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麗莎白-伍德維爾上尉走出邊檢空間站的行政中心大門時，她看向楊天易的眼神變化頗大。雖然依舊十分凌厲，但已少了許多居高臨下的審視。
原因無他，作為一個除了海軍指揮以外對各個領域幾乎一竅不通的軍校生，伊麗莎白上尉對離開聯邦後接觸的所有新鮮事物都抱有充分的學習熱情。因此與此說她陪同楊天易與地聯海關進行秘密交易，倒不如說是對方冒著交易失敗的風險向她傳授常人難以接觸到的知識。
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上尉偏過腦袋，有些好奇地看了楊天易一眼後，靈媒潛體的特殊力量隨之透體而出。
「雖然聯邦境內絕大多數星球都在實行配給制，但我在聯合星時曾代表海軍做過幾筆生意。想來是對我們這些艦隊司令候選人的考驗，這我相信你能明白。」
楊天易不得不承認，當少女冷冽中夾雜著一絲親近的聲音在他腦袋里突然響起時，他的確有些驚訝。畢竟根據他對靈能的了解，只有完成二次覺醒後，靈能者們才能通過虛境與其他靈能者或潛體搭建起心靈溝通的通道。
如今伊麗莎白居然能在潛體期掌握這種只有真正靈能者才能擁有的力量，不得不說對方的確天賦異稟。
得益于上尉憑借一己之力構建起來的心靈頻道，楊天易也沾了沾光，提前體驗了一把心靈溝通的神奇。
只見他下意識地微動嘴唇，迅速掌握發聲技巧後在少女腦海中恭維道︰「伍德維爾小姐果真是萬中無一的靈能天才，希望未來能與您多多交流靈能方面的事情。」
點點頭回應了對方的奉承後，上尉毫不猶豫地提出了她的問題。
「如果那位監守自盜的駐軍長官沒有夸大事實，那麼這座星門邊檢站囤積的走私貨物至少價值一千五百萬信用點。相比之下您給出的價格，嗯」上尉沉吟片刻後緊接著道︰「說實話，在此之前我從未見識過如此狠辣的殺價方式。」
伊麗莎白捫心自問，如果能用五百萬信用點換取一批市價上千萬且對聯邦有益的緊俏資源，她是絕不會和楊天易一樣繼續步步緊逼，冒著與對方翻臉的風險胡亂殺價的。
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那個笑眯眯的青年，上尉自愧不如地搖了搖頭——因為這家伙給出的最終報價只有區區一百五十萬信用點，這批貨物總價值的十分之一，也許更少。
「哈哈，我就當是您在夸獎我了。」楊天易從口袋中掏出那張代表著集團人員身份的識別卡片，微笑著回答道︰「如您所見，在一些專業人士的幫助下，群星集團已經在地聯內部建立了一張規模不大，但品類齊全的走私網絡。」
「多虧了他們敏銳的嗅覺，我才有信心和那位底氣不足的中校先生血拼到底。」
在上尉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視下，楊天易將整件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早在塞奇卡-雷克斯格歸順集團並抵達地聯邊境後不久，此人立即收攏起他曾經苦心建立的人脈以及走私網絡，其中包括十余個地聯殖民地的行政官員，邊防艦隊軍官，數以百計走私船隊的擁有者或管理者。
有這些身居要職的蛀蟲與線人提供情報，狡猾的哈茲布贊人在特遣艦隊出發後不久便給正在艦隊旗艦上整日無所事事的楊天易發了一則加密短訊。
量子訊息的內容不多，只是說艦隊將要經過一個囤積了大量燙手走私品的邊檢空間站，其中有一批土著文明托付給星際貨運公司，用于換取工業品的稀有礦物以及藝術品，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被邊檢站扣押了下來。
關鍵在于，這批貨物與絕大多數走私品不同，均是在銀河市場上留下過明顯痕跡，登記在冊的官方貨物，遲早會被那個遲遲得不到報酬的土著文明找上門來。
屆時如果邊檢站還沒能將貨物全部出手，消滅證據，地球聯合國在一眾土著文明中辛苦積攢下來的的聲望都有可能遭受重創。
因此對邊檢站的駐軍長官來說，只有盡快將倉庫內囤積的扣押品交付出去，自己才能免遭被押往地球，接受執法機關審判的命運。並且考慮到地聯最高法院允許外星公民加入陪審團的傳統，一旦東窗事發，他能逃月兌審判的幾率約等于零。
