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賈姝猛地站起身子，魂念如狂潮般涌出，世界投影也轟然壓下，卻感應不到任何異常的波動。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從殿外緩緩走來。
左側是一個青袍道人，長發飛揚，神態恣意，右側是一個絕美的女子，身穿淡紫色素袍。
「顧……惜命？」
看到道人面龐，賈姝暗自吸了口涼氣，「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赤鱗宮已經覆滅，貧道何處不可去？」顧修雲微微一笑，「賈姑娘不必擔心，貧道此次前來，是為了辦一件事。」
「什麼事？」賈姝目光依舊凝重。
數十年前，蒼炎公子帶著慧因大師不遠億萬里圍殺顧惜命，結果損失慘重，真尊死了一大批。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對于其中的細節，赤鱗宮弟子語焉不詳，各大宗派也不清楚，但可以確定，顧惜命的實力絕對達到了六難巔峰，甚至是半步界尊的層次。
面對這等存在，賈姝怎能不懼？
「在此之前，貧道先介紹一下，」顧修雲指著身側的言素情，「這位是言姑娘，也是在下的道侶。」
「道侶？」
賈姝望著素袍女子，眉頭微皺。
一般來說，只有修為相當之人，才有可能結為道侶，言素情周身氣息極為低弱，只有真意境初期，居然是顧惜命的道侶？
六難真尊，只要吐出一口氣，就能殺死真意境修行者。
「前不久，貧道跟內人行走于浮靈海域，恰好看到了一場廝殺，落劍島的寒劍界尊伙同兩位七難巔峰，聯手圍攻墨圖界尊，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場廝殺之後，青墨書樓應該不會存在了！」
顧修雲淡聲道。
「三位界尊圍攻宗門老祖？」賈姝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血。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青墨書樓的弟子，唇亡齒寒，宗門覆滅，她這個宗派弟子又能活多久？
「不可能，你肯定是胡說，界尊級廝殺哪是你一個六難真尊可以觀戰的？」
賈姝正說著，臉色再次一變。
六難真尊不行，界尊呢？
要知道，數十年前，顧惜命就是疑似半步界尊的頂尖強者，如今踏入界尊境，並不奇怪。
「真也好，假也罷，貧道今日來此，只是想借賈姑娘的手，替我開宗立派，招收門人弟子。」
顧修雲繼續道，「至于對外怎麼講……就說我是這支族群的血脈始祖，在外雲游億萬年，如今歸來，怎麼樣？」
「開宗立派？」賈姝望著面前的身影，心神激蕩。
短短片刻，她受到了太多的沖擊。
顧惜命忽然到來，先是拋出青墨書樓即將覆滅的消息，然後又讓她代替自己開宗立派，還要偽裝成生靈族群的老祖……一樁樁事情，讓賈姝有些難以承受。
「顧……顧前輩，您是界尊嗎？」賈姝忍不住問道。
在戊陽海界，只有界尊才能開宗立派。
真尊、尊者，最多建立生靈族群，開枝散葉，至于宗派……沒資格。
因為建立宗派，必須得有相應的生靈道典籍，以及靈脈根基，普通真尊哪有這麼多錢財？
「前不久剛突破。」顧修雲微微點頭。
嘶！
賈姝頓時吸了口涼氣。
果然是界尊！
雖只是個新晉界尊，但在整個浮靈海域，也算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
這等存在，絕對有資格建立宗派，招收門人。
「前輩，開宗立派的話，宗門駐地該選在哪里？還有道冊典籍、功法秘術以及靈脈根基…
…」賈姝連忙詢問。
「青墨書樓跟江玉閣即將覆滅，此外，還有幾處界尊級宗派也面臨危機，你從中選一處就行。」顧修雲揮了揮手，一臉的不在意。
他在此開宗立派，只是為了推演命運規則。
無論是命運糾纏、命運陰影還是天機演算，都需要觀察生靈變化。
扭曲、心相、糾纏三大法門雖然是內修法門，但不代表不需要觀察世間生靈。
內修法門，修的是自身的命運線，但也要從旁人身上體悟玄妙。
單憑自己，一百道年都別想突破。
「前輩，萬萬不可，」賈姝連聲反對，「青墨書樓、江玉閣都佔據了極好的位置，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如果去爭那些地方，肯定會被其他宗派群起而攻之，您剛剛突破，沒必要跟他們對上。」
「說起宗門駐地，妾身想起了一處不錯的地界。」
「在鬼鰲島跟赤鱗宮的中間偏北之地，有一個曾經覆滅的界尊級宗派，那里有充裕的靈力，但因為地脈深處時常出現世界裂縫，有源獸沿著裂縫進來作亂，所以沒人願意駐留。」
天外源獸，個個都精明的很，絕不會攜帶命核進入戊陽海界，即使死了，也只是損失一具分身。
混源虛空的靈力無窮無盡，天外源獸自然不會在乎一具分身。
但對修行者來說，時不時冒出一頭五難境、六難境甚至是界尊級的源獸，實在太危險了。
六難以下倒沒什麼，幾個真尊聯手，配合宗門陣法，都可以鎮壓。
