶惡表情,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女乃凶。
「她不喜歡你。」神宮誠搖頭。
夜櫻雪一笑,「本來她也不喜歡我。」
有神宮誠壓著小爪子,夜櫻雪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放在香寶的頭上,直視著黑溜溜的小眼楮。
「稻川學姐,你的心靈被困住了,我相信你也想掙月兌出來,我願意幫你;讓我們用眼神來真誠交流,讓我來感受你的內心世界。」
香寶依然在呲牙,試圖掙月兌神宮誠的壓制,看樣子是想在眼前清麗已極的臉蛋兒上來一下。
神宮誠噗地笑出聲。
‘真以為自己有超能力啊。’
嘲諷的話沒等出口,香寶卻安靜下來了。
一人一熊貓默默對視。
足有一分鐘,夜櫻雪揉了揉香寶大腦袋,微笑著收回手。
「感受到了什麼?」
「渴望。」夜櫻雪確信的點頭,「我從她眼神里感受到了渴望,對快樂的渴望,女孩子那種純粹的,向往快樂的渴望。」
「……。」
‘真的假的?’
神宮誠︰「你……」
「我不是巫婆。」夜櫻雪瞪了他一眼。
神宮誠閉嘴。
‘真是巫婆!’
好一會兒,他低聲問答道,「你家里是不是也有私人神社,你也是巫女。」
「當然不是。」夜櫻雪搖頭,「這是真誠的力量,是心靈的交流。」
「那你也看看我。」
神宮誠指了指眼楮,「感受一下我的心靈。」
「你要敞開心扉,直視我的眼楮。」
「一定配合。」
四目相對,沒有一點躲閃。
在神宮誠眼楮里快要出重影的時候,夜櫻雪結束了對視。
「感受到了什麼?」
「惡心。」
「說錯了吧,我一點都不惡心,我的胃很舒服。」
「我是說你的心靈讓我惡心。」
「啊?」
神宮誠怒了,「你這是人身攻擊!」
「我感受到的是,你渴望著夜晚來臨,想抱著香寶睡覺。」
夜櫻雪白了他一眼,「一個男生,想抱著大熊貓女孩子睡覺,難道不令人作嘔嗎?」
「……。」
‘真是巫婆!’
正尷尬著,和室的門輕響,臉色平靜的千花流走出來,「大小姐感受到了稻荷大明神的呼喚,連夜趕回了神奈川族地參拜神社去了。」點了點頭,「最多能拖三天。」
不錯的瞎話,神宮誠點頭,「夜櫻同學感受到了香寶對純粹快樂的渴望,千花流小姐有什麼建議?」
「第一直覺。」夜櫻雪立刻接話,「你的第一直覺是什麼?」
「上野動物園大熊貓館。」
千花流不假思索,「看大熊貓是大小姐童年最快樂的事,我確定。」
話音未落,神宮誠懷里的香寶忽然煩躁起來,又是拱又是抓又是爬,不停發出唧唧唔唔的聲音。
怎麼安撫都不管用,把神宮誠外套都抓出幾個大口子。
「巫……呃,真誠小姐,你再看看。」
神宮誠手忙腳亂,「她現在渴望什麼?」
「不用看。」
夜櫻雪搖頭,「很明顯,她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