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楊非然,玉乾陽興致勃勃地問一旁站立的侍者︰「你說他會不會答應?」
侍者臉上神色沒什麼變化︰「我不知道。」
「你猜呢?」玉乾陽並不滿意自己得到的這個回答,執意追問侍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該去看雲陽那個小徒弟了。」侍者依然面無表情,冷漠地回復他。
「真是無趣。」玉乾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像個小孩子一樣抱怨了一聲,真的按著侍者所說的,從蒲團上爬了起來。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留在這里守殿吧!」報復性地留下一句話,玉乾陽徑直往言丹峰去了。
侍者依然面無表情,矗立在原地,仿佛一尊栩栩如生的蠟像。
「師兄又被流雲氣著了?」剛一見到玉乾陽,燕洵就知道他家師兄這副氣鼓鼓的樣子,一看就是又沒在流雲那里佔到便宜。
「你也是,流雲一直都是那個性子,你何苦每次都要逗弄他。」給自家師兄遞上一杯去火靈茶,燕洵嗔了一句。
「他有意思嘛!不管怎麼逗,他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就想知道,怎麼才能讓他破功嘛!」玉乾陽接過靈茶,一飲而盡,又推回去,示意自己還要。
「而且你說,一個人那麼長時間都不哭不笑的,他是不是表情功能什麼的,都退化了?」
「流雲只是心境平和無波而已。」燕洵想說自家師兄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可是想想這位一直以來在他跟前的斑斑劣跡,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只能抖著手,把自己也好不容易得來的靈茶,又給師兄倒了一杯。
「平和無波,他又不是老和尚,講什麼出家人應守戒律!」玉乾陽撇撇嘴,端起師弟重新給滿上的靈茶,這次慢啜細品了一下,沒繼續刺激燕洵,「話說,你這個茶可真不錯!」
「師兄知道就好。」燕洵想起剛才他的行為來就牙疼,「天山雪峰底下的那顆雲霧茶樹,一年攏共就出那麼幾兩。」
「您嘴里的,還是師弟我好不容易從別人手里摳來的。」撇一眼自家師兄,燕洵終是沒忍住刺了這位一句。
「哎呀,行了行了,不就是喝了你幾口茶嘛!瞧你小氣的那個樣!」玉乾陽滿不在乎道,「你真氣不過,我的私庫就在那兒,想要什麼你自己挑!」
「……」
燕洵不想跟自家這個有時候極其不靠譜的掌門師兄掰扯,師父當初怎麼就選了他當掌門呢︰「師兄過來,就是為了氣我的?」
「不不不,哪兒能吶!」玉乾陽能屈能伸得狠,自家師弟要炸毛了,趕緊順毛捋一捋,「我是來看我小徒孫的,她怎麼樣啦?」
「小徒孫?……哦,」燕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人家有師父,你怎麼那麼關心?你什麼時候連這種小事兒都關心了?」
燕洵目光灼灼望向玉乾陽,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來點什麼。
可惜,玉乾陽的心理素質極其過關︰「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就不該關心了?那也是我徒孫吶!」
「雲陽那麼看重他那個小徒弟,我這做師父的,幫他看顧一下怎麼啦?再說,那可是我第一個親徒孫呢,親的!第一個!」
玉乾陽自己念叨著,復又理直氣壯起來。
玉人師弟平素除了關心丹道,對其他一切都淡漠得很,他就不承認,師弟又能怎樣?
這一瞬間,玉乾陽理所當然地把師弟平時對他的維護和優待都拋到腦後去了。
被評價「淡漠」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在師兄眼里是個什麼形象,雲淵閣沒什麼人敢惹他,不過是因為他丹毒雙修而已。
燕洵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緊盯著自家師兄,希望能從師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心虛來︰「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當掌門的人,臉皮都厚得很,睜眼說瞎話什麼的,都是基操。煉丹都快煉傻了的師弟想看穿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玉乾陽一點兒都不怵。
「沒有騙我?」燕洵還是不怎麼相信這個老狐狸。
「沒有騙你!」玉乾陽搖頭搖得非常有誠意。
「此話當真?」燕洵語氣危險了起來。
「當真!」玉乾陽堅定地點頭,最後一步了,沒道理堅持不住。
「哦,她在憩室,你去看她吧。」見實在詐不出什麼,燕洵收回目光,又恢復了自己本身的風度。
「好 !」玉乾陽巴不得趕緊離開燕洵的視線,師弟有時候可不好忽悠了。
看著玉乾陽著急忙慌地往憩室去了,燕洵望著自家師兄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師兄說是一宗之主,老狐狸,有時候在親近的人跟前,卻也好猜極了。
他心虛地時候,就會這樣匆匆逃離。
可是師兄既然不說,他這當人師弟的,也就識趣地不再多問了。反正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著。
燕洵安然品茶的時候,玉乾陽正對著楊子清神色復雜著。
小姑娘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兒要醒來的跡象。若不是依然有呼吸,簡直讓人懷疑她是不是還有基本生命活動。
可偏偏,這位據說吸收了藏星閣這麼多年來所有的能量,此刻正進行自我修復呢。
也不知道那麼多能量,能讓她修復到什麼程度。
玉乾陽想著之前從祖師爺那里听來的故事,一邊憐憫小丫頭,一邊又忍不住憐憫自己。
等這位醒來,還能不能認自家徒弟這份香火情?
另外還讓他糾結的,就是小姑娘腰間系著的星盤了。
按理說,星盤再怎麼沒有攻擊性,也是祖師爺留在下界,沒有帶走的鎮閣之寶,總不能就這樣掛在這個剛入宗門的小弟子身上。
可是,許梁聲給他的下界傳聲里,特特意意點出來了讓星盤就跟著小姑娘,不要請回去,直到楊子清醒來。
為著宗門利益出發,玉乾陽是不應該答應許梁聲這樣做的,可他當時被那個故事給鎮住了,就這麼錯失了拒絕的機會。
導致現在,他不僅要時時看顧著這位可能比他祖宗年齡還大的小徒孫,還得想辦法怎麼把宗門靈寶還在這位身上這件事掩蓋過去。
要不然,就這麼大咧咧掛在人事不省的小姑娘身上,怕沒人來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