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陣陣。
顧修雲長袖輕揮，目光如幽深的潭水。
微光消逝的剎那，黑甲凶魔跟冰蘭宗長老一無所知，唯有他發現了光芒深處的波動。
「果然……黑甲凶魔行事如此張狂，已經被界尊盯上了，他們還茫然不自知，真是可笑。」
顧修雲暗自搖頭。
毒龍老祖，據說是八難界尊，而且修的是中乘道法。
這等強者留下的傳承，足以讓世人瘋狂。
「周芷身上的天機波動，確實跟毒龍老祖的傳承有關，只是一個八難境，怎麼會有連我都感到悸動的機緣？」
「還是說，另有玄機？」
「算了，先靜觀其變。」
顧修雲一次次揮舞神力，形成赤焰星辰，朝著漆黑掌印砸去，再配合玉冰長老的寒潮冰劍，邱羅長老的浩音拳，跟對方勉強戰成平手。
時間緩緩流逝，半個時辰過去。
鐵烏山的真尊長老終于開始出現傷亡，蓬，轟鳴聲中，一位真尊長老隕落。
「陸凶，你還不出手，在等什麼？」
鐵烏山為首的鐵荊長老厲聲嘶吼。
「什麼？陸凶？黑甲凶魔中的陸凶？」
冰蘭宗長老臉色頓時一變。
就在這時，一股狂暴的氣息從宮殿深處彌漫而出，黑色氣流震顫虛空，隱約間，可以看到黑甲身影一步步走來，七品玄妙配合玄仙道術，形成山河大潮，將所有人死死壓制。
「真是陸凶，撤退，快點撤退！」
玉靈長老連聲疾呼，同時向分宗駐地外逃去。
另外幾位冰蘭宗長老都在駐地邊緣，遁逃的速度更勝三分，唯有邱羅、玉冰、顧修雲深入月復地，又跟神秘真尊僵持，腳步慢了一些。
「竟然是黑甲凶魔，陸凶、陸魔兩兄弟向來是齊手並進，陸凶在這里，陸魔又在何處？難道說？」
邱羅掃了眼宮殿下方，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跟他們僵持的真尊，竟然是陸魔？
對方可是傳說中邁入玄仙境，而且開闢出屬于自己的絕學的強者，這等人物，一旦施展全力，頃刻間就能滅了他們三個。
「逃！」
邱羅來不及轉身，便朝著分宗駐地外退去。
玉冰長老跟顧修雲也紛紛後退。
「想走？都給我留下！」
陸凶嘴角微翹，雙手翻轉間，一股玄妙威能轟然爆發，五行、風雷、空間，三種大道規則彼此結合，形成血色刀刃。
「玄仙絕學！」
邱羅長老眼中閃過絕望。
道術跟絕學，完全是兩個概念，單純的真仙道術，威能最多達到十成，而融合了七品玄妙的真仙絕學，至少可以達到三十成。
六難真尊之所以分出三六九等，就是因為有些人創出了屬于自身的絕學，有些人只是學會了宗門秘術。
陸凶，遠在所有人之上。
他已經將道法臻至完美境地，領悟玄仙道術，並開闢出屬于自己的玄仙級絕學，就算是剛到天外世界的顧修雲，比起此刻的陸凶也差了一大截。
呼哧！
血色刀刃朝著顧修雲劈了過去。
陸凶無法確定綠金珠在誰手上，但毫無疑問，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顧修雲。
要殺，也是先殺他。
嗤拉！
血色刀刃降臨，尚未觸及顧修雲的周身，就被一座千丈石壁擋下。
刀刃鋒芒無盡，強行撕開石壁。
緊接著，一道青光劍指迎了上去，劍指中蘊含木行本源、雷霆本源，以及空間本源，分明是一門玄仙道術。
蓬！
兩股力量相撞。
青光劍指徹底消散，血色刀刃也湮滅大半，剩余的威能揮灑在靈寶戰甲表面，劈開無數孔洞，卻只是傷及顧修雲的皮肉，並未深入骨髓。
