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立于天機閣上空,俯瞰大雪紛飛的金陽城。
金陽城內有無數修行者,縱橫于漫天風雪之中各顯神通。
大多數修行者原本只是冷眼旁觀,看著那些螻蟻般的生命在大雪之中流逝。
因為修行者凌駕于眾生之上,追尋的是長生大道。
在他們的眼中普通人的性命脆如螻蟻!
他們比普通人更加清楚這個世界的生存的法則的本質。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
天要亡之,豈有幸焉?
這些修行者最終選擇出手,並非只是為了討好天機閣。
更多是因為在這場大雪之中,他們見到一幕幕足以觸動心神的場景。
有母親單衣赤腳跋涉而行,只為懷中包裹嚴實余溫尚存的幼子。
有體弱男子背負白發老母,母含淚吞釵命子棄之獨自逃生。
有懷胎孕婦于這雪中產子,自退棉衣托孤路人送子前行。
……
在這場絕境的大雪之中,形形色色的人多不勝數。
尚有修行者言,此乃天道自然之規則,吾等雖可救之但不可干涉。
但更多的修行者卻已經選擇出手,言以盡綿薄之力施以眾生逆天之途。
金陽城的四座城門,通往天機閣萬丈樓的道路,成為了這些普通人的求生之路。
但金陽城外連綿百里隊伍,無數人在深度已經達到兩米的積雪之中穿行。
金陽城的修行者雖多,但面對這龐大的群體,短時間內難以見到成效,並且天道也不會給予他們太多的時間!
灰蒙蒙的天空之中,鵝毛般的大雪戛然而止。
伴隨著陣陣雷鳴,頃刻之間烏雲盡散,慘白的冬日普照大地。
慘白的陽光灑落在漫天冰雪之中,天地變得分外明亮刺眼,但那陽光卻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蕭瑟凜冽的北風冷冽如刀,那厚厚的積雪迅速硬化凝結成冰。
刺骨的寒冷與濕氣侵入體內,如同死神揮舞筆墨瞬間收割無數性命。
金陽城外無數人紛紛倒在了冰雪之中!
他們遠遠望著被冰雪覆蓋,在陽光下似乎無盡光明的金陽城,永遠的閉上了眼楮。
王令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閉上眼楮輕輕一聲嘆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作為天道棄子,除非逃離天道的世界,否則死亡便是唯一的歸宿。
雖然已經盡可能隱秘行事,但天道要察覺自己的意圖還是太容易了。
它作為天地主宰有無數方式收割這些人的性命,例如降下天火隕石瞬間便可收割這些人的性命,但天道卻選擇的最殘忍最無情最冰冷的方式!
王令和金陽城的所有修行者,現在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如此極度嚴寒的天氣,荒野之外的普通人足以被瞬間凍成冰雕,甚至修為較弱的修行者時間長了也會難以承受。
王令很清楚天道這是在向自己展示權威,同時也是在警告所有出手的修行者。
原本用來安置所有民眾的萬丈樓,此刻的入住率低的可憐。
算上修行者出手相救,以及被允許進入金陽城民宅躲避逃過一劫的難民,總數也也不過千萬之數。
基本上這些被天道丟棄的難民,已經先後葬身于這場恐怖的風雪之中。
因為他們作為天道棄子,無法接受天道一絲眷顧,逃難來到金陽城沿途承受饑餓疾病瘟疫……
這無數的苦難折磨令他們早已喪失了正常人的身體機能,頂著這場絕殺的暴風雪要進入金陽城對他們而言無異于痴人說夢。
王令與天道的這次交鋒,現在只能以失敗而告終。
這些民眾來自長陽河以南廣袤的土地!
因為那首童謠而選擇聚集到金陽城,逃月兌了原本被玄元大軍屠殺的命運。
天道對王令所做的這些顯然都很清楚,之所以先前沒有絕殺這些民眾,便是向看看王令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畢竟這些都是它已經決定舍棄的棄子,在它眼中屬于毫無利用價值的累贅之物。
當萬丈樓出現安置難明,王令納取信仰之力的時候,天道便已經明白了王令的意圖。
它有無數種方式收割這些性命,但最終選擇了最冰冷無情的方式。
錢五麟出手救人,結果帶動金陽城的修行者出手,是天道意料之外的事情。
正是這個原因才讓王令的萬丈樓,比天道原本預想的多救下了一些人。
不過這對于天道而言無關緊要,因為救下的人太少太少了,那點信仰之力對自己毫無威脅可言。
並且金陽城中那些修行者出手的這筆賬,天道顯然也已經記下了!
九霄之上的天道,冷冷的看了王令一眼漸漸歸隱離去。
天地之間那無形的壓力瞬間消失,冬日的陽光終于帶來了幾分暖意,金陽城內外連綿的皚皚白雪緩緩消融。
金陽城內眾人的神色皆無比凝重,因為他們很清楚那冰雪之下覆蓋的,是何等數量的尸體。
那些都是曾經竭力求生,輾轉逃亡了無數地方,最終來到金陽城的生命。
王令的身形緩緩落下,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變化。
金良辰帶人匆匆趕來,跪倒在王令身前︰「閣主前輩,萬丈樓內的難民統計數量在一千三百萬左右,您救下了這麼多人真是天大的功德啊!」
王令只是輕輕擺手︰「你去好好安置他們!」
金良辰連忙應了一聲,便躬身帶人離去。
林清嫣與林清然站在天機閣大門前,紅腫著眼楮看著王令。
王令看著兩人的模樣,輕輕嘆息安慰道︰「罷了,事已至此,傷心難過也是無用!」
林清然盯著王令忍不住哭著說道︰「師尊,如果我們沒有去奉京,萬丈樓是不是會提前建好?這些人是不是就不會面臨這場災難,也都不會死了!」
王令輕輕搖搖頭,幽幽一聲嘆息緩緩說道︰「其實萬丈樓一直都在,我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如果提前行動也許他們遭遇的就不只是暴風雪了,總之現在能救下這麼多人已經很不容易!」
林清嫣與林清然皆是一臉茫然,因為以她們的修為顯然無法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