收到加密訊息後的楊天易立刻來了興致，要知道在集團勢力範圍日益龐大的今天，他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和人談過生意了，尤其是這種談判地位天差地別的不對等交易。
正是在結合了手頭所有的優勢後，面對地聯中校看似合理的報價，楊天易才敢鎮定自若地擺手拒絕，直接叫了一百五十萬寰宇信用點的一口價。另外，他還向中校保證會動用人脈關系，幫助對方唯一的兒子考上心儀的高等學府。
面對集團如此「優渥」的條件，中校除了接受外別無選擇。
了解到交易幕後的真相後，伊麗莎白模了模自己光滑的下巴，眼神閃爍起來。
僅憑情報機構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群星集團布置在地聯內部的走私網絡絕沒有楊天易所說的那樣簡單。就是不知道萬一未來人聯與地聯爆發了不可調和的沖突，群星集團是否願意將這張情報網絡交由聯邦監管運作。
為了不破壞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伊麗莎白強行壓下了自己繼續提問的，轉而主動向對方拋出了善意的橄欖枝。
「閣下剛剛提到未來想與我交流靈能方面的知識，但我想知道，您對靈能的了解程度究竟有多少？」
楊天易聞言尷尬地笑了笑，表示與上尉相比，他在靈能領域恐怕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新手。雖然集團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搜集關于靈能的情報，但靈能者們與生俱來的特殊性與排外性就決定了此類情報的搜集難度遠大于一般領域。
尤其是對艦隊此行的目的地歐羅拉二號，除了知曉極少有關自覺之海的信息外，楊天易連那顆星球上的人口，產業等等低價值訊息都知之甚少，更不用說那些在星海間彌足珍貴的靈能知識了。
見對方的尷尬不似作偽，伊麗莎白心中暗自輕松了一些。畢竟她也是第一次離開聯邦，萬一楊天易只是為人謙虛，其實對靈能的了解還要勝過自己，那她一定會因為自己好為人師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的。
「像您這樣成功的商人，想必一定听聞過拜金教團的赫赫威名吧？」
梳理了一下自己在靈能領域的知識儲備後，上尉緩緩開口道︰「其實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拜金教團還有一個別名叫‘奴瑪教團’，因為他們信仰的對象乃是虛境中一位尊名‘奴瑪’的神袛。在拜金教團的眼中，‘奴瑪’便是他們無可爭議的財富女神。」
「千百年來，拜金教團運用著他們至今無人可以說明原理的靈能技術，為無數文明帝國建立起一座又一座財富充盈的神殿與礦場。隱藏在行商總部‘卓爾輪盤’中的拜金教數據中心更是號稱能推演星際股市中的一切動向，引人垂涎。」
說到這里，伊麗莎白像是發現了什麼異常一樣突然停頓了一下，隨後語氣平淡地繼續講述著關于拜金教團的種種事跡，例如他們與寰宇集團的密切合作，在銀河中四處游蕩的行商艦隊以及卓爾輪盤中那些體積堪比月球的超巨型廣告牌。
待到兩人的腳步在一處空無一人的小型廣場上緩緩停下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顯然不打算將那些一直跟蹤在身後的小尾巴帶回艦隊停泊港。
「在我們繼續探討靈能之前，我認為先安頓好這些跟蹤者會是更好的選擇。」
瞥了一眼看似放松，實則已經進入戰斗狀態的上尉，楊天易聳聳肩膀，月兌下西服外套後捋起袖子，小臂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一覽無余。
「樂意效勞，伍德維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