「顧長老，竟然也是走的微型陣法路線，而且達到了六煉境。」
看到這一幕，邱羅長老倒吸一口寒氣。
如此堅韌的肉身，只有微型陣法路線才能達到，血脈體系絕無可能。
此外，血脈修行者運轉肉身時，血脈波動極為濃烈，遠遠就能察覺，顧修雲周身沒有半點血脈波動，由此可見，他走的是微型陣法路線。
邱羅長老沒有想過武道。
武道修行者，最厲害的是真氣而非肉身，因為修行難度太高了。
同樣是六難真尊，血脈路線跟微型陣法路線都可以達到六煉層次，而武者……尊者境初期便是極限。
「原來你也是玄仙！」
血色刀刃破碎的剎那，陸凶眼中寒芒爆射，「師弟，你我聯手，一起滅了冰蘭宗。」
「好！」
粗獷的聲音自宮殿底部傳來，另一道黑甲身影出現，手中隱約出現一條河流。
嘩啦！
河水翻涌。
邱羅、玉冰臉上越發絕望。
一個陸凶，就讓他們難以抵擋，何況又多了個陸魔，這般局勢，已經超出他們的極限。
無盡江河尚未落下。
虛空中神力奔騰，形成一座高大的冰山，擋在了眾人身前。
「這是……」
冰蘭宗諸位長老連忙看向後方，只見一位中年女子凌空而立，手持紫玉拂塵。
「大長老，您什麼時候來的？」邱羅面露激動。
「老身一直在玉靈長老的內世界，此次本宗傾力出手，我又怎麼可能不親自坐鎮？」
中年女子掃了眼四周，目光落在顧修雲身上，「玄仙道術，又是微型陣法路線，顧長老好手段，老身佩服。」
「大長老客氣了，」顧修雲微微一笑，「陸凶陸魔實力卓絕，還是先撤退吧！」
「好！」
冰山、劍指將血色刀刃跟滔天河水擋下，冰蘭宗弟子紛紛後退，只用了片刻，便逃出鐵烏山的分宗駐地。
……
「該死，竟然讓他們逃了！」
陸魔眼中殺機涌動，「師兄，咱們有四色金珠在手，要不要追上去——」
「不必，血祭陣法已經到手，有沒有最後一顆金珠都沒關系，而且冰蘭宗有兩位玄仙真尊，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陸凶微微搖頭，「現在最重要的是布置血祭神陣，進入毒龍老祖的傳承之地，在此之前，盡量不要引起界尊關注。」
……
冰蘭宗，分宗駐地內。
一位位真尊彼此相視，神色間透著慶幸與激動。
真尊長老廝殺的同時，這些四難弟子也結成了戰陣，跟鐵烏山的弟子奮力搏殺。
黑甲凶魔橫空出世，所有人都陷入絕望，還好，冰蘭宗也有兩位玄仙，才能全身而退。
「顧長老竟是玄仙真尊，而且走的微型陣法路線，這等存在，在任何一家宗派都是界尊之下第一人了，竟然會拜入本宗，做了個客卿長老？現在想想，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也幸虧有顧長老跟大長老坐鎮，咱們才能活著走出鐵烏山的分宗駐地，黑甲凶魔……那可是整個秋葉原最可怕的真尊，他們怎麼會跟鐵烏山聯手？」
「再厲害的真尊也比不上界尊，或許是有什麼事情想求鐵烏界尊。」
真尊弟子們議論紛紛。
黑甲凶魔參與峽谷紛爭，並沒有讓冰蘭宗感到驚訝，這兩人畢竟是真尊，總有求到界尊的時候。
……
宮殿內，大長老高坐主位，左側是顧修雲、邱羅、陳長老等客卿，右側是玉靈、玉秋、玉桐等人。
每個人面前都有一條玉案，上面擺滿了靈果、點心。
「今日之戰，雖然沒有收到預想的效果，但也算是有驚無險，」中年女子笑著看向左側，「當然，最要感謝的還是顧長老，有你相助，本宗便有了兩位玄仙真尊，這一戰，你的功勞是最大的。」
「大長老言重了，貧道只是從旁輔助，真正立功的是邱羅長老。」顧修雲笑道。