如果是界尊級源獸，那就是災難了。
「前輩，那處……可以嗎？」賈姝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決定就行，我只要求三年內聚集一批尊者，最好再招納一些真尊級弟子，」顧修雲揮手道，「至于道法典籍，這段日子浮靈海域亂的很，搶幾本書應該不難。」
「對了，你跟附近的生靈族群說一下，只要是天資聰慧者，都可以拜入門下，修為不限……」
顧修雲又吩咐了幾句。
「修為不限？」
賈姝眨了眨眼楮，有些疑惑，卻又不敢詢問，小心翼翼的退離宮殿。
……
「夫君，賈姑娘說的那處靈脈是不是很危險？」言素情問道。
她雖然修為低微，但畢竟是天機修行者，又得了命星盤，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強。
從賈姝的神態可以看出，那座靈脈並不安全。
「還行，我稍微推算了一番，最近一億年，那里出現過七頭界尊級源獸。」顧修雲微微一笑。
「七頭界尊級源獸？這麼危險的地方，她還敢提？」言素情臉色頓時一沉。
「無妨，賈姝只是膽小了點，」顧修雲搖頭，「與其跟其他界尊爭斗，不如佔著靈脈險地，界尊級源獸再厲害，也只是沒有內世界跟命核的分身，並不是無法對抗。」
「夫君，可那終究是界尊，又是天外源獸……」言素情還是有些擔憂。
「你忘了，你家夫君連殺狽央、狽蘭兩個界尊，狽央老祖還攜帶了內世界，我能殺它們，自然也能殺死界尊級源獸。」
顧修雲目光從容，「此外，我還有一具分身在殘月池，以萬倍流速修行，又有池水幫忙，實力不會一直停留在界尊初期。」
言素情微微點頭。
對顧修雲來說，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百萬年內，他必須前往紫陽帝君道場，拿到乾字簽，否則就算違背了誓言，命運一脈是上乘道法，誓言的約束力極大。
一旦違背，這輩子都不可能踏入乾坤境了。
「開宗立派只是一件小事，交給賈姝去
辦就足夠了，素情，你的修行才是關鍵，有曲心竹、魚玲草幫忙，兩三百年內，應該就能達到四難真尊的心神意志。」
「到那時，凝聚真意六重境肉身，再配合本源規則，推演陣道的難度會減輕許多。」
「嗯。」言素情俏聲點頭。
真意六重境，如果在諸天界域，必須領悟七品生靈玄妙，才有可能突破，但這里是天外世界，奇珍異寶數不勝數，提升心神意志的寶物也有不少。
比如蒼炎公子，就是依靠這些天材地寶，強行提升到了四難境。
……
海域底部。
三個黑驢族尊者面帶苦色，神情中透著濃濃的絕望。
「怎麼會這樣？」
「咱們明明湊齊了所需的神晶，為什麼還會被落劍島驅逐？」
「該死的落劍島，簡直就是一群強盜，明明說好了，一萬方神晶就可以破格提拔為候選弟子，等咱們上繳了神晶，又說我們修為不夠，強盜！徹頭徹尾的強盜！」
「算了，黑驢族終將覆滅，咱們靜靜等死吧！」
三個尊者絕望的倒在山石間，任由海魚從身旁穿過。
就在這時，一陣鑼鼓聲響起。
「尊者，大喜事，大喜事啊！」
十幾個九品祖師興奮的沖進山陵，來到三位尊者面前。
「什麼事情，大呼小叫的？」其中一位尊者面露冷色，沉聲呵斥。
「尊者，大喜事，方才隔壁的魚湘族傳來消息，說是咱們這片海域出了一位界尊老祖，好像是來自賈姝真尊的苦玉族。」
「那位界尊傳下詔令，準備選一處地址開宗立派，招收門人弟子，在此之前，先收一批弟子。無論修為如何，只要天資聰慧，悟性足夠高，都可以拜入門下……尊者更是沒有任何門檻。」
「什麼？」三位黑驢族尊者頓時瞪大眼楮，「你再說一遍，界尊老祖？苦玉族出了個界尊老祖？」
同在一片海域，對于苦玉族，各大族群都頗為了解。
這是周邊海域中最強大的族群之一，因為其背後有一位四難真尊。
同輩中，賈姝算是非常厲害的。
她不僅道法精深，而且兼修兩脈，肉身也達到了四難巔峰，兩者結合，面對五難真尊都能抗衡一番。
有這等人物坐鎮，誰敢招惹苦玉族？
不曾想，苦玉族竟然出了一個界尊老祖？簡直上天了。
「尊者，趕緊去吧！」
十幾個九品祖師連聲催促，「界尊老祖招收門人，千古罕見，而且沒有任何門檻，以三位大人的實力，怎麼說也能做個記名弟子，以後哪還用懼怕昆孤島的人？」
昆孤島，也是界尊級宗派。
多年之前，昆孤島的一位宗派弟子發現黑驢族血脈對煉制邪器有些許好處，便開始逼迫黑驢族上供族人。
一代接著一代。
到如今，不知多少族人隕落，而那位宗派弟子的邪器始終沒有煉成。
恐怕等到黑驢族滅絕，邪器都不一定能完成。
「快走，機會難得，錯過就再也沒有了，」十幾位九品連聲催促，「消息已經傳遍周邊族群，不知多少尊者前往，說不定連真尊都趕過去了，稍微晚上片刻，界尊老祖就有可能收滿弟子。」
「知道了，你們幾個先留在這里，听候消息。」
三位黑驢族尊者朝著苦玉族遁行而去。
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其他尊者、八品九品真意匆匆前往，生怕錯過時機。
界尊老祖公開招收門人弟子，可謂世所罕見，億萬年來，浮靈海域都沒出現過，他們又怎麼可能不激動？