邱羅臉色微紅，連忙搖頭，「老朽哪敢在玄仙面前居功，先前多有失言，還請道友不要怪罪。」
一想到先前說的那些話，邱羅心中後悔不已。
還好，只是失言，沒有過分得罪，否則真不知該怎麼收場。
「顧長老拜入本宗，說起來也有玉冰長老的功勞，」大長老看向白發老嫗，「玉冰，此事算你一份大功。」
「謝大長老。」
白發老嫗連忙起身，抱拳作揖。
「玉靈，你跟玉秋兩人聯手斬殺鐵烏山長老，也算一份大功。」中年女子接著道。
「謝大長老。」
玉靈、玉秋起身抱拳……
酒過三巡。
眾人開始商談黑水靈潮的事宜。
「咱們有兩位玄仙，這次黑水靈潮，應該可以佔據兩處寶地，最好是臨近的位置，也好守望相助，」大長老沉聲說道，「諸位覺得，哪兩處比較合適？」
「石潭峽跟曲池如何？兩處相隔較近，又是歷來都會出神藥的地方，守住這兩個地界，咱們的收獲不會小。」玉秋長老提議道。
「曲池好是好，就是太難防守，那里……」
「……」
商談許久，玉靈長老擔憂道，「大長老，其他宗派都好說，鐵烏山竟然得到了黑甲凶魔的助力，這次黑水靈潮，恐怕會有不少麻煩。」
「放心，黑甲凶魔不會如此不知進退，冰蘭宗有兩位玄仙坐鎮，他們就算要找麻煩，也該是找其他宗派，怎麼會盯著我們？」
大長老微微搖頭。
……
顧修雲坐在席案後面，靜靜聆听著眾人講述，一言不發。
冰蘭宗的事情，他一個客卿長老沒必要插嘴，反倒是那位暗中窺探黑甲凶魔的界尊，值得他注意。
「周芷、陸凶、陸魔都跟那份虛無縹緲的機緣有關，由此可見，那份機緣十有八九就在毒龍老祖的傳承之地，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或許……真正的關鍵人物還沒來。」
顧修雲心中低語。
這份機緣，不是他的。
作為命運修行者，可以透過天機演變，提前窺探一些蛛絲馬跡，但僅憑這些就想奪走大道機緣，那也想的太簡單了。
越是大機緣，越難以窺探，而且會受到冥冥中的阻礙。
就像天機祖師，算計了那麼多，結果又如何？
反而讓顧修雲實力突飛猛進，只用了短短三四萬年，便領悟命運扭曲規則，甚至成功超月兌……究其原因，輪回聖界的天地規則在針對顧修雲，而輪回聖界之外的至高規則卻在幫他。
至高規則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器靈出身，只要違背命運之輪，都會受到重重阻礙。
所以顧修雲很小心，命運的軌跡，能不改變就不改變。
……
許久之後，宴席散去。
顧修雲返回靜室。
言素情也從內世界走出，「夫君，黑水峽谷的廝殺，你要參戰？」
宴席上的談論，她在內世界都听見了。
「就當是看一場好戲。」顧修雲微微一笑。
言素情皺起眉頭，沉默半晌後才問道，「周芷背後，是不是隱藏了什麼？」
以顧修雲的性子，將周芷送到楚琢身邊，就算是仁至義盡，怎麼可能參與黑水峽谷的廝殺？
除非有別的原因。
「天機不可泄露。」
顧修雲微微搖頭。
這種事情，多說一句都會有麻煩。
就像當年修復命星盤，自己知道還沒什麼，一旦說出去，規則之刃立刻降臨。
周芷跟黑甲凶魔的背後藏著一份連他都感到悸動的神秘機緣，可想而知，牽連的因果有多大。
言素情微微點頭，繼續閉目修行。
對于命運修行者的忌諱，她還是